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定了定神道,「太後心系皇上,本宮也認為選秀一事由太後主持是極好的,只不過這宮中之事瑣碎,本宮只怕太後會過于傷神。這籌辦選秀的事情還是交予本宮比較好,屆時,兩鳳一皇共入殿選,才算是齊全。
文若海冷汗涔涔,他素知這皇後娘娘同太後的恩怨,太後此言的意思本就是不讓皇後入殿選,妨礙她選人,皇後卻……
「文公公也實在辛苦,這是咱們娘娘給的賞錢,就當是請公公喝茶了。」身邊的宮女忽然走上前來,遞給了文若海一把散碎金葉子。這金葉子是純金打造,價值連城,隨便一片都夠一個普通人家買下個店面,更別說是一把了。
只見這位宮女笑著,「文公公何須緊張?娘娘也不是為難你,不過是叫你將此話傳達給太後娘娘罷了。旁的事都與公公無關……」
文若海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那位宮女的話還未完,只听她話鋒一轉,「不過……若是公公是個懂得報恩的人,就盡你所能吧!」
文若海緊張不安,只好一臉難色道,「皇後娘娘,奴才可是一直都忠心皇後娘娘的,奴才常陪伴在皇上身邊,這太後……恐怕不會听奴才勸啊。」
皇後微微一笑,「本宮也不是想為難文公公,你的話也算是傳達到了,你可以下去了。」
文若海如同得了大赦一般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皇後的神色有些黯然,終于要選秀了,皇上身邊也該添新人了……這宮里從來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這回,那群在後宮得寵得勢的妃嬪也該老實些了。
正值二月初二,後宮在冷寂了許久之後,又有了新的旨意,皇上吩咐皇後為近幾年伺候在身邊的妃妾加封,尤其是有子嗣的妃嬪,要大加封賞。
皇後接到旨意默默了良久,什麼人都有加封的旨意,唯獨皇後沒有,只因這皇後是天下女子的至尊之位嗎?可是之前,皇上明明還給自己加了封,賞了不少金銀財物,更是日夜相伴,眼下,自己的恩寵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皇後拿著黃絹,到了桌邊,命下人取來了花名冊,這恩淑女,已經在淑女之位好幾個月了,看吳煙嵐聖寵不衰的那副樣子,還是給她個高位吧,楊依依也許了高位吧,不過,可不許她這樣出身的女子有封號,總要顯得八旗身份尊貴才好。
她這樣想著便親手寫下晉封宸貴妃為宸夫人,晉封肅妃為肅貴妃,恩淑女為小儀,楊貴嬪為昭儀。幾位相熟的,無甚威脅的人都加封完了,她才隨便給了其余的妃嬪進位一級。
皇後看著這花名冊,滿意地笑了,她們多半不是滿洲八旗出身,低賤的漢人,對自己更沒有威脅了。
「皇後娘娘,一會兒皇上設宴,請娘娘過去用膳!」忽然一個宮人悄悄地踱到皇後的身邊,滿面喜色。
是為了晉封後宮諸妃的事情嗎?皇後面色沉郁,「知道了。」
兩個多月一晃而過,鳳儀宮也半冷半熱了兩個多月,終于要到選秀了。
今個兒一早便是眾妃請安的時候,皇後也撐著疲憊的身體,一早就來到了椒房殿,整個人都不如平日里神采奕奕。
「過幾日便是秀女大選了,還請皇後娘娘好好歇息,保重身子,才能為皇上選得優秀的妃妾。」吳煙嵐開口笑道。
不知為何,皇後竟有幾分煩躁,也許是瞧見了吳煙嵐那張同西林覺羅璟萱相似的面孔,也許是為了她的無知和輕狂,不論如何,這種煩躁都不該是皇後能露出來的。只見皇後微微一笑柔聲道,「是呢!本宮近幾日實在是有些疲憊了。」
皇後坐到了寶座之上,見這空空的大殿只有吳煙嵐同自己便隨口問了句,「那個賤人如何了?」
「她?」吳煙嵐面露鄙夷之色,「還不是躲在六王府中?皇後娘娘是天下之母,還用擔心那個賤人會逃出您的手掌心嗎?」。
皇後靜默,沒有接茬,心底有著隱隱的失落,不管她是藏在哪里,她都是被人保護著,起碼眼下生活安逸,而自己依舊在這吃人的後宮里苦苦掙扎,為了皇後之位費盡心思,自己真的就比她過的好嗎?
「皇後娘娘有小主幫助,自然是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只是眼下那女人在六王府中,小主還方便做些什麼行動嗎?」。身邊的宮女笑道。
吳煙嵐饒有興致地瞧著那宮女,「皇後身邊又添了新人了,這是誰?」
「奴婢若蘭參見恩小儀!」說著,那位宮女就款款地跪倒在地,很合規矩。
「真是羨慕皇後娘娘,身邊都有這麼懂事的人。」吳煙嵐笑著,便免了那宮女的禮。
皇後輕笑了一聲,「哪里是懂事?不過是嘴快些罷了。」此話一出,頗有些寵溺的意味,可見這女子在皇後的身邊的地位,只見皇後話鋒一轉,「說起來,恩小儀還有去做過什麼嗎?那女人如今藏在王府之中對你我都很不利啊!」
吳煙嵐神秘地一笑,「像直接派刺客這種事,只怕是沒用了,話說,皇後娘娘,近日皇上在臣妾宮中多少有些不安,仿佛是為了六王之事,他的身子好像不太好了。」
皇後冷笑了一聲,身子不好才是正常的,誰讓他多管閑事了?博爾濟吉特氏家族祖傳的毒藥竟然能讓他活下來,他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了。
「多個女人在自己府上當然煩心了,何況,六王也算不得真正無家無室的人,只怕他的那位小妾得知了此事,會給那個女人一頓好受呢。」皇後笑道,「那樣的女人,幾年都不得扶正,正是敏感的時候,隨便一點事兒都能引起禍端,何況是這種女人都住到了自己家中的事兒?」
「可是……皇後娘娘,臣妾對那個妾侍略有耳聞,她仿佛是青樓出身,這樣的人也能當王妃嗎?」。吳煙嵐蹙眉反問道。
皇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但也不是絕無可能,若是王爺有心,為她尋得一個義父就是。再說了,若是真想封她為正妃,那麼早該有所行動了,怎會等到今個兒?說起來,只是那個女人無福了。」
「這倒也是,說起來誰能有皇後娘娘的福氣,鳳臨天下呢?」吳煙嵐甜甜地笑著,二人正在談話間,其余妃嬪也就陸陸續續地踱了進來。
在王府之中已經多久了?璟萱呆呆地看著窗外,外面的樹木都枝繁葉茂了起來,百花齊放,儼然一副春季之景。
璟萱挺著小月復,看著窗外的美景還有和煦的陽光不禁愴然。
「娘娘若是覺得悶,奴婢就陪著娘娘出去走走吧!」一位侍女貼心地建議道。
出去嗎?只怕又遇上旁的人,會給王爺帶來麻煩的吧。璟萱思忖著,「算了,我累了,服侍我歇下吧。」
那位侍女神色怏怏,趕忙扶住了璟萱道。「娘娘,您也無需想那麼多的,她不過就是個王府中的小妾,青樓出身的女子,自然是沒什麼修養的,娘娘不必同她計較,說起來,您還是咱們王府的貴客呢!」
璟萱神色冷了冷,道。「不管怎麼說,她是這個家的主人,我是客人,哪有喧賓奪主的道理?」
這些日子,璟萱在王府之中也算是機緣巧合,她見了那個六王名義上的女人,那個女人的確貌美,卻因長久失了六王的心而有些憔悴。
她見到那位女子時,那女子如臨大敵一般愣了愣,听了六王的一番解釋,臉色才微微緩和些,依禮待著璟萱。
其實即便不是出于女子的嫉妒之心,那位女子也會極為忌諱自己吧,畢竟自己的身份實在特殊,說不定就給王府帶來了麻煩。
好在六王以安胎為名在竹林後安排了一間屋子給璟萱,讓她好好休息,還吩咐了多位下人服侍她,否則這女子恐怕早就對璟萱出手了。
寄人籬下的滋味到底不好受啊!璟萱不得不時時小心,步步在意著。
璟萱坐在銅鏡前一一卸了平日的裝束,這才發覺自己的憔悴,這段時間的擔驚受怕,還有月復中的這個孩子不斷地鬧騰,幾乎要耗盡了她的活力。
若非閆染幾次偷偷出宮照看著,恐怕,自己的這個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忽而,就听見身旁的丫鬟一陣驚呼,「王爺!」
璟萱一怔,趕忙起身迎接道,「王爺萬福!」
永陵微微一笑,遣走了身旁的下人,對璟萱道,「選秀就剩下最後一輪殿選了。」
選秀?又開始選秀了嗎?璟萱淒惶地一笑。
「依我看,皇兄這回好像有所打算。」永陵道,「按照皇兄的個性,往日他看不上的女人就算有著震撼朝野的家世背景都是會被擋在門外,可是這次,皇兄卻吩咐了幾位官員家送來女兒直接進入殿選,實在是讓我很意外啊。」
一個皇帝會不注重自己女人的出身嗎?他可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啊,且不說這個,若是大官家的女兒在宮中,對皇帝來說也是一重助力吧。璟萱沒有辯駁,暗自思忖著,隨口問了句,「那麼王爺以為皇上這次是有什麼計謀嗎?」。
「實在並非我多心,而是這回皇上要召入宮的人都是和當年西林覺羅家之事相關的家庭,我在想皇兄是不是想借這次機會斬草除根?」永陵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