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門牌卡里面,暗藏著一個小型法陣,」當一行人各自分開,文斌單獨劃卡上樓的時候,听見心下傳來老師的聲音︰「作用是竊听。」
「……」
「除此之外,整座‘浮空島嶼’領空中,還飄蕩著不下三百粒‘記憶塵沙’,可隨時隨地記錄下門派弟子在任一公共場所的一言一行。」
「……」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記告訴你,」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某只‘妖孽’興高采烈地繼續道︰「這座懸浮于天的‘千佛寺’,整體籠罩在九個大型法陣和一個設計十分精巧詭異的大型結界之中,除了被賦予特殊用處的某些特殊場景,其余地方是完全禁止武力的,包括任何仙術和任何通靈器械。」
「……」
于此,文斌只能表示出十二分的無語。
「還有啥,你都一次性說完好吧?」他就不行這個邪了。
「多了去了,一天一夜也說不完,不過大都與你無關∼」昊天藐視地哼哼道︰「實在要說的話,也就是,如果我在這里現形的話,會波及結界,讓你們那些所謂的‘長老’、‘大長老’有所察覺……當然這種情況,我只需要略施小計,便可以瞞天過海。」
「之所以告訴你,沒別的意思,也就是希望你能謹言慎行。」
「嗯。」這倒是真的。
熟悉了一下分配下來可提供借宿的這棟吊腳樓的格局,文斌稍作休息,便從露台上看見數名小童駕馭仙鷺登陸‘浮空島嶼’,為他們送來了晚餐。
晚餐是套餐,六菜一湯,三葷三素,每個人都一樣。
四人開開心心地圍坐在公共餐廳中一只餐桌前,一邊旁若無人地閑侃聊天,一邊用餐。
「吃飯還說話。」
「真沒教養!」
「瞧他們那副德行,哼!」
「傻瓜透了。」
「一群鄉下土包子。」
「就是∼」
侍立一旁的幾名童子不屑地竊竊私語著,暗自偷笑。
啪!
「哎喲!」
忽然間一只湯勺飛過來,正中為首一名童子的前額。
「全都給我滾出去。」對面那少年甚至連眼都沒抬,一邊吃飯,一邊淡定地命令道。
「你!」一眾小童也怒了!
「我姓文,你們可以叫我‘文師兄’。」對方依舊淡定。
「……」
「姓文的!你別囂張!」那名挨揍的小童可倔了,當即忿忿叫囂道︰「回去我告訴師父,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臉!」
「去吧,」文斌笑容可掬地側臉望他︰「愛怎麼說,怎麼說去。」
「你以為我不敢?!」
四人繼續埋頭吃飯,不理他。
「咱們走著瞧!」說著話,那小童一轉身真出去了。
不僅出去了,從腳步聲可知,他跑掉了,真回去告狀去了。
其余幾名童子尷尬地杵在原地,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我叫你們都出去,沒听見麼?」
片刻,文師兄不慍不火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
‘這家伙,不太好惹呀!’
剩下幾名童子在心下暗自叫苦,偏又不敢明說,只好唯唯諾諾,從飯廳中避了出來,侍立在外。
方才那一眾小童竊竊私語的聲音雖小,可在座四人耳朵都挺尖的,全都听見了,小箐手中也捏著把湯勺,就是想用來砸人的,不過文斌感覺女孩子動武不太好,于是便率先出手代勞了。
「這群死小孩,真討厭啊!」勺子沒丟得出去,小箐又‘啪’地一聲將它在托盤中擱了下來,悶悶不樂地繼續吃飯。
「哼,也就在這里,他們要是敢在咱們那邊這麼說,我讓我爹罰死他們!」小汐也極為不滿地哼哼道。
「我覺得他們都應該被打好好教訓一頓。」杜薇薇一邊捧著湯碗一口一口喝著,一邊趁火打劫地在旁邊犯嘀咕。
「不過,」听見這三個小妮子這番說辭,文斌卻又不由得笑了起來︰「說起來,吃飯確實不該說話哩,我之所以出手教訓他,只是因為看不慣他們那副自以為是的囂張傲慢的態度罷了。」
其實,這道理誰都懂,就是做不到罷了。
「好吧,那我們就悄悄地說吧∼」于是小箐神氣活現地提議道(雖然換湯不換藥)。
眾人皆不約而同地舉腦袋表示贊成。
套餐中有一份紅燒肉,味道非常好,小箐很喜歡,就挑剔著把其中瘦肉部分全吃光了(她挑食,害怕長胖,所以不吃肥肉也不吃肉皮),還想要,可惜沒了。
「交換?」文斌見了,就把自己的一份遞過去,笑問道。
「好哇好哇!」小箐看見他那份里面,全是瘦肉,高興死了,連忙達成協議。
怎麼會盡是瘦肉呢?
小箐接過來,才發現其中每一塊肉都已經被文斌咬掉了其中肥肉和肉皮部分,特意將瘦肉部分替她留著。
而實際上,她知道他是不挑剔這個的。
他並不是因為不吃瘦肉,所以才和她交換的。
只是,因為看見她喜歡,所以他才甘願舍棄了而已。
忽然之間覺得特別地感動,整個人便不自覺地往旁邊歪了過去……
文斌雙手高捧著碗,瞠目結舌地望著因為正出于自我陶醉之中,而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大發花痴的美少女。
「哦,好棒!」對面的陳汐率先擱下碗,夸張地‘啪啪’拍起巴掌來。
「幸福死了!好羨慕啊∼」杜薇薇見了,忍不住一邊扒飯一邊感慨道。
「……跟小狗一樣。」文斌汗。
砰!
下一刻,小箐已抓起閑置在一旁的餐盤,大力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實踐再度證明‘沉默是金’!
一頓飯的時間便在輕松愉快的氣氛中度過了。
直到四個人都吃完飯,坐在那里一邊喝湯一邊閑磕牙的功夫,不經意間,看見方才跑回去要跟他師父告狀的那名童子又回來了。
依然就他一個人。
尷尬地在餐廳外面佇立了片刻,看見沒有人理會他,實在沒轍,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來,磨蹭到文斌身旁,低著腦袋喃喃道︰「文師兄,對不起……」
「咦,怎地就你一個人呢?」文斌沒搭理他,反而是對桌的陳汐笑嘻嘻地發話了︰「不是要告我們‘不要臉’的嗎?怎地,你沒有回去跟你師父說啊?」
那小童呼吸一滯,微微漲紅了臉,雙手揉搓著衣角,一時也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那孩子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說大不大,說小呢,也不算太小,被教訓一頓大約還是受得起的。
「……我還以為他要找一大幫子師兄弟來,對我們這群‘鄉下土包子’喊打喊殺呢。」旁邊的杜薇薇端著碗,歪著腦袋,巧笑嫣然道︰「沒想到這就一個人又回來了∼」
這話可帶刺的,那童兒一听,下意識地轉過眼狠狠瞪了薇薇一眼,又驀然反應過來自己是過來‘負荊請罪’的,于是連忙又裝出乖順的模樣,垂下了腦袋。
這小子看樣子是口服心不服啊!
他那點小動作,在座誰都看出來了,不點明罷了。
于是一行人繼續好吃好喝,只當旁邊那娃是空氣。
吃飽喝足,四人離開餐廳,說說笑笑往回走。
那童兒見狀,急壞了,連忙追出來,搶步攔在文斌身前,大聲道︰「我已經道過謙了,你還想怎樣啊!」
文斌輕描淡寫地從他旁邊繞行過去,繼續與同伴說說笑笑往前走。
至四人分道揚鑣,各自回‘家’,那小童才真急了,趕在文斌開門進屋之前,跑過去,‘噗通’一聲,在樓梯下跪了下來,要挾道︰「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長跪不起!」
文斌跟沒听見似的,臉不變色心不跳地關了門。
那童兒一下子暴怒了!
可是,又能怎樣呢?再跑去罵他?或者怒發沖冠對著門扇又踢又踹?
亦或大哭大鬧,滿地打滾耍賴皮?
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準沒好下場。
實在沒轍,只好忍氣吞聲,從地上爬起來,在大門外晃來晃去。
後來晃累了,天色也愈發黯淡了下來,那童兒哆嗦著,蜷曲著身子倚靠著門柱坐下來,只覺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渾身上下一絲的熱氣都沒有。
他蜷縮在那里,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整個人昏昏欲睡的樣子,忽然間听見門扇‘吱呀’一聲,開了。
他如夢驚醒,驀然睜開雙眼,看見文斌面無表情地抱著一床棉被出來,丟在他的腳下,轉過背又要進門去了。
「啊!」小童一聲驚呼,也顧不得因為長時間蜷曲著身子,而渾身上下僵硬發麻,忙不迭連滾帶爬地撲過去,雙手死命拽住文斌的褲腳,大聲告饒道︰「文師兄!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別在罰了,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說著,嗚咽著哭了起來,一副被打怕了的小樣兒,身上再沒有半分驕矜不可一世的氣勢。
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兒,只不過因為這小子從頭到尾自己要擺出一副‘富二代’的嘴臉,所以才激怒了眾師兄師姐,沒人愛搭理他,也沒人替他說話,以至于那孩子最後才落得這份孤立無援的田地……
看見他那副哭得涕淚縱橫的無所適從的樣子,文斌也是一陣于心不忍,便心軟吩咐道︰「既如此,那你就抱著棉被進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