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記 第二十三回 菅人命掠財寶攪亂宮廷3

作者 ︰ 北石2009

「楊觀軍容使莫要再辭了!」一位大臣嚷道。

「楊觀軍容使」見得眾意如此,卻也不好再辭。他拱了拱手,尖聲道︰「諸位大人既然如此信得過楊復恭,為了李家江山社稷千秋萬代計,楊復恭便勉為其難了。」「楊觀軍容使」瞧了眾大臣一眼,又道︰「諸位大人看先帝之弟李曄可當大任麼?」

「李曄?當然足堪大任了!」一個宦官模樣之人大叫道︰「皇弟曄乃是楊觀軍容使自小看大的,自幼便受觀軍容使燻陶與教,人品與才學,還會差了麼?」

「諸位大人,劉季述之言,諸位大人以為那便如何?」

「劉總管之言,正合吾等之意,吾等是未有異議的!」一位大臣高聲道。

「臣附議!」

「臣亦附議!」

眾大臣「附議」聲才畢,便見一位大臣愁眉苦臉地道︰「諸年兄、年弟,只是曄皇弟年紀幼小,又如何處置朝政?」

「趙大人,此事還用得趙大人你操心麼?先皇在時,便將一應政事委于楊觀軍容使大人,且是楊觀軍容使大人處置的井井有條;眼下新帝即位,朝中事務,包括奏章的審閱,官員的升遷任免,自然還是由楊觀軍容使大人親自處置的了。」一人大笑道。

「焦大人也說得是。」

「楊觀軍容使,新君即位,帝號、年號卻又如何確定?」

「焦大人,此等事,還須問楊某麼?你們看著商定也便是了。」

「楊觀軍容使,依焦某之意,‘曄’為光,‘昭’為明,‘光明光明’,‘光’與‘明’不分家,新君帝號便為‘昭宗’好了,年號便為‘光化’便了。楊觀軍容使以為焦某愚意如何?」

「好,好,好!新君便是唐昭宗了,自即日始,便是光化元年了。」楊復恭大笑道。

轉眼便過二載。光化三年,唐昭宗李曄已然可以自理朝政了,但楊復恭卻將朝中之事、無論大小一手獨攬,皇上雖是想尋些事兒做上一做,但楊復恭卻每每道︰「皇上年紀尚是小了些,眼下正是長龍體之時,千萬不可操勞過度;若是損了皇上萬尊之軀,老奴豈不成了千古罪人了麼?」李曄听楊復恭如此說話,心中雖是有話要說,但哪里還敢吭出聲來。

一日午後,唐昭宗李曄于苑囿行獵。馬奔犬走,鷹逐獸跑,弓張箭飛,本是其樂無窮之事,但他見得百獸奔馳,萬物爭鳴,觸景生情,不由的悲由中來,胸中但覺煩悶至極,直有「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之感,便也不願再獵,當下勒馬收弓,喝鷹止犬,龍駕轉回宮來。

唐昭宗返回宮中,只覺心中難受至極,大有胸膛欲裂之感。此時,皇上再也顧不得他那至高無上的帝王身份,龍口之中,竟然發出嚎啕大哭之聲。他哭了良久,竟不見一個人來勸,心中更覺難過。此時,唐昭宗腦中靈光一閃,忽的想起那曹孟德的「何以解憂?憂有杜康」之言來,便取過一只玉碗,滿倒一碗酒,一口氣灌下龍肚去。昭宗皇帝一碗黃湯吃下,卻吃出了酒癮來了,便見他雙手抱起酒壇,口對口地灌將起來。唐昭宗兩壇酒吃入龍月復,「憂」未解掉半分,「龍膽」卻由身外生起。見得他二目赤紅,如中矢之獸,龍體在宮中飛快地躥來跳去,龍口之中發出「嗷嗷」的怪叫聲。昭宗皇帝「瘋」了一時,取過龍床上的龍劍來,龍體躥出宮外,龍手中的龍劍猛然揮起,見得一道寒光閃過,听得「 嚓」一聲聲響發出,便見得一個物事滾落于地。看時,赫然便是一顆斗大的人頭!

昭宗皇帝既殺一人,膽氣更豪,于是龍劍連揮,向了面前站立的宦官排頭砍去。此些宦官,身處皇宮之中,平日里哪見過持刀動杖之事,且是又哪里生過逃跑之念?眼下,雖是見得明晃晃的寶劍在眼前閃現,也欲便逃,但身子卻似中了定身法一般,半點移動不得;開口欲呼,卻又半字吐聲不出。見得寒光閃過,便一個個的做了劍下「啞鬼」。皇上忒也凶狠,連砍五十余人手腕竟然不發軟,又將尸體剁成肉醬,才將龍手中的龍劍一擲,亦不顧龍體上滿是血跡,便向一位小宮女猛撲過來。他一連強暴了數個宮女,才感心滿意足,卻是筋疲力盡,當下龍體爬上龍床,昏昏沉沉、人事不覺地睡去。

李曄正自醉臥龍床,忽听門外殺聲震天、鼓角齊鳴。他龍心大吃一驚,酒便醒了大半,龍口一張,大聲吆喝道︰「何人如此大膽,敢于宣化門外喧嘩?驚了聖駕,便不怕禍滅九族麼?」

听得幾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叫嚷道︰「昏君休得裝神弄鬼地唬人,咱家不吃那一套!」、「昏君,狐假虎威不管用了!」、「昏君犯了事,躲于烏龜殼里便算完了麼?」、「快讓昏君出來交待個清楚!」、「昏君快滾出來!」、「昏君,躲過了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麼?還能當一輩子縮頭烏龜不成?」、「禍滅九族?哼哼,先剮了昏君,為弟兄們復仇!」、「昏君再不出來,咱家便打進去了!」……

李曄听得喝叫聲,直唬得心膽俱裂,龍體于龍床上劇烈地篩起糠來,上下龍齒叩得「喀喀」作響,龍月復中的「酒氣」早已飛到九天雲外去了。

卻听「 當」一聲巨響發出,似是宮門被打了開來,听得叫喊聲便已然到了思政殿前了。又听得「哎喲」、「阿唷」之聲此起彼伏,顯是思政殿前的武士遭到了攻殺。

唐昭宗皇帝龍心之中正暗祈上蒼保佑,令殿前的武士得以阻擋住敵人,卻听得喊殺之聲已然移至乞巧樓下。

李曄魂飛魄散,襠下不覺濕了一大片。他強自定了定神兒,張開龍口,發出哆哆嗦嗦的呼叫聲︰「孤家有難,眾武士快來救駕!」

「駕」字才出龍唇,卻听一個尖尖的聲音叫道︰「皇上休驚,咱家救駕來了!」見得一個皂衣人身子如飛掠來,搶至皇上面前。

李曄瞧了皂衣人一眼,大叫道︰「劉總管,快與孤家擋住叛賊!」

「擋住叛賊?哼哼,李曄,做你娘的清秋大夢去吧,老子是來尋你算賬來的!」皂衣人以手中劍指了皇帝龍體,大聲呵斥道︰「昏君,你心如蛇蠍,狗膽包天,竟敢草菅人命,濫殺無辜,使五十余名宦臣弟兄命喪黃泉!爾罪惡滔天,雖桀、紂難及萬一,真真是古今少有的暴君!」說至此,他心頭怒氣,只一把,便扯下了皇上龍體上的錦被來。皂衣人陰笑一聲,又怪叫道︰「李曄,爾雖是罪不容誅,但咱家寬宏大量,亦不過于難為你,咱家只為你尋個清靜之地,你便休養去吧!」一把將皇上龍體拖下龍床,摔倒于地。

李曄被摔了個嘴啃地。他精赤著龍體臥于冰冷的碧玉地板上,但覺寒氣逼人,由足底直涌頭頂,龍體不由的緊縮成一團。唐昭宗皇帝壯了壯龍膽,厲喝道︰「劉季述大膽,竟敢作此大逆不道之事,便不怕凌遲處死麼?」

劉季述冷笑一聲,將皇上的龍體由地上一把拖起,又死命摔回地上,手出如電,向皇上龍面上「  」地扇了幾個耳光,口中尖叫道︰「李曄,到了此時,你還在說‘酒話’,咱家便讓你醒醒酒!」

李曄龍體著地,以龍爪模了模腫脹的面頰,嘶聲斥責道︰「劉季述,寡人用你為宦官總管,何等的恩寵,何等的榮耀?爾不僅不思報效君父浩蕩之恩,反犯上作亂,逼迫寡人,當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呸,李曄,別賣他娘的空頭人情了!咱家能為宦官總管,全憑楊觀軍容使老人家之力,又哪里是你小子之功?哼哼,堂堂帝王,竟然自己向自已面上貼金,真真不識羞恥!」劉季述一口濃痰唾在唐昭宗皇帝龍面上。

唐昭宗拭了拭龍面上的濃痰,龍體掙扎了半日,才由地上爬了起來。他龍目向了「宦官軍」望將過去,卻見中間夾了一個紫衣人。唐昭宗望了一回,嘆了口氣,澀聲道︰「鄭愛卿,你也來了麼?孤家對你何等恩義,為何反助奸宦暴亂,做此玷祖宗、污妻兒之事?天理何在,良心何存?」

「鄭愛卿」听得皇上呵斥聲,直羞得滿面通紅,腦袋低垂,半天不敢抬起。他窘了半天,口中才嘟噥道︰「皇上對臣的恩義,臣銘記于心,是沒齒不敢忘的!只是、只是未有楊觀軍容使,臣這個宰相能當上麼?楊觀軍容使對臣的大恩,只怕是要勝過皇上多多了,臣能不報答他老人家的知遇之恩麼?」

「鄭畋,你這個糊涂透頂的東西,悔朕當初邪了心、瞎了眼,竟屢屢在先皇面前盡力保薦于你,才使你由鳳翔軍節度使得以升遷為宰相之職!你不思圖報倒也罷了,最不該死心塌地地充當了楊復恭老賊的走狗,做出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之事!」唐昭宗龍口中發出恨恨之聲。

「李曄,你他娘的瞎嘟噥什麼?滾你的蛋去吧!」劉季述被皇上叨嘮得心煩,一把將皇上推倒于地,又以足踏于皇上龍體之上。劉季述回過頭來,對了一個皂衣人大笑道︰「王總管,咱們萬歲爺如此赤條條地在宮中走來走去,豈不有失大雅?快取套衣服來,與咱萬歲爺穿了,咱家也好送他去休養。」

「劉總管,皇上的龍袍在此,怎的還要與皇上取衣服?」

「哈哈,王總管,皇上穿厭了龍袍,想親身體會體會穿囚服的滋味!去,給皇上取套囚服來。」劉季述大笑道。

「王總管」答應一聲,入衣庫,選了一套破爛囚衣,遞與劉季述。

劉季述接囚衣在手,陰陽怪氣地笑道︰「皇上堂堂一朝人王帝主,便如此赤身露體地在宮內大擺大搖地行走,多不雅觀!皇上,囚衣雖是破爛了一些,但總能遮遮羞處吧?來,奴才侍候皇上穿衣。」當下將囚衣穿于昭宗皇帝龍體上。

李曄聞得囚衣上的霉味直嗆咽喉,雖是不願著上,但想到光著龍體實難見人,卻也任由劉季述將囚衣穿于龍體之上。

劉季述與皇上穿上囚衣,大聲吆喝道︰「過來兩人,攙了皇上!」率先走出寢宮門來。

便見兩名宦官搶身而出,一把抓住昭宗皇帝龍體,拖了,隨了劉季述走了出來。

劉季述立身于思政殿前,大手一揮,大喝道︰「出發!」

三千神策軍與二千余宦官听得總管大人下令,齊應一聲,押了皇帝龍駕,浩浩蕩蕩地向了東宮開了過去。

「宦官軍」行至東宮,于東北角尋了一個破屋,將李曄帶到屋前。

劉季述打開破屋門,一把抓過皇上龍體,雙手高舉過頂,向了屋內狠勁摔了過去,口中喝道︰「李曄,你他娘的給咱家滾進去吧!」「吧字」才出,便听「撲通」一聲聲響由屋內傳將出來,看時,卻見皇上龍體被摔了個仰八腳兒。

李曄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過得許久,方醒轉過來。他睜開龍目瞧時,才見自己的龍體被一個女人抱于懷中,耳中更听得「嗚嗚」的悲哭聲此起彼伏,仔細辨來,哭聲之中竟然夾了「皇上,你也來了麼」之聲。

昭宗皇帝龍心吃了一驚,借著破屋縫中漏進的光線,注目瞧時,才見數十個女子個個粉面哭成了「帶雨的梨花」。昭宗皇帝瞧了一回,龍口之中發出哀哀之聲︰「皇後、眾位受妃,料不得你們、你們亦在此處!唉,也怪孤家無能,竟然連累眾卿家吃苦受罪!」他「罪」字才出龍唇,龍目之中早已流出龍淚來。

「李曄,都甚時候了,還有閑心與這些騷女人瞎搗鼓!」門外一聲斷喝聲傳了進來,直嚇得皇帝龍體、眾妃鳳體抖個不住。隨著喝聲,見得屋門打開,一個人閃身擠了進來,看時,卻是宦官總管劉季述,手中執了一柄銀檛。

劉季述以銀檛在皇帝龍頭上敲了幾下,口中凶巴巴地呵斥道︰「李曄,免子 大的地兒,竟然也能與女人**,真真是死不要臉!李曄小兒,若非楊觀軍容使他老人家與咱家,你當‘皇上’?哼哼,你他娘的連‘黃狼’也當不上!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竟敢與楊觀軍容使老人家作對,真真罪該萬死,死有余辜!」說至此,心中怒極,手下猛然一用力,銀檛擊于龍頭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竟然斷為兩截。

听得唐昭宗皇帝龍口之中發出一聲悶哼之聲,龍體摔倒于地,發出「撲通」一聲聲響。

李曄醒來,卻見龍體躺于貞一夫人懷中,皇後何氏正由一個小窗口中接過一個托盤來。皇上閃龍目仔細瞧了過去,才見托盤上放了一個小小的泥盆,里面盛了些黑糊糊的殘粥。

何皇後放泥盆于地,盛了一碗粥,雙手奉于皇上,櫻口啟動,發出柔和之聲︰「請皇上吃幾口暖暖身子吧。」

皇帝龍目瞧了瞧黑乎乎的粥液,龍頭連搖,苦笑道︰「眾卿家,你們便吃了吧,寡人是不吃的。」唐昭宗吃慣了山珍海味、玉食佳饌,如此的殘粥剩飯,哪里又能咽得龍口下?

眾妃听得皇上傳旨,卻似听了仙音一般,各搶一碗,竟相向前,盛了殘粥,狼吞虎咽地吃將起來。一時之間,但聞「吧唧」、「呱嗒」之聲不絕于耳,看時,泥盆已然是底朝天了。一個小小泥盆,能盛多少殘粥,如此數十人,哪里又能填飽饑腸?更有幾個妃子玉手抱著個空碗,玉舌長伸,使勁舌忝個不休。

唐昭宗皇帝見得眾妃狼狽之像,仰天長嘆道︰「唉,也是蒼天無眼,令寡人等遭此大罪!」

皇上龍口未閉,卻听一聲嬌叫聲傳了過來︰「皇上,臣妾好冷!」看時,卻見一妃花容失色,粉面發青,玉齒亂叩,身體亦顫顫地抖個不住。一妃既叫「冷」出櫻口,眾妃丹唇之中亦隨了叫出「臣妾也冷」之聲來;見得她們蹙肩抱臂,身軀縮成一團。唐昭宗皇帝瞧了一回,龍體愈覺寒氣浸骨。此時,正值三九之際,天氣酷寒無比,破牢之中更是冷如冰窖。素時,皇上衣錦衾裘,尚須銅爐御寒,眼下,他龍體上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破爛囚衣,哪里又能忍受得住?他吃冷不過,上下龍齒急劇地叩個不休,龍口之中吐出抖抖之聲︰「眾卿家,凍殺孤家了,快抱了孤家暖體!」眾妃听得皇王聖旨,芳心陡然醒悟,疾忙相互擁了暖身。

「崔相爺快醒來,崔相爺快醒來!」一位紫衣漢子將房門擂得山響,口中連聲叫嚷個不休。紫衣漢子叫喊了一陣,見房中尚無動靜,心中大急,一時性起,真氣一提,身子退後一步,又猛然躍起,直向房門撞將過來。听得一聲巨響傳出,見得房門摔倒于地。

紫衣漢子搶進門來,手出如電,將一位老者由床上一把拽起,大聲道︰「崔相爺快走!」

「崔相爺」在睡夢中被人硬拉而起,心中自是惱怒至極,雙手用力一推,口中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膽,敢與本相開如此玩笑?還不快與本相讓開!」

紫衣漢子被推了一個趔趄,身子差點摔倒。他站穩身子,由床上抓過一件長衫,披于「崔相爺」身子上,又一把將「崔相爺」扯下床來,急聲道︰「崔相爺,是我!快走吧!」

「崔相爺」睜開朦睡眼,瞧了瞧,笑道︰「原來是張老弟與老夫開如此玩笑。張老弟素時極為穩重,怎的今日如此驚慌?難道天塌了不成?」這「崔相爺」乃武將出身,按理說應是極為警醒的,只是他昨晚多貪了幾杯,身子吃得爛醉如泥,且是如今年紀老邁,是以便叫他不起了。

「崔相爺,只怕比天塌了還要急哩,還要狠哩!顧不得多說了,快走吧!」「張老弟」直急得連連頓足不休。

「張老弟,事兒再急,也總得讓老夫穿好衣裳吧?」

紫衣人一把扯了「崔相爺」便走,大叫道︰「崔相爺,您老人家便將就些吧,再晚了,只怕就出不了城去了!」

「張老弟,事兒真的如此緊急麼?」此時,「崔相爺」才識得事情急迫、嚴重了,亦顧不得尋鞋子穿了,赤足隨了紫衣人奔出門來。

此時,府門外早已備好了二匹良駿。「張老弟」攙「崔相爺」上了馬,自己躍上另一匹,狠抽二鞭,听得二馬各自暴叫一聲,見得二騎似電,直馳而去。街面之上,雖是有兵丁當值,亦有幾處阻擋,但二騎奔馳如飛,誰又能阻得它住?不時,二人便已然馳至春明門前。

「張老弟」見得春明門前一群兵丁列成二隊,各以手中之兵,阻擋過往行人,逐個檢查,又見得城門將閉,心中大急,向了「崔相爺」疾聲道︰「崔相爺,如何處置?」

「張老弟,闖了出去!」「崔相爺」本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眼前的形勢,哪里又能識不得?听得他口中大喝一聲,拍馬如飛,直向城門闖了過來。守門兵丁見得「崔相爺」胸懷大敞,長長的亂發直飄腦後,又見他相貌威嚴、殺氣騰騰,身子一抖,竟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道兒來。「崔相爺」又加一鞭,听得坐下之馬咆哮一聲,見得它奔行如箭,直沖出門。「張老弟」亦隨了沖出城門來。

「崔相爺」二人馳出城來,直奔出老遠,見身後無人追來,才松了一口氣。

「崔相爺」緊張的心情一放松下來,才覺得身子之上奇冷無比。前時,「崔相爺」雖是只穿了條內衣,赤膊披了件長衫,但心情緊張,又一路拼命奔馳,內衣與長衫亦已然被汗水浸濕,如今被寒風一吹,頓感身上徹骨寒冷。「崔相爺」縮了縮肩膀,讓身子伏于馬背上,口中發出抖抖之聲︰「張老弟,惶惶而奔,到底為了何事?」

「張老弟」嘆了口氣,恨聲道︰「崔相爺,奸宦楊復恭挾持皇上,叛亂了!」

「啊!」「張老弟」「了」字才出口,「崔相爺」便身子一顫,口中便發出驚叫聲。此時,他寒冷之意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挺直身子,疾問道︰「張老弟,事情到底如何?」

「張老弟」嘆了口氣,當下將「宦官軍」作亂之事細細地對「崔相爺」說了一遍。

「崔相爺」听罷「張老弟」之言,點了點頭,大叫道︰「張老弟,救駕大如天,一刻亦耽誤不得,快走!」身子一挺,兩腿用力一夾馬月復,又狠加一鞭,駿馬吃痛,連嘶數聲,拼命向前狂奔。

「張老弟」疾馳幾步,趕到「崔相爺」身旁,大聲道︰「崔相爺識得去何處搬兵麼?」

「崔相爺」二目直視前方,嘆聲道︰「唉,張老弟便是不說,崔某還能識不得麼?除了他,當今天下,何人又能救得了皇上大駕?」

「張老弟」點了點頭,似是想說什麼,但終于未吐出半個字來。

此時,「崔相爺」、「張老弟」二人誰也不願意再說話,只是放馬疾行。如此的一路奔馳,卻已行至一城城外,此時已是次日亥時時分了。二人所乘坐的雖均是寶馬良駒,但一日一夜之時,奔行千余里之途,卻也支撐不住,當下一頭栽倒于地,再也爬不起來了,任憑「崔相爺」二人如何拼命抽打,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崔相爺」二人識得便是將牲口打死,只怕亦是無濟于事的了,只得步行入城。

「崔相爺」二人入得城來,尋到一個去處的門口,卻再難行走一步,各個身子癱臥于地,一步一步爬進門來。二人于城中所以通行無阻,乃是因為二人身子之上帶有宮中的腰牌。

一位紫衣老者見得「崔相爺」二人悄無聲息地爬進門來,心中大吃一驚,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膽,敢擅入本帥大帳?左右,快與本帥拿下了!」便見搶過幾人來,抓住了「崔相爺」二人的身子。

「崔相爺」與「張老弟」心中大急,疾呼道︰「朱帥,是崔某在此!」「朱帥,是下官張浚!」

紫衣老者听得「崔相爺」二人叫聲,心中又吃一驚,身子上前一步,仔細瞧時,便听他口中發出急促之聲︰「哎啊,原來是崔相爺與張僕射到了!」紫衣老者喝開眾人,親扶「崔相爺」二人起來,又急問道︰「崔相爺日理萬機,張僕射軍務在身,怎的今日得遑駕臨鄙處,且是變得如此模樣?崔相爺、張僕射怎不讓人通報一聲,朱某也好早早迎接?」

「崔相爺」連喘數口粗氣,才使劇烈跳動的心髒穩定了一些。听得他莊聲道︰「朱帥,我二人原是秘密到此的,為防消息走漏,不得不如此了!」

「崔相爺,何事如此嚴重,竟然讓崔相爺謹慎如斯?」

「朱帥,非是老夫小心,若是有人曉得我二人至此處搬兵救駕,傳至京師,只怕是皇上凶多吉少了!」

「什麼,崔相爺怎的如此說話?皇上如何了?」「朱帥」心中一抖,顫聲道。

「崔相爺」長嘆一聲,將京師中宦官叛亂之事,對「朱帥」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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