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外。
三長老靠在秦文婭的懷里,嘴巴小口小口地急促喘息著。秦文婭見他兩頰微腫眼神渙散,生怕寒非邪等人來不及走出石林,心里發急,忍不住朝推車捶了一拳。
站在車後的寒雲飛看過來。
秦文婭道︰「麻煩寒先生把楊天漫抓出來!」她用字客氣,語氣卻一點都不客氣。
寒雲飛置若罔聞。
秦文婭扁了扁嘴,將三長老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站起來走到箱子邊。
「裝死中」的楊天漫很不專業地睜開眼楮看她。
「交出解藥。」秦文婭沉聲道。
楊天漫嘆氣道︰「我真的沒有。」
「是嗎?」。秦文婭冷冷一笑,抬手掐住他的脖子,食指和拇指縮緊,「這樣有沒有?」
楊天漫臉色漲紅,困難地呼吸著,卻依舊嘴硬地說︰「沒……沒有就是,沒有。掐死我……也沒……」
霧氣彌漫。不知什麼時候,竟起霧了。先是薄薄的一層,然後越來越濃,像濃煙一般,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秦文婭盯著楊天漫的臉,有些恍惚,手指明明掐住的是脖子,觸感卻變得有點涼、有點滑……她瞪大眼楮,視線里的楊天漫眼睜睜得一點點地模糊起來,從頭到身軀,漸漸被霧氣吞噬。
「小心有詐。」寒雲飛低喝。
秦文婭回神,也不管楊天漫是否還有作用,直接下了死手。
「呵呵。」箱子里發出一陣輕笑聲,秦文婭手中的脖子變成了一截套著蛇皮的木頭!木頭被捏得粉碎,蛇皮軟下來,木屑四濺,從她面上掃過,譏嘲之意正好與箱子里的笑聲呼應。
她將手伸入箱子,箱子空曠不少。她模來模去只模到一個人,肥肥的,圓圓的——郝豪。楊天漫和齊昂軒不見了。
寒雲飛那頭傳來兵刃交接聲,顯然已經動上了手。
秦文婭心里又氣又急,一腳踢飛了箱子,拔出劍來,直接朝霧中劈出一道劍氣!
劍皇修為非同小可,霧似乎抖了抖,在一瞬間露出一道破綻,將隱藏在霧中的身影看得分明。她抓住機會,飛身沖了過去,與對方交上了手。
對方一共有五個人,最高是劍王初階,最不濟也是劍主高階,配合十分默契。秦文婭修為雖高,一時卻不能奈他們何。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楊天漫的聲音從寒雲飛和秦文婭的背後冒出來,「三長老的命,你們不要了嗎?」。
秦文婭回頭就是一劍,沒有半點回音。倒是霧,一絲絲地散了。
楊天漫站在被踢飛的箱子邊上,單手抓著三長老,笑吟吟地看著秦文婭。
秦文婭立刻放棄那五個人,凌空劈出一劍。
楊天漫不慌不忙地用三長老來擋。
秦文婭恨恨地將劍轉了個位置,騰出左手來抓。
對方早有防範,她的手還沒有到,三長老就被藏在身後去了。
楊天漫讓開幾步,重新將三長老擋在胸前,學秦文婭那樣捏住脖子,微笑道︰「秦小姐的脾氣不太好。」
秦文婭皺了皺眉,看向寒雲飛。寒雲飛一聲不吭,出手卻狠辣,竟以胸口一掌換了對方兩條命。秦文婭見他打興起,沖過去攔住他,將他掩在身後,盯著楊天漫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楊天漫道︰「沒什麼,想請秦小姐和寒世伯來府中做客。」寒家也曾是麒麟衛,叫聲「世伯」也有說頭。
秦文婭想也不想地拒絕。
他又道︰「三長老是生是死就在秦小姐的一念之間。」
秦文婭︰「……」
戰湛以魂體狀態橫沖直撞地撞了半天,終于從陣法里出來,卻只看到一個被踢得慘不忍睹的木箱子,秦文婭、寒雲飛、木箱子里的郝豪、齊昂軒和楊天漫全都不見蹤影。
雖然听朱晚提及了這種可能,但他親眼見到時還是心慌了一下。好在神軍師給了他一個口頭錦囊,告訴他遇到這種情況就找寒非邪留下的記號。
他蹲在地上找了一圈,總算找著了,記號留得很匆忙,只有模模糊糊的幾條線。他順著線走著走著,發現竟然是條回頭路。
寒非邪留下的記號竟然指向陳家的城門?難道說,陳家只是個幌子?
他正疑惑不解,記號拐了彎,消失在一道牆上。
戰湛最不怕的就是牆,毫不遲疑地穿了過去。眼前是一條幽深的小徑,小徑盡頭有一座房子。房子里空無一物,好在他在地上又找到寒非邪留下的記號。
「每個顯赫的世家都要搞幾條地道嗎?」。戰湛搖搖頭。雲家、寧家、現在又是陳家……一點新意都沒有,難道就沒想過牆里、天空、湖底之類的新穎點的地方嗎?
他一邊月復誹一邊鑽入地道,沒多久就听到前面有說話聲。
兩個人的聲音都很熟悉。
楊天漫一直在嘆氣,「秦小姐,你就不能配合一點嗎?」。
秦文婭氣悶地反問道︰「還要我怎麼配合?」
「你的劍一直對著我的脖子。」
「你的手一直掐著三長老的脖子。」
「如果你不對著我的脖子,我就不會掐著他的脖子。」
「就是因為你掐著他的脖子我才對著你的脖子。」
「……」
兩人吵了半天沒吵出結果,干脆靜下來。
戰湛隱身著走在他們旁邊,發現三長老雖然當了楊天漫的人質,但氣色比之前還要好一些,稍稍放心。朱晚告訴過他,如果見到其他人落在麒麟世家手里,先不要沖動,與寒非邪會合之後再做打算,以免打草驚蛇。他對朱晚言听計從,直接越過他們,跑前頭去了。
寒非邪的腳程比他想象中還要快一些,直到走出地道,仍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地道外面是個小院落,地上枯草堆積,顯然廢棄已久。
他怕迷路,在原地等了會兒,直到楊天漫從地道出來。但楊天漫並沒有走出院落,而是站在院落里賞起地上的枯葉來。
秦文婭忍不住道︰「這就是麒麟世家的待客之道?」
楊天漫道︰「我姓楊不姓齊,麒麟世家的待客之道與我有什麼關系?」
秦文婭挑撥道︰「听起來,你對麒麟世家很不滿嘛。」
「話可不能亂說。」楊天漫淡淡地帶過,竟有幾分默認的意思。
秦文婭道︰「麒麟世家在天都犯下的丑行你可知道?」
楊天漫不說話了,作充耳不聞狀。
秦文婭繼續絮絮叨叨地策反。
听得楊天漫的耳朵生出老繭,無奈道︰「秦小姐,你說的這些對我來說毫無作用。我既為楊家人,生來便是麒麟世家的奴僕,他們做什麼便是什麼,我不能也不敢不從。」
「堂堂男子漢,你這樣不是太窩囊了?」
「秦小姐出身青紋世家,難道容許家族僕役忤逆自己?」
秦文婭道︰「那要看什麼事。」
「什麼樣的事你會認同他們忤逆你呢?」
秦文婭語塞。
楊天漫道︰「我絕不可能背叛麒麟世家,要改變我的決定,就要先改變麒麟世家的決定。」
戰湛敏銳地察覺出這句話話中有話。
秦文婭也感覺到了,追問道︰「什麼意思?」
楊天漫道︰「在麒麟世家,家主並不是最高權威。」
咦?
戰湛和秦文婭都愣了愣。
楊天漫道︰「你可知道麒麟世家為何叫麒麟世家?」
「因為當年出現過一對雙胞兄妹麒麟劍神?」
「不錯。」楊天漫道,「他們才是麒麟世家的最高權威。」
……
秦文婭道︰「你在耍我?他們都已經過世這麼久了……」
戰湛腦袋「叮」的一聲,冒出一個主意——麒麟劍神托夢!
……
但前提是麒麟世家整體智商不能超過三十。
他嘆氣。
「兩位劍神一直沒有真正的傳人。」楊天漫的話叫秦文婭和戰湛同時吃了一驚,「你還記得與齊少的第一次見面嗎?」。
「麟劍神的腰帶?」
楊天漫道︰「正因為麒麟世家沒有出現真正的劍神繼承人,才導致宵小有機可趁,盜走兩位劍神遺物。」
「怎麼樣才算麒麟劍神的繼承人?」
「當然是學會麒麟劍氣。」楊天漫道,「據我所知,兩位劍神畢生所學都在他們安息之地,也就是麒麟墓中。成為真正的麒麟世家傳人就可以號令麒麟世家。自然能心想事成。」
秦文婭疑惑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不怕他們把你告訴我的這件事宣揚出去?」
剛才與他們交手的其他高手就在周圍,且臉色變得十分不好看。一是他們不知道麒麟世家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秘密,二是不滿楊天漫將麒麟世家如此大的秘密告訴給對手。
楊天漫搖頭道︰「我並不是告訴你,我是在告訴該知道的人。」
秦文婭吃驚地左看右看。
寒非邪瞬間出現在那些其他高手的身後,不等他們回神,已經一手一個地將所有人解決干淨。解決完他們,他的眼神正好抬起,與戰湛四目相對。
戰湛緊張了一下。
寒非邪剛剛的眼神太霸氣側漏!
楊天漫苦笑道︰「我果然技不如人。」
寒非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
楊天漫道︰「帶走齊少的人本應該在這時候回來接我,他沒有回來就說明遇到了意外。在麒麟世家還能遇到的意外,除了山主我想不到其他人。」
寒非邪道︰「所以你打算投靠白夢山?」
「我從未想過背叛麒麟世家,也絕不會背叛。」楊天漫道,「我告訴你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
「麒麟世家不會放過你。」
楊天漫無奈道︰「當你出現在這里時,我就已經沒有第二條路了。」
秦文婭道︰「這里?這里是?」
寒非邪道︰「麒麟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