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日。愛睍蓴璩
夜斕的聲音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居然敢背叛我?甚至妄想殺了我?!既然你這麼大無畏,不怕死,那我一定會讓你比死還要痛苦!」
月華的靈力已經被夜斕收回。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
他閉上眼,用自己最後的一點神智去回想著日日夜夜四年的那人的笑聲,那人的模樣,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再見見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今日之後不要再見到她。
他在她的心中一向是高傲,疏離,有氣質,有風度的,不想讓她看到他失敗,沒有用的樣子鐓。
淡淡的哀傷在他美麗的眼眸中流竄。
他平靜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災難。
他听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帶著仇恨與血腥的鬼魅聲音——
「你將靜脈寸斷,從此以後,不要再妄想修仙成魔,你連一個正常的凡人都做不了,我要在你的臉上刻上印記,看以後誰還再敢背叛我,我要讓你好好地活著,直到壽終正寢!」
……
仇恨深深的印在冰璃的腦海里!
她從來沒有如此難受過!
她恨夜斕!
她恨不得將夜斕的血一點一點放干,看是不是黑的?!
她恨不得用刀將他的胸膛劃開,看究竟有沒有心?!
她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做仇恨!
仇恨就是,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要對方受到更大的痛苦,生不如死!
冰璃緊緊抱住眼前的月華。
她真的快瘋了!
眼淚將月華的衣襟浸濕。
月華心痛,動了動,想要去拍她的後背,想要輕撫她的頭,想要告訴她不要難過,想要伸手將她的眼淚拭去……
可是……
他辦不到……
冰璃緊緊摟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害怕自己一松手,月華就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而她,卻沒有再救他一次的能力,甚至連幫他減輕痛苦她都做不到。
月華情緒開始激動。
鐵鏈被扯著晃動了起來,他想要去安慰眼前的人,可是就算拼進了全部的努力,被挑斷了經脈的手都沒有絲毫反應。
「月華……對不起……」她哭著,緊緊摟住他的腰︰「月華,你怪我對不對?我真的好難受……月華……我究竟該怎麼辦……」
她哭的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是我太任性才把你害成現在這樣……你不要不理我……月華!我是冰璃啊……你跟我說說話,就說一句,哪怕是罵我也好啊!!!」
一滴眼淚悄無聲息的滴落在她的臉上。
比起她的驚慌失措,她的害怕,月華此時更是加倍的痛苦。
又一滴滾燙的眼淚滴落。
她驚訝的抬起頭。
月華的眼神漸漸恢復神智,倒映出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他的唇輕輕顫抖,似乎在很努力很努力,細細听去,竟然真的是在喊她的名字。
他輕聲呼喚著她。
蒼白干裂的嘴唇在輕聲呼喚著她。
被他那樣深情的望著,她忍不住痛哭出聲。
她靠近他,凝神靜靜听著他在說什麼。
他在喊——
「璃兒。」
冰璃忍住眼淚,拼命點頭︰「我在!璃兒在!」她一直都在!
月華輕輕微笑著,像是在安撫她︰「不要哭。」
她伸出手,胡亂擦著臉上的眼淚,然後嗅了嗅鼻子,勉強笑著,讓她看到自己的笑容︰「好,我不哭。」
「你最近還好嗎?」
「我沒事。」
「為什麼要來這里?」
「我太想你了。」她伸出手,輕輕撫在他冰冷的面頰上,望著他︰「我擔心你,所以想看看你……」
月華微笑,可是不一會兒又止不住的咳嗽,咳出了血。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卻虛弱︰「我也很想你。」
冰璃眼淚禁不住打轉。她拿出手帕輕輕擦拭著他嘴角的血跡,她輕輕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他的眼。
將他眼見的眼淚吞噬。
月華身子微顫,然後,他閉上眼楮,輕輕地微笑著。
她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等我。」
******
第二天。
冥月的住處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驚奇的發現夜斕居然送了千年難得一遇的療傷聖品給他,他用手戳了戳,確定是真的。
冥月疑惑地笑道︰「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要麼,你是被我的美色所迷倒,要麼,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吧?」
夜斕同樣輕笑,幽幽開口道︰「這只是開始,我還可以將我一半的修為渡給你,讓你再活個千年萬年。」
冥月望著他,凝住了笑容︰「你想我為你做些什麼?」
「用不會傷害她的方式,抹去她之前的記憶。」
冥月自然知道夜斕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未免太貪心了。如今她身體這麼虛弱,冒然抹去她的記憶,說不定她會再也醒不過來。」
夜斕冷笑︰「所以說,這件事只有你能過做到。」
冥月撇嘴道︰「好艱巨的任務啊。」
「只要你幫我做到了,我會幫你完成你的心願。」
「這麼好?」
「是的。」
「那如果說,我要帶著冰璃私奔呢?」冥月挑了挑眉。
夜斕皺眉,冥月身旁的椅子瞬間碎成渣。
冥月嘖了嘖嘴,道︰「火氣真大!」
「她是我的。」夜斕的聲音帶著絲寒氣,誰都別想奪走她。
冥月踢了踢地上椅子的碎片,漫不經心道︰「我明白。」
「我要她忘記,毫發無損,但是徹徹底底的忘記。」
夜斕眼神微寒。
最近這段時間他才發現,如果想讓冰璃重新接納他,重新看待他,就必須將她的記憶抹去,一切回到原點重新開始。可是,就像冥月所說,這件事對于冰璃來說,很有可能會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冰璃一直依靠冥月的仙氣與血維持生命,所以只有冥月有辦法可以救她並讓她忘記一切。
冥月看了看門外那一堆夜斕送來賄/賂他的東西,搖了搖頭︰「我沒有絕對的把握。」
「你這話什麼意思?!」
「如果冰璃那丫頭在我施法的過程之中察覺到了,一定會拼命掙月兌,到那時候就算是我,也控制不了她。」
夜斕的眉皺了皺。「如果說,她並不知道是要去消除她的記憶呢?」
冥月詫異︰「這怎麼可能?」
夜斕沉默。
紅色的眸愈加深了。
******
接著,夜斕找到了冰璃,告訴她,曾經夜璃的一魄困在了她的身體里,只要冰璃願意放魂魄出來,他可以放月華,冥月一條生路,說不定月華還有救。
但是——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冰璃不願意相信夜斕所說的話。
夜斕道︰「我雖然陰險,狠毒,做過很多你不喜歡的事情,但是,我可有騙過你?」
「……似乎沒有。」
「那麼,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
「因為,你根本不配得到別人的信任,」比你答道︰「只要是跟你的利益掛鉤,你會不擇手段的去達到。而且,就算你放走了月華和冥月又有什麼用,指不定你某一天心情不好,又會把他們抓回來出氣。」
夜斕挑了挑眉。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沒錯,他本來就沒打算放過這兩人,貓捉老鼠的游戲,他其實還是很樂意的。
他輕笑︰「我只是跟你說一聲而已,決定權在我手上。」
冰璃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帶著鄙夷,與不屑。
夜斕道︰「就算我以後心情好,再把他們抓回來,但畢竟他們有一次逃月兌的機會,說不定我這輩子都再也找不到他們。」
冰璃有些猶豫。
夜斕的眉毛挑了挑,嘴角輕揚︰「還是說,你明明知道我更愛夜璃,所以害怕我將夜璃的一魄取出來後,你會失寵?」
冰璃渾身禁不住一顫。只覺得一陣惡心。
夜斕嘴角輕笑,迅速飄到她的面前,拽住想要溜走的冰璃,拖入入懷中,輕輕環住她的腰,溫暖的唇若有若無的在她的耳邊吹著氣,輕輕吮著她的耳垂,他笑的曖昧︰「如果說,你現在後悔了,決意留在我的身邊,只要求我,我說不定會好好疼愛你。」
冰璃一陣惡寒。
她抖了抖全身的雞皮疙瘩。
說不出的難受,臉色都變黑了。
夜斕輕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有的時候,如果你可以將你對我的厭惡稍微收斂一點,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他將冰璃的身子扳正,將她抵在桌子上,手指緊緊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實話說,我其實還是很喜歡你這具身體的。」他的視線火辣地在冰璃的身上徘徊著,不知為什麼,冰璃總有種說不出的羞辱感。
「讓開!」
冰璃羞憤地推著他。
夜斕輕笑︰「怎麼?願意答應我之前的條件了嗎?」
冰璃撇過臉不再看他,眼神厭惡︰「我答應你,但是你最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放了月華和冥月,不然只是一魄而已,既然是從我身體里面出來,我自由辦法毀了它!」
******
之後的幾天幾夜。
冥月都留在了冰璃的身邊,這一次,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喂冰璃喝下了整整一碗的血,然後渡了更多的生氣給她。她的臉從蒼白漸漸變得紅潤,不僅沒有血腥的氣息,相對的,居然有種可口的清香。
她的睫毛輕顫,睜開了眼楮,只覺得全身酸痛難忍,一看,竟然是夜斕坐在床邊,緊緊拽著她的手,睡著了。
她微微抽手,夜斕猛地睜開眼楮,眼神里盡是期待之色。
她半躺在床上,眉頭微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會睡著……?這里又是哪里?」
夜斕輕聲道︰「你生病了,很多以前的事都忘記了。」冥月告訴他,冰璃的記憶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些許的修改,記不得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只有陪在夜斕身邊的記憶了。」
「原來如此……」她輕聲嘆著,苦笑道︰「難怪我記不得怎麼會躺在床上了。」
「你會沒事的。」夜斕輕柔地安慰他。
她望著他,伸手撫上他的臉︰「夜斕,你沒事嗎?怎麼看上去這麼憔悴?」
「沒事,我很好。」
她的眉頭微蹙,眼神擔憂︰「真的沒事嗎?怎麼臉色會這麼差?你好像瘦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好擔心。」她的語氣柔和,讓夜斕心中有了暖意。
夜斕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他的眼神充滿期待︰「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她疑惑道︰「夜斕怎麼了?」
夜斕喘息︰「回答我,我想听你的答案。」
她嘆氣,笑道︰「夜斕。」她有些無奈,輕輕在他的眉間一吻︰「笨蛋夜斕,不要這麼緊張,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永遠……
夜斕的心中一驚,他只覺得內心有一團大火漸漸浮上了心頭,讓他冰冷了很久的心慢慢開始復蘇。
永遠。
她答應陪他永遠了。
……
……
千年前。
她在河邊教他彈琴。
陽光溫和的照耀在琴弦上,她的睫毛燦燦生光。
他坐在亭子內,嘴嘟著,手指按在上好的古琴上。琴弦一根一根輕輕顫動,發出美妙的聲音,使人心情愉悅。
「姐姐!我不想彈琴了!」
他抱怨道。
她輕輕走到他的身後,溫柔地覆上了他的手指,帶著他波動琴弦,沒有理會孩子般的怨氣。
「我不想彈琴了!學不會!」他不滿地抽出手砸在琴弦上,低聲道︰「無論我怎麼彈都達不到你那水平。」她很聰明伶俐,不少人為了听她的琴音不遠千里趕來。
他討厭比不上她,這樣會顯得他很沒用。
她的手離開了琴弦,低頭,拍了拍他的頭,輕笑道︰「怎麼鬧脾氣了?」
古琴安靜地躺在陽光下。
他眼神一轉︰「除非你答應永遠陪著我,永遠教我。」他很討厭琴,更討厭彈琴,但是如果教她的人是他,他甘之若飴。而且,她專心的樣子真的很美,美的讓人心顫。
「怎麼說的這麼奇怪。」她皺眉。
「好不好?答應我。」他鬧著,眼神堅定。
在他的撒嬌下,她有些無奈。
她其實有些擔心,夜斕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奇怪,整個魔宮也開始議論紛紛,但是……他是她的弟弟。
或許,他只是一個孩子,這只是孩子對姐姐的依戀。或許,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