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丹溪教給沈笛韻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學會坐冷板凳。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誰也沒有想到,當廠里的報道如火如荼的開展的時候,為了保護這個典型,廠里宣告了沈笛韻上井生涯的結束。
廠長霍德佑認為女人不適合去現場指導施工,因為大家不敢保證,沈笛韻不會第二次暈倒在井場上,一次是典型、是先進,兩次三次就是安全事故或者惡俗的作秀了。
不去現場指導施工,不能眼看著自己冥思苦想的設計在井上變成現實,這是一個技術人員最大的悲哀吧。
因為岑正霖和李風揚的處處防備,沈笛韻也徹底放棄了寫文章的沖動。
沈笛韻唯一的工作,就是參與別人的項目組里面統計資料,這屬于毫無技術含量的常規性工作,創新和激情,再也沒有了用武之地,靈感和火花,根本沒有閃現的機會,沈笛韻和大部分職工一樣,過起了這種平淡到近乎乏味的生活,看著大家每天無憂無慮無比知足的樣子,沈笛韻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內心卻焦躁到了極致。
她才24歲啊,風華正茂的年紀啊,她不希望一輩子就在這種毫無意義的重復性的工作中這樣虛度年華啊,她的理想她的報復都不是做一個小小的資料員啊,可是大型的項目都需要項目長親自設計並且監督施工,跟蹤效果,統計成果。必須一直從頭跟蹤到尾,而自己,卻因為一次事故再也不能去那艱苦的井場,盡管曾經無比厭棄。
當然,最難熬的還是辦公室里面那些女人們的自以為是的勸慰和無時無刻的八卦
「小沈真是好福氣啊!坐在辦公司可比上井好多了吧!」
「小沈,你不知道井上風里來雨里去的,對皮膚多不好啊!」
「就是啊,听說那些氣味聞多了,對孩子也不好呢!」
……
對于這些話,沈笛韻總是微微笑笑,並不多言。
「听說應化中心的彭姐的孩子,領了一個女朋友,懷孕都已經三個月了。」
「王工在海南買的房子,被騙了20萬元啊!」
「教授這個人真是勢力啊,以為自己也是領導一樣,昨天我去……」
對于這些八卦,沈笛韻更加無言以對,她不知道這些人哪里來的那麼大的精力對別人的事情這樣的關心,仔細想想,也罷,每天那麼一點點工作,她們可不是閑的牙疼。再說都上了年紀,過幾年也就要退休了,每天無非就是混吃等死罷了。
「混吃等死!」想到這個詞,沈笛韻覺得自己的心一陣顫抖,自己此刻和她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沈笛韻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竟還會有第二個王子軒,致死也要保護自己的紅衛兵。岑正霖即便熬夜幫助李風揚修改潤色稿件,也絕對不允許沈笛韻參和,看來他和李風揚關系還真是非同一般。
這里的領導不需要誰有一鳴驚人的才華,只需要有衷心耿耿的奴才般馴服的屬下。
一年里,沈笛韻徹底坐起了冷板凳,每天看著大家跑來跑去的身影,自己卻看著電腦屏幕發呆,看著開會的人群,看著听講座的同事,看著奔赴酒場子的人群,沈笛韻覺得自己似乎坐了千年一般,周身似乎長出了綠色的絨毛,這冗長的歲月里,她看不到希望更加找不到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