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屏風,洛月先望見的便是這上首的老夫人,年歲還不是很大,看著面相就是個刻薄的主,瞧見洛月進來,只是很冷地瞥了一眼,又和身邊的婦人嘮起家常來,而這能說會道的婦人想來就是那當家的趙姨娘了。
下首還坐著兩位婦人,一位衣著華麗,一位素雅大方,撇去那常年臥病在床的大夫人洛氏,這兩位就是二房的申氏和姨娘李氏了,再往下坐著的就是洛家的少爺小姐了,幾個人腦袋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說著什麼,時不時抬起頭瞄一眼洛月,竊竊地笑著,整個屋里就是沒有人真的招待洛月一聲。
洛月也不惱,自個兒邁步上前給老夫人請安。
見洛月走近了,坐著的洛如萍忽然伸出一只腳,瞧著洛月一副淡然的樣子她就不喜歡。在這個洛府里面,當家的是她的親娘,吃穿用度最好的都是她,可偏偏這洛月卻霸著這嫡女的位子,若不是洛月的娘親橫差一腳,這正妻的位子就是她娘的,她也不會成為這名不見經傳的庶女。
想著洛月會摔個大馬趴,在眾人的面前出盡洋相,洛如萍心里就想笑,卻忽然腳上一股鑽心的痛,她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洛月就已經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站在老夫人的面前微微福身,淡淡地開口︰「洛月給女乃女乃請安。」
「女乃女乃允許你這麼叫她了嗎?」。忍著腳上的劇痛,洛如萍嘲諷道,洛老夫人不喜歡洛月這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更甚者從來就沒有允許洛月叫過一聲女乃女乃,只是這洛月最近摔壞了腦子,自是記不起這些事來了。
洛老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洛月,洛如萍瞧著心里頗為得意,腳上的疼痛很是難忍,額頭上冒起了虛汗,雖不知道這洛月是怎麼辦到的,但定是她所為,便仗著老夫人的寵愛告狀︰「女乃女乃,洛月踩我。」
洛月的余光掃至洛如萍,真是好跋扈的丫頭,府里如此囂張的也就只有趙姨娘的女兒了。剛才是她故意踩了洛如萍,可誰讓她心術不正呢?若非自己前世被做男兒教養,習得一身的武藝,今兒怕是摔倒在地,顏面盡失了。洛如萍既然敢做,就得做好吃苦頭的準備,那一記她尚沒有用上內力,皮肉之苦算是給個教訓。
事實是這樣,可洛月總不能明目地認了,嘴上婉轉地回道︰「姐姐好端端坐著,我一路走來又怎麼會踩著。」若是洛如萍真想咬著她不放,也就是承認了故意使壞。
眾人瞧洛如萍的樣子,疼痛難惹,確實不是誣陷,可都心里明白著,若非這洛如萍故意使絆子,又怎麼會著了這道?趙姨娘給自己的女兒使了一個眼色,心里雖是委屈,可母親都讓自己收斂,洛如萍也只好自己認了這個悶虧,可心里對洛月的恨意更是多了幾分。
小小的一個插曲,洛月的那聲女乃女乃老夫人也懶得計較了,這丫頭和她那娘,她一向都不喜歡,平日里各自在自己的院里,眼不見心不煩,可今兒倒好,惹出了這麼大的一樁事情,洛府上上傳了個遍,想是不理都不行,喝了一口茶,緩緩地開口︰「二丫頭,听說你的人把廚房給砸了。」
論道這事,洛月確實是沒什麼好說的,秦明到底是真做了,不過和砸廚房相比,後面的事情精彩多了,便拐著彎把這事情繞了過去︰「老夫人,洛月自知不受您的待見,平日里吃穿用度少些也就算了,可如今連下人都欺到了頭上,住的院子都被人砸了。」
一句句控訴,把平日里的委屈道來,可每一句都怪到了老夫人的頭上,听得老夫人臉色一片綠,恨不得摔了手邊的杯子,這是公然地在說她苛待孫女。
要知道,在這些的大戶人家,當家的主母最怕的就是被人道言苛待庶女,這是妒婦的表現,更何況這洛家的情況不同于別家,當家的是個姨娘,而這姨娘是洛老夫人一手扶持上去的。洛月也不是庶女,是這洛家長房嫡女,如今這洛月倒是狠了,把話說到了這個明面上,是威脅!赤(和諧)果果的威脅!!!這事若不好好處理,怕是會被捅到外面,到時候她們洛家的臉面該往哪里擱。
洛老夫人收了收氣,問道︰「你是說那些嬤嬤砸了你的院子,可她們為何要砸?」
「洛月不知,一群人來的氣勢凶凶,砸了門進來繼續砸屋里。」
老夫人自是不相信洛月說的,嬤嬤們都是有分寸的人,哪會這麼莽撞,便差人叫來了領事的嬤嬤問話。嬤嬤自然是把責任往洛月的身上推,從秦明是怎麼砸了廚房,洛月是怎麼挑釁她們,前前後後添油加醋說了個仔細。
洛月在一旁听著也不急著為自己辯解,等到她們說完了,只問了兩句話。
「門可是你們砸開的?」
「……」
「屋子可是你們砸的?」
「……」
嬤嬤們所言的挑釁除了屋內的人並無人所見,可洛月院子里被砸的東西確實鐵一般的罪證。洛月轉向老夫人,不卑不亢地說道︰「嬤嬤們苛待洛月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們的話能信?還是老夫人原本就想要問洛月的錯?」
今日里洛月的話一環套著一環,偏是要往苛待嫡女一事上說,就算嬤嬤們句句所言是實,老夫人也只能懲處了她們,誰讓這事鬧得這麼大,壓都壓不住,洛家是臨安的大戶,她自然是不能被人非議了去的,可若事事都順了這丫頭,她的心里又難免不平,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後果,老夫人開口道︰「今日里你受了的委屈自會給你討回個公道,不過小秦這丫頭也得一並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