霜暖 第八十七章  三方共審

作者 ︰

如意樓二層包廂。

徐鏡兒一手托腮,一手摩挲著那塊拇指蓋大小的翠玉,仔細端詳了一陣,狐疑地蹙起眉尖︰

「這塊玉我還真在哪兒看過! ,到底是在哪兒呢?」

「十字錦的事你查得怎麼樣了?」冷凝霜拿著綠雲順來的謝定邦和謝宛翔的字,對比著那封匿名信,果然字跡並不相同。

「查到了。」徐鏡兒陰沉了片刻,「繡房的人說,那匹十字錦送進府里後,太太就命人給大爺和四爺一人做了一身袍子。大爺的袍子還在,完好無損。四爺的,四爺尚未娶親,我做嫂子的也不好直接去問他的穿戴。不過不問也知道,必是他無疑了。」

就在這時,門被叩響,萍兒走過去開門,綠雲帶了一個高瘦的男人從外面進來,道︰

「三女乃女乃,何先生接來了。」

何先生何明淨,漢國四大訟師之一,二十八.九歲,身材清瘦,容長臉面,有點地包天。上唇上留著濃密的小胡子,穿了一身青色的素面直裰,手拿一把折扇,頭戴書生巾。模樣雖然很普通,但狹長如柳葉的眼楮卻炯炯有神,閃爍著極為精明市儈的光芒。

他一眼瞥見在座的徐鏡兒,嘴角撇了撇,懶洋洋地唱了個肥喏,笑嘻嘻道︰

「大小姐,許久未見,一切可好?」

徐鏡兒是真不喜歡他那副吊兒郎當、唯利是圖的樣子,冷淡地道︰

「還不錯,勞你記掛。」

冷凝霜微微一笑︰「何先生請坐。」

何明淨晃晃悠悠地過來。在圓桌前坐下。

徐鏡兒不情不願地瞥了萍兒一眼。萍兒會意。捧過一只小匣子放在桌上打開。里面兩排碩大的銀錠,白花花地晃眼。

何明淨的眼里閃過一抹貪婪,臉上仍舊笑嘻嘻的,搓搓手,大大方方地把匣子拿起來,重新蓋好,遞給他身後的一個小童。

冷凝霜一笑︰「既然何先生答應接手,那咱們就來談談這件案子吧。」

何明淨端起一碗碧螺春。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手一擺,笑道︰

「這件案子來的路上我已經打听過了,能請趙大人來審最好。趙大人來審,案子就有一半勝算。不過你們手里的證據不足,光憑從井里找到的一塊布片,就想讓謝四爺主動認罪,那是不可能的。

那塊布片是你們找到的,沒有其他人看見,他可以說自己的那件衣裳丟了或扔了。而你們只是合伙栽贓陷害他。大小姐們有十足的陷害理由,至于你……」

他那張容長的臉笑眯眯地對著冷凝霜︰「他可以說你是謝三爺的相好。畢竟你生產那會兒,謝三爺當著眾人的面,著急忙慌地趕了過去。」

徐鏡兒又听見這種刺心的事,臉色再次難看起來,咬了咬牙。

冷凝霜面不改色地淺笑道︰「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套出這麼多內幕,不愧是漢國四大訟師之一啊。」

何明淨自得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杵在一旁的綠雲猛然瞥見徐鏡兒手里的那塊翠玉,詫異地道︰

「三女乃女乃,那塊玉……」

「玉?」徐鏡兒低頭,這才記起那塊翠玉,連忙問,「對了,我正想問你,我覺得這塊玉很眼熟,你認不認得?」

「這是去年老太太賞給太太的一塊玉,後來老太太過世後,太太就把這塊玉雕成一對碧蟾,瓖在四爺的靴子上了。當時大爺還特眼饞那雙靴子,百般調侃四爺。」

室內一陣靜默,徐鏡兒握了握拳,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果然是他!這塊玉可是被喬青青握在手里的!」

「那這個一定能成為證據,為三爺翻案!」綠雲拳頭一捶手掌,鼓舞歡欣地說。話音剛落又覺得自己太失禮,慌忙站直了身體,垂眸屏息。

「還真是塊好玉。」何明淨雙眼灼灼地望著那塊翠玉,眼白都快被染綠了,笑嘻嘻地問,「吶,這塊玉是從哪來的?」

「不是說了,是從喬青青的手里找到的,被她攥得緊緊的。也許這是她生前最後一次劇烈掙扎時,從謝宛翔的靴子上拽下來的。」冷凝霜淡淡回答。

「所以說,你沒有經過官府,而是私自潛入秋月庵去驗尸,是嗎?」。何明淨皮笑肉不笑地問。

冷凝霜語塞,悶了一會兒,道︰

「喬知府也不可能讓我去給他女兒驗尸嘛。不過你放心,這塊玉不是我從她手里取出來的,而是給她做法事的雲鶴道人取出來的,桑葚子也在現場,他們可以作證。」

「桑葚子?那個坑蒙拐騙、道貌岸然的死道士?」何明淨的臉扭曲地皺成一團。

「怎麼,你認得他?」

「很不幸,幼年時曾做過同窗。」何明淨很「悲憤」地嘆了口氣,頓了頓,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表情,「有人證也就罷了,不過光憑這一點,太過單薄了。

謝四爺是喬小姐的親表哥,一個風評還不錯的富家公子,說他殺了自己的親表妹嫁禍給自己的哥哥,很難讓人信服。喬知府又是他的親舅父,若是讓他當場說出點刁鑽的理由蒙混過去,反而于我們不利。最好能一次徹底地扳倒他。」

「這是那封匿名信,雖然這封信和謝宛翔平時的字跡完全對不上,但我懷疑他是用左手寫的。」冷凝霜把信紙遞給他,說。

「四爺不是左撇子吧?」綠雲疑惑著道。

「我覺得他是雙撇子。」冷凝霜抿了抿鬢畔垂下來的頭發,「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逼他用左手寫字,既然都以為他是右撇子,那就說明他不常用左手。」

「這簡單,打斷他的右手。再趕上一定要他寫字的重要場合。他必會用左手。」何明淨一抖一抖著上唇上的小胡子。嘻嘻笑道。

此話一出,滿屋子人張口結舌。

冷凝霜滿頭黑線︰這人果然好陰險啊!

何明淨卻自以為是個好計,得意洋洋地喝了口碧螺春,道︰

「逼他用左手寫字並不難,最關鍵的是需要找一個人證。我想過了,事發時凶手很有可能與喬大小姐同在土地廟里,他又是在謝三爺快要到土地廟的時候才殺害喬大小姐的,那他是怎麼知道謝三爺快要到土地廟了?就算他給謝三爺留了匿名信。也不敢保證謝三爺一定會去,就算謝三爺去了,也有可能中途耽擱了。可他的時間卻掐得那麼準,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白兔將冷凝霜有些偏的發簪重新戴好,道︰「那就是有同伙嘍。」

「若犯人真是謝四爺,那麼同伙很有可能是茗葉。」綠雲沉聲道。

何明淨一拍巴掌,笑嘻嘻說︰「沒錯!所以關鍵是怎麼讓這個茗葉吐口。只要茗葉吐了口,再加上這些證據,謝四爺就逃不了了。」

「那怎麼才能讓茗葉吐口呢?」徐鏡兒凝眉,沉郁地自語。

冷凝霜噗地一聲輕笑。沖著徐鏡兒勾勾手指。

徐鏡兒狐疑地看著她,有些發愣地湊近耳朵。

冷凝霜如此這般對她低聲耳語幾句。何明淨也不回避,湊近了跟著听。

徐鏡兒听罷,呆呆地琢磨了一會兒,半張著嘴,驚詫地看著冷凝霜。

何明淨對著冷凝霜長眉一挑,嘶地吸了一口氣,頓了頓,笑道︰

「你這個女人好陰險啊!」

「想打斷人家手的人沒資格說我。」冷凝霜端起茶碗,從鼻子里冷哼道。

何明淨撇撇嘴唇。

知府衙門內院。

喬夫人一夜之間愁白了頭。女兒慘死,丈夫因為承受不住打擊重病在床。她既要操心丈夫,還要時常抽空去城郊的秋月庵哭女兒,精神已經疲憊得幾近崩潰。

不是他們不想把女兒停靈在家中,只是這知府衙門的內院是朝廷給官員蓋建的,太小了,壓根就沒有停靈的地方。即使是喬知府,也不敢在上任之後大肆擴建內院給政敵留話柄。

他只是個知府,在麗州是最大的官,可拿到省里去,P都不是!

近幾天,喬知府的身體逐漸好轉,雖然仍因為女兒的事時時悲傷,卻已經能主動進食了。他現在養病的最大動力就是早點懲治了牢里那個殺害他女兒的畜生!

喬夫人滿臉愁苦地剛喂了丈夫喝完一碗米湯,丫鬟突然慌里慌張地跑進來報道︰

「老爺、夫人,外邊……外邊……」

「干什麼慌慌張張的?!」喬夫人煩躁地低斥。

「是布政使大人,布政使大人和知州大人剛剛登門來要見老爺,現如今正在廳里……」

「什麼?!」喬知府剛躺下,聞言,慌得從床上噌地躍起來,卻因為病體未愈,起猛了,一陣偏頭疼。

「老爺……」喬夫人見他如此,更是慌亂。

「快!快給我更衣!」喬知府按住腦袋,焦慮卻又虛弱地吩咐。

喬夫人怔了怔,慌忙點著頭。一邊指揮丫鬟,一邊親手接過衣服來給喬知府換上,又忙忙地吩咐人好生扶著。

喬知府一路晃晃悠悠地被人扶著進了正廳,見趙大人正危襟正坐在廳堂內喝茶,一旁方知州那個矮胖子穿著官服賠著笑臉。

他慌忙上前行禮︰「下官參見布政使大人!」

方知州也上前一步給他行了禮︰「下官參見知府大人!」

趙大人放下茶杯,抬起頭笑道︰

「喲,喬大人,听說你病了,快起來快起來,坐下吧。身子可好些了?」

喬知府被扶著,勉強站起來,坐下來含笑回話︰

「托大人的福,下官近兩天方好些。」

「那就好。」趙大人欣慰地點頭,雙方又敘些閑話,才開口笑道,「我這次來麗州,本是為了今年的賦稅,沒想到剛一下船就听說喬大人愛女遇害的消息,本官深感遺憾。又听聞喬大人身子不適,以至于案件遲遲沒有開審,更是憂心。

在本官的地界內發生這麼大的人命案子,本官听說了又豈可置之不理!五日後,方大人會在知州衙門主審,屆時本官也會過去旁听。既然遇害的是喬大人的愛女,喬大人也過去旁听吧。」

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來,喬知府的臉色霎時慘白!

方知州見狀,偏過頭,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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