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這些時日,今天便可以啟程了。」
「可是,她在哪里?我的孩子……」璟萱目光空洞,緊緊地攥著手中縫制了許久的肚兜,滿臉哀戚,「我離了這片地,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不會的,道長托了許多人去打听,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只說仿佛她已經不在這京城之中了,娘娘留在這里也實在是危險,不如早些下了江南,安頓好自己,過上穩定的日子,再讓道長多多加派些人手去四處打听著,那孩子命格古怪,連道長都無法探尋她去了何方。還請娘娘不要急于一時了。」閆染道。
璟萱滿臉頹喪,這些日子,她一直是這副神色,對周圍的事情很不上心,自己要去江南的事情一直都是由著閆染和天源安排,說起來,這些事,她又何必操心呢?這二人在自己的身邊本來就不是單純的照顧,多有些監視,限制自己的自由罷了,只是她很迷惘,到了眼下,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價值究竟在何處。
有的時候都覺得想多了,不如干脆不去想了。
「多謝了。」璟萱淡淡地應了這一句,便起了身,「不過,我還是很希望,能早些為她穿上這些新制的衣物,好好地盡一盡我這額娘的心意。」
「娘娘,先安頓好自己的生活,一定有辦法找到那孩子的。」閆染敷衍了幾句,便拉起了璟萱。
此刻,天源道長已經等在了門外,瞧見二女出了門道,「今日,還有個人要來送送璟萱。」
「誰?」
「他等在山下了……」
璟萱微微吃驚,心竟如小鹿亂撞,隱隱有一股預感,頓時臉紅了起來,強笑道,「不論是何人,願意來送送我,我都會珍重這份情誼的。」
說著,三人便攜了包裹,小心翼翼地踱下了山。只見一個一個青衣身影背對著三人立在秋風之中,頓時有了幾分剛毅之色。
「王爺……」閆染輕聲喚道。
只見永陵轉過身,一臉憔悴,瞧見璟萱,嘴角漾起了一個微笑,「各位好!」
璟萱垂首,竟有些羞赧,「王爺實在無須來送行,妾身……是罪婦,若是給旁人知道了,可怎生是好?」
話至末尾,竟多了幾分自卑和哀戚,璟萱的臉色也逐漸不好了。
永陵的臉色僵了僵,忽而笑道,「其實本王今日前來並非送行,而是同行……」
同行?璟萱一怔,不解其意地瞧著永陵,「王爺的意思是……」
永陵依禮作揖道,「皇上派本王去江南一帶,本王請旨今日前去。」
皇上……璟萱好久都沒有听到過這個詞了,她失笑,「即便是同日同地,身份不同了,王爺也實在不該與妾身一起。多少會遭到人閑話的,對妾身也是不利。」
永陵臉色稍沉,強笑道,「本王這次是微服出行,只扮作一個替父親去遠方進貨的富家公子,一路上也只是同萍水相逢的幾位相伴,想來不會多惹人注意,再者,本王也不放心,你就這麼去江南,宮中的那群人還未完全將你淡忘。」
璟萱錯愕,無奈地嘆了句,「她們還想如何?我都已經不在宮中,孩子也沒有回去,什麼威脅都沒有……」
「可是你生死未明……總會有人惦記著的。」永陵笑道,旋即凝眉,「何況……最近皇後也放出來了……」
「皇後?」
「皇兄因太子出走之事放了皇後,此後,皇後又使了些手腕,重獲六宮大權了。」永陵苦笑。
真是個厲害的女人!千錯萬錯都在自己識人不明,若是一早就看出皇後這種心思,自己也不至于淪落至此。璟萱暗暗地想著,她凝望著碧藍的天空,糾結在腦中的幾種想法匯成了一個問題,如今的情狀是福還是禍呢?
「皇後是天下之母,擁有六宮之權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之前的皇後也不過是病休而已。」閆染接茬道,「姑娘,咱們該走了!若是王爺要跟著咱們的話就乘另一輛馬車跟著吧。」
璟萱神色一黯,瞧了一眼永陵,笑道,「那就煩勞王爺一路相助了!」說著便隨著閆染上了一輛馬車,不多時,便在噠噠的馬蹄聲之下睡了過去,也就不再關注六王是否跟隨著自己了。
傍晚時分,一行人來到了另一個城的小客棧中,由于地處偏僻,那個客棧客人很少,老板和幾位小二都無精打采的,見到有人來了,還是一副迷迷糊糊,剛剛睡醒的樣子。
這里不大,也沒什麼裝點,倒是十分干淨,璟萱也就滿意地同那位老板攀談了起來,談話中,得知這里是個小城,本來就沒幾號人,更沒多少人路過。
倒是最近,不知這京城里發生了什麼事,四處都有搜尋的官兵,就鬧得更沒人敢出屋了,這兩日才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聞言,璟萱不安地瞄了一眼閆染,只見她神色淡淡的,並沒有什麼不安,付了老板些許銀子便拉著璟萱上了樓。
「我本以為這里偏僻,沒有什麼人經過,朝廷會忽視呢!如此一見,才知道姑娘你對宮里的那位影響有多大,才知道他們有多關注你。」閆染淡淡道。
璟萱苦笑,「真是榮幸,這麼多人都盼著我駕鶴歸西,可比侍寢那日往來道賀的多多了。若非她們,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大的能耐。」
閆染干笑了一聲,便開始為璟萱整理包裹,「且安心地睡吧,明日咱們還要趕路,這些日子,我們會盡快趕路,直到到達咱們的目的地,不會多做停留。可能會比較累,早些休息比較好。」
璟萱應了一聲,便洗漱完畢,躺在了床上,瞧著窗外朦朧的月色,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此時,宮中,一名女子身著華衣站在窗邊,同樣瞧著墨色夜空中的彎月,朦朧之態,似嫦娥在嬌羞哭泣,這預示著這幾日連綿的陰雨,她便喚來了下人,「記得去告訴宮人去準備些防寒祛濕的東西來,給皇上送去些,這幾日,只怕又要陰沉沉的了。」
「是,皇後娘娘……」
「誒,今晚是……」
「是若美人侍寢……這幾日都是這樣的,娘娘。」那個下人端了一盤點心,臉色怯怯道,「這還是若美人派人送來的,讓皇後娘娘嘗個鮮。」
皇後瞥了一眼那些東西,的確是自己沒見過的,若蘭真是手巧,心更巧,她的這些個功夫還真沒在自己面前這麼到位地展示過,她笑道,「若美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且放在那里吧,一會兒本宮會嘗嘗的。」
「皇後娘娘,若美人分寵太甚,已經破壞了娘娘您之前定下的侍寢規矩……後宮……怨言不斷呢。」那下人怯怯道,還未說完就已經跪倒在了地上。
若蘭這些日子的確得寵,自那日承寵以來,已經連著有四五天是她侍寢了吧?皇後掐指算了算,也難怪後宮的其他妃嬪看不過,這幫女人,還真是看不透,男人哪有不喜歡新鮮的?何況還是身處帝王之位的人。
「侍寢的規矩?在本宮禁足之時就再沒了這規矩,皇上是隨性之人……這些規矩和排班恐怕不合皇上心意,還是算了,由著皇上的性子來吧。」皇後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可是……皇後娘娘,這些日子,奴婢去給旁的宮室送東西的時候,總能听見一些妃嬪在抱怨,說皇上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還有不少將矛頭轉向了若美人。」那位下人似乎存心讓皇後心中不快。
皇後思量了一番,道,「明個兒你去拿彤史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吳小主求見!」另一個宮女急急忙忙地踱入了殿中道。
吳煙嵐?這個狐媚子,這個時辰來是有何事?皇後微微蹙眉,吩咐了一聲,「你且去叫她進來吧,本宮就在內殿見她了。」
不多時,就見吳煙嵐一襲粉衣,裊裊地踱進了內殿。
在記憶中,吳煙嵐近日也是失了寵的,不曾見過皇上幾面,可是她已經光彩照人,臉上瞧不出一絲憔悴落寞之色,這倒是勾起了皇後的好奇心。
皇後邀她坐在了一旁道,「今個兒天色很晚了,妹妹怎地想起來來這鳳儀宮了?」
「臣妾沒有打擾皇後娘娘吧?」吳煙嵐嬌媚地笑著反問道。
「自然沒有。」皇後和婉地一笑。
「臣妾想也是,皇後娘娘定也是睡不著的,近日,後宮出現了格外得寵的妃嬪,實在是難得的喜事,後宮諸位姐妹大多寢食難安的,臣妾倒是整天吃好喝好,睡得極其香甜,難怪有人說臣妾是沒有心肝的東西。」
言畢,諸位下人同皇後一起掩口笑出了聲,皇後寵溺地點了點吳煙嵐道,「你啊,你啊,這張嘴,可是越發了不得了!」
吳煙嵐得意地一笑,遞了個眼色給周圍的下人,那些人便紛紛告退了。
「是有何事要告知本宮嗎?」。皇後正色道。
「這若蘭姑娘得寵,真的是皇後娘娘所期盼的嗎?」。吳煙嵐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後的躲閃,也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這其實算不得宮中多大的喜事,倒是有一件事對于娘娘來說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