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早逝,父親的忽視,讓他習慣在心髒周圍豎立防御,將所有人推到對立面反復審視。可戰湛從來不按照他的步調走,像顆霸道的小釘子,不依不撓地防御牆上反復敲打,久而久之,釘子越釘越緊,穿透牆壁,等他回過神來,那枚釘子已經扎進了心里,動也痛,不動也痛。
想要遠離。可人剛走,他心就慌慌張張地怦怦直跳,恨不得拿根魚竿把人再勾回來。因此當雲霧衣讓他追來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明明可以繞一圈,往北走的。
戰湛有點怕寒非邪的眼神,或者不是怕,而是比怕更深沉的感覺——慌兮兮。此刻的寒非邪並沒有戴著面具,帥到驚天動地鬼哭神泣的臉就這麼近距離得任他觀賞,眼神還直勾勾地盯著他,頗有點欲語還休的味道,讓他心髒很是吃不消。
「大哥,我錯了!」他憋不住道。
寒非邪眉毛動了下,「錯在哪里?」
戰湛道︰「這是個填空,原因你可以自己填。」
寒非邪道︰「隨便什麼都可以?」
「你先說說看。」
寒非邪瞟了他一眼。
戰湛骨頭有點酥。
寒非邪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心情毫無保留地說出來。「我不喜歡你和孔妍姿走得太近。」
「擦!太直接了吧!」戰湛不是沒有想過這個答案,但寒非邪一直是個成熟穩重內斂的人,沒想到在打擊情敵的手段上這麼豪放。
寒非邪道︰「你知道?」
戰湛有點沮喪,「看出來了一點。」看來攻略手冊上的孔妍姿是必須除名的了。不管怎麼說,原文里寒霸和孔妍姿互有好感,能不能是另一回事,但自己不能不厚道地橫刀奪兄弟所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世界很大,美女很多,他不必吊死在一棵打了孔的樹上。
寒非邪卻領悟成了另一個意思,緊張地問道︰「看出了什麼?」
戰湛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何況他對孔妍姿的好感完全出自于男人對美女的追求,倒沒有多少執著,「就是王八綠豆什麼的……」
寒非邪驚愕地看著他。
戰湛以為他害羞,拍拍他的手道︰「好啦,我懂的,一場兄弟,挺你到底!」
寒非邪低頭看著手,雖然覺得他的語氣听起來不像那麼一回事,可輕輕一踫即烈火燎原的忍不住讓他將那只手反抓在了手中。
戰湛有點納悶,無論是文字記憶還是圖像記憶,寒非邪都不是這麼黏糊的人,不過這樣拉近距離的好機會他不會放棄,立刻將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鼓勵道︰「勇往直前地追吧,我相信金城所致,金石為開。」
……
自欺欺人也有個限度。
寒非邪再傻也不會覺得戰湛是在鼓勵自己主動追求他,那麼剩下的另一個選擇是……他開口問道︰「追誰?」
「孔妍姿啊?你不是喜歡她嗎?」。
寒非邪︰「……」多希望能有一次驚喜和意外!
戰湛看他突然冷下來的臉和自己被瞬間拋棄的雙手,有點模不到頭腦。前面不是說得好好的嗎?還是他誤會了什麼?他仔細回憶著兩人的對話,覺得一搭一唱十分和諧,沒什麼不對勁。想來想去問題只可能出現在最後一句上……
「你不喜歡孔妍姿?」他試探著問道。
寒非邪本來不想回答,可又怕他真的傻乎乎地相信自己喜歡孔妍姿——大多數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誤會自己另有所愛,兩人的前途已經無亮了,他不喜歡還充滿障礙。
「不是。」他否認。
戰湛道︰「我懂了。」
寒非邪對他的「懂」不抱任何希望。
「你是愛。」
寒非邪︰「……」掐死他,自己就不用糾結了吧?反正手癢著。
一號搭好了帳篷,可戰湛見寒非邪沒有下車的意思,干脆就坐在車上陪他。兩人先是靠著各邊的窗戶睡,睡到後來,身體睡得僵了,就無意識地動起來。車廂狹窄,想動的話只有朝中間和朝兩邊這兩個方向,當他們已經靠著邊的時候,向中靠攏成了唯一的選擇。
當戰湛的腦袋枕在寒非邪肩膀上時,寒非邪警覺地睜開眼楮。毛茸茸的觸感讓他脖子發癢,可他舍不得推開,只是將頭歪向一邊,擱在戰湛的腦袋上,感受著那個人低緩的呼吸。
等戰湛起床時,寒非邪已經不在了。他靠著窗戶,胳膊和腿有點發麻,下車轉了兩圈才見好。他問一號寒非邪的蹤跡。一號道︰「走了。」
戰湛道︰「我對他離開時的動作沒興趣,我只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號道︰「不知道。」
戰湛︰「……」混薪水混得太明目張膽了,好歹說個離開時的方位啊。
二號道︰「往北走的。」
戰湛︰「……」這個就專業多了。
孔妍姿走過來叫他上路。
戰湛微笑著應了,身體自發地退後三步保持「純潔」距離。
孔妍姿雖然覺得他古里古怪,一會兒一個樣,不過軍神府的繼承人嘛,總要保持一點捉模不透的特質,才能讓他的敵人雲里霧里。她毫無誠意地幫他找了個理由,成功地掐滅了自己的好奇。
戰湛望著她婀娜的背影,內心悲涼︰為什麼和他關系好一點的女性不是娘就是嫂?
「嗚嗚……」沒吃早飯的法拉利像太後一樣,慵懶地趴在四號的懷里,對他發出懶洋洋的抗議。
戰湛︰「……」為了保持這個記錄,他是不是應該把阿猛和法拉利配成對,然後叫他們猛哥猛嫂?
上路後連著幾天,寒非邪都沒有再出現。可戰湛知道他在,因為法拉利有時候會盯著一個方向搖尾巴,諂媚的程度讓他不得不懷疑它其實是一條狗。後來一號也證實了他的想法,寒非邪有時候會問他們要吃的。
戰湛覺得很費解。假設寒非邪喜歡孔妍姿,應該把握現在日久生情。假設他不喜歡孔妍姿……那更沒道理躲躲閃閃了。
他想不明白,就想把寒非邪交出來好好聊聊,可寒非邪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無論他對著大樹許願,還是對著石頭抱怨,都無動于衷。
孔妍姿撞見過幾次,覺得他不是捉模不透,而是腦袋欠揍。
妍姿撕著烤肉,笑眯眯地問戰湛道︰「你哥哥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戰湛差點跳起來,「這麼多天了,你怎麼現在才想起問這個?」
孔妍姿道︰「之前不需要和你沒話找話說。」
「……」
「不想回答就算了。」
戰湛還真不想回答,「你喜歡怎麼樣的男人?」
孔妍姿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怎麼說我也是女孩子,你這麼問真的不要緊嗎?」。
戰湛道︰「我有什麼要緊?」
「……」孔妍姿覺得不能用普通尺去量他的臉皮,一定超額,「你問這個做什麼?」
「幫你介紹對象。」
孔妍姿哈哈大笑起來。
戰湛靜靜地等她笑完,問道︰「笑得跟你一樣粗獷的?」
「胡說。」孔妍姿踹了他一腳,不重,對躲在不遠處樹上的寒非邪來說,就是赤|果果的打情罵俏。
她想了想道︰「不需要很好看,但絕對不能不好看。」
「好看兩個字就能概括了。」這一項,戰湛給寒非邪打了十分——總分五分。
孔妍姿道︰「不需要太聰明,卻絕對不能笨。」
「聰明。」戰湛打了八分。不是說寒霸不聰明,而是他的容貌珠玉在前,讓其他優點黯然失色。
孔妍姿總算適應了他的方式,「善良。」
戰湛︰「……」給寒霸一個友情的三分。
「能保護我。」
「……」八分。
「會說笑話。」
「……」寒霸能把你變成笑話……這算是達到要求了吧?八分。
「愛干淨。」
「……」五分。
孔妍姿亂七八糟地瞎扯了一堆,自己都覺得好笑,回頭看戰湛在認真地計算,有點愣了。
火光溫柔兩人的面部線條,讓他們一個看上去認真專注,一個看上去溫柔多情。
孔妍姿柔聲道︰「你得了幾分?」
換做以往,戰湛一定喜滋滋地貼上去,現在卻避之惟恐不及地回答道︰「我算的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她也不惱,就直盯盯地看著他。
「我哥。」
「戰正?」
「嗯。」
「你不用算了。」孔妍姿嘆氣道,「他什麼都好,可惜長得不好。」
戰湛道︰「男人看的是實力!」
孔妍姿道︰「女人看的是臉。」
戰湛︰「……」
孔妍姿戲謔道︰「你是男人,他有實力,要不你們試試?」
黑色的空中突然爆開數朵淺藍色的禮花!
戰湛站起來,問一號︰「今天什麼日子?」怎麼有人放煙花?
孔妍姿等人卻臉色大變,紛紛起身聚集到一起竊竊私語。
二號低聲道︰「這是白夢山的集合信號,淺藍色信號是最高級別,難道白夢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