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記 第三十一回 情也空色也空萬般皆空1

作者 ︰ 北石2009

周德威還在五歲之時,便被皇帝李儇送往少林寺修習文章武功,師承少林寺掌門人天斷大師。少林寺自曇宗等十三棍僧救護唐太宗李世民以來,與唐廷關系一向極為融洽,是以僖宗皇帝才送周德威去少林寺了。因周德威乃是皇上親送入寺的,是以少林寺全寺僧眾對他均是極為敬重的,天斷大師更是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周德威天賦異稟,又勤奮好學,隨天斷大師苦修之余,或向師爺、師叔、師兄們請教,學上幾招絕技,或自己尋些文章、武功秘籍,研上一研。少林寺源遠流長,少林武功更是博大精深,武功秘籍自是多如牛毛,如金鐘罩、鐵布衫、《易筋經》之類的絕世武功或秘籍,均可尋到。周德威身處如此環境之中,自是如魚得水,加之他素有「學癖」,竟至廢寢忘食之地,是以他文章、武功突飛猛進。

轉眼便過十載。十年間,周德威盡得少林寺武學精髓,文章亦至一定的火候。天斷大師見周德威學已大成,他又是皇家之人,哪里還敢再留他?便親自送周德威下嵩山,離少林,返回唐宮。

僖宗皇帝見周德威學成歸來,龍心大喜,親自召見了他,著實勉勵了一番,便御封他為大內侍衛總管,將整個宮廷的安全護衛之任盡托與他;又將一塊純金令牌賜了與他,特許他于非常時期,可調動天下兵馬。

周德威初入宮廷,便受如此隆恩,對于一個初入道的雛兒說來,尊榮之隆,亙古未有。大內侍衛之中,自不乏縱橫江湖數十年的高手,今見得自己日後要听命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小孩兒,心中又焉能服得?便也處處與周德威作對,故意刁難于他。周德威何等之人,怎能識不得眾人之意?只是不動聲色。其後,在唐宮的幾次公案中,周德威以謀略與武功折服了江湖道上的諸多高手,才使得大內高手對他刮目相看,且是衷心欽佩。因了此些公案,周德威聲名大震,身價倍增,皇上對他更是恩寵有加。

周德威既然身受皇上殊恩,便要知恩圖報,效忠于皇家了。他雖然身為大內侍衛總管,手下護衛如雲,但每日夜間,必要親自巡查一遍,以防意外。是夜,周德威巡至一個院落外,忽的心血來潮,便產生了一種非要進去一觀不可的願望。雖是皇上曾多此告誡于他,其他去處,他隨意可走,只有此處是萬萬不可進入的。但人偏偏是如此奇怪的,越是不讓去之處,便越是想去此處走上一趟;越是不想讓知道的事情,便越是想探個究竟。當時,周德威心中尋思道︰「我只進去瞧上一瞧,便立馬出來,又不作他事,料也無妨,難道還要擔上血海的干系不成?且是皇上和他人亦是識不得的。」想至此,便施展輕功,躍進院中。

周德威才落足站穩,尚未起步,忽听正房內似有人聲。他心中頓感驚奇,尋思道︰「如此三更半夜的,怎的尚有人說話?」他好奇心起,亦不聲張,施展輕功,掠至窗下。他以手指蘸了些唾沫,將窗紙浸濕,戳了一個小洞,閉了一目,以另一目向了房中望將過去︰但見屋中燈火明亮,一張大床上坐著一位三十余歲的綠衫婦人,面前立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宮女;卻見綠衫婦人鬢邊雖是有些華發,卻是面如芙蓉,杏眼桃腮,朱唇櫻口,依然不減當年的風韻,想見昔日定是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般的絕代佳人了;綠衫婦人似是才說完了些什麼,端起茶盅來,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

周德威見得綠衫婦人二人大有「白首宮女在,閑坐說玄宗」之勢,心中暗覺好笑,又怪自己好奇心太盛,竟無緣無故地來到此處,看這無趣的「熱鬧」。他正欲轉身退去,忽听小宮女抖聲道︰「娘娘,奴婢想問娘娘一事,請娘娘赦奴婢無罪!」

周德威听小宮女呼綠衫婦人為「娘娘」,心中吃了一驚,尋思道︰「如此僻靜之處,人跡罕至,怎的還藏著個‘娘娘’?何以昔日從未听人說起過此事?」便也不願急于離去,又俯子,靜待綠衫婦人說話。

見得綠衫婦人以手撫了撫小宮女的頭,笑吟吟的道︰「孩子,有話便說便是了,我怎會怪你呢?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況你一個小小的孩兒家呢?」

周德威听綠衫婦人對小宮女說話,竟似說給自己听一般,心中倍感親切,便又用心听了下去。

便見小宮女以手拭了拭眼角,又很快地展顏一笑,恭聲道︰「娘娘真好,蒼天定會保佑娘娘一生平安的!」她斂了笑容,又認真地道︰「娘娘,其實奴婢這句話已經憋了好幾年了!」

「好孩子,也真難為你了,虧得未憋出毛病來,不者,不便是我之過了麼?」綠衫婦人慈祥地一笑,柔聲道︰「孩子,有話盡管說便是了。」

小宮女似是想著該如何說話才好,過了一會,才小心地道︰「娘娘,奴婢自侍奉娘娘的那一天起,便覺得有些奇怪,當時奴婢想︰‘宮中的宮殿多如天上的星星,怎的皇上讓娘娘一個人住在此偏僻簡陋之處?’但奴婢是識得宮中的規矩的,是以又哪敢多嘴一問?奴婢侍候娘娘數年,見娘娘性情溫柔,待人和藹,從不將奴婢作下人看視,只是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是以奴婢今日才敢斗膽請教娘娘了。」

小宮女語音未落,周德威便瞧見綠衫婦人的身軀猛然一顫,又見她「呼」的一聲,站起身子來,旋又坐下,身體抖個不住,識得小宮女定是說中了綠衫婦人的痛處,才令她心中大為震動的。當時,周德威尋思︰「是啊,這小宮女並未說錯什麼話呀,換了別人,誰都是會如此問的啊,怎的她竟然如此震驚?」

小宮女見綠衫婦人如此模樣,識得自己問到了不該問的事兒,心中一慌,疾忙跪身于地,誠惶誠恐地道︰「娘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多嘴了,真正該打!」伸出手來,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嘴巴。

綠衫婦人輕咳數聲,似是在穩定心神,又以手拍了一陣胸口,才使自己平靜了一些。綠衫婦人玉手扶起了小宮女來,又輕輕彈去小宮女身上的塵土,面上現出些苦笑之色,听得她澀聲道︰「孩子莫怕,這也怪你不得。」她長嘆一聲,又道︰「孩子,我居于此處,原是自願的,並非是皇上貶我至此的。」

「什麼?娘娘自願居此?」小宮女一下子瞪圓了眼楮,張大了嘴吧,口中發出驚叫聲︰「娘娘放著金碧輝煌的宮殿不住,怎的卻願意居此簡陋的小屋之中?」

綠衫婦人听得小宮女發問,粉面上現出一絲為難之色,但終于道︰「我住在此處,原是為了保住我肚子中的孩子。」

「為了保住孩子?娘娘此話何意?」

綠衫婦人不接小宮女的話,只是輕聲問道︰「孩子,你識得我是如何入宮的麼?」

「娘娘這話倒是問的奇怪了,哪個娘娘不時被千挑萬選才進入宮廷的麼?難道娘娘還例外麼?」

忽見綠衫婦人身子「騰」地站起來,以金蓮頓得地面「啪啪」作響,秀眉緊蹙,櫻口中發出恨恨之聲︰「我、我、我是被、被、被皇上設計霸佔的!」綠衫婦人原想說「被李儇設計霸佔的」,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李儇」吞下肚去,換成了「皇上」二字。

小宮女與周德威的身子均是一震,心中尋思道︰「怎的皇上亦做搶男霸女的卑鄙勾當?」此時,小宮女哪里還敢再問,二目只是怔怔地瞧著綠衫婦人,面上滿是驚疑之色。周德威雖是極欲知道下文,卻又不便起身,直急的頭、面之上熱汗直流。

便見綠衫婦人在房中急促地走了幾趟,似是借此發泄胸中的憤懣之情,終見她身子又坐回床上。綠衫婦人平靜了一下心緒,輕聲道︰「孩子,這事既然已經說了,索性便讓你知道個明白,也免得你會悶出毛病來。」

綠衫婦人嘆了口氣,又道︰「我在入宮之前,便已然有了身孕,正是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請求皇上讓我住到此處來的。」

「娘娘,那孩子呢?」

「自然是活下來了。」綠衣婦人面上的神色說不清是喜、還是戚,抑或是欣慰。

「娘娘,那孩子既然非是皇上的血脈,皇上如何便能容忍他活于世上?」

「孩子,識得愛屋及烏之理麼?皇上所以能容下我的孩兒,原是為了討我歡心!」綠衣婦人回憶道︰「十數年前,皇上設計奪了我身,數次臨幸,見我只是默默地承受,卻從不稍假辭色,便也覺無趣。皇上識得我的心尚屬我的夫君,卻也無可奈何,只是此後便漸漸地來得稀少了,我倒也落得清靜了許多。皇上為買我心,問我有何心願。我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兒,便求皇上為我于僻靜之處專修一院,以待分娩。皇上倒也是半點不肯拂我之意,便于此處造了一院,讓我住了進來,以盼我日後回心轉意。此些年間,皇上亦曾來過多次,卻均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住進此院數月,便生下一個男嬰來。皇上愛屋及烏,非但未傷害我的孩兒,反對他十分喜愛,勝似親生。」

「娘娘,如此說來,那孩子現在想必便在宮里了,怎的不與娘娘同住一處?且是亦不見他來看過娘娘一次?」小宮女心中大感疑惑。

綠衣婦人悲聲道︰「那孩子生下來不久,便被皇上抱走了。當時,我也不知他去了何處,只是後來,才听人說他在五歲之時,被皇上送往嵩山少林寺去了。可憐我們母子十數年來竟未能見過一面!」說至此,便見她以衣袖拭了拭眼角。

周德威听至此處,身子不覺一震,口一張,險險的便要驚叫出聲,卻又以手捂住。

小宮女輕聲道︰「娘娘既然不願與那小孩兒分開,皇上對娘娘亦是言听計從的,那娘娘為何又同意皇上將小孩兒抱走呢?」

「孩子,我雖是身處皇宮,卻是如同一個棄人,那孩子若是如此的隨了我在身邊,豈不耽誤了他的前途、毀了他的一生了麼?是以我雖是不願忍受離別之苦,但又有何法?」

小宮女歪頭想了一陣,笑道︰「娘娘,二年前,宮中來了個武功高強的少年,听說便是由嵩山少林寺來的,娘娘何不向他打听一下你的孩子的消息呢?」

便見綠衣婦人猛然站起身子,一把抓住小宮女的肩頭,語聲急促的道︰「春兒,你識得他叫什麼名字麼?」

春兒似是被綠衣婦人抓疼了,咧了咧嘴,發出「哎喲」一聲大叫之聲,旋又笑道︰「娘娘,看把你急的,好像他便是你的孩子似的!娘娘,那少年名叫周德威,被皇上欽封為皇宮侍衛總管。」

「春兒,你說什麼?」綠衣婦人身軀一抖,抓于小宮女春兒肩頭的玉手不覺滑了下來,丹唇啟動,驚叫出聲。

春兒見綠衫婦人二目痴呆,朱唇顫動,花容變青,心中有些害怕,顫聲道︰「娘娘怎麼了?」疾忙伸手攙了綠衫婦人的身子,急促道︰「娘娘身子不適麼?奴婢伺候娘娘歇息了吧。」

綠衣婦人身軀癱坐于床,卻是哆嗦個不停,朱唇抖抖,顫聲道︰「是他,是他,必定是他!」

春兒見綠衣婦人似著了魔一般,心中更怕,硬著膽子問道︰「娘娘,是誰?」伸出小手來,在綠衫婦人身體上輕輕揉搓著,拍打著。

半晌,綠衣婦人才平靜下來,拭了拭桃腮上的淚珠,欷歔道︰「春兒,周德威便是我那可憐的孩兒!」

周德威如遭雷擊,身子猛然一震,雙腿抖抖的,幾乎站立不住。他在腿上狠命地擰了幾把,才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春兒亦吃一驚,良久,才小聲道︰「娘娘,如此說來,娘娘原來的夫君定是姓周了?他眼下又在何處?」

見得綠衣婦人身子猛然站起,旋又坐了下來,才坐下又站起,才站起又坐下,如是數次,才安靜下來。綠衫婦人穩了穩心神,悲聲道︰「春兒,我的夫君亦非姓周,周德威乃是皇上為我的孩兒取的名兒。」

「娘娘,天下的姓氏數以百計,皇上何以便取周姓?」春兒口中發出驚疑之聲。

綠衣婦人恨聲道︰「皇上為掩人耳目,且是為了顧及自己的名聲,對外便假托此子乃駙馬周任之子了,是以便為他取名周德威了。」

周德威听至此處,再也忍耐不住,身子一挺,躥至門前,只一腳,便將房門踹了開來。他猛的沖進房來,對了綠衣婦人大吼道︰「你、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麼?」

春兒見周德威突然跳進房來,又見他黑森森的有如凶神惡煞,直唬得面如土色,口中「嚶嚀」一聲,身子爬到綠衣婦人的身後,小鹿也似抖動不休。

綠衣婦人見得一個黑黑的「怪物」直闖而入,芳心大吃一驚,丹唇抖動,才要張口大呼,但仔細地向了「怪物」瞧時,張大的櫻口卻已呼聲不出。此亦是一瞬間之事,旋見她以二目呆呆瞧了周德威,半天竟不動一動眼珠,櫻口中發出訥訥之聲︰「像他,像他!」

周德威被綠衫婦人瞧得心中發毛。他避開綠衫婦人的目光,壯了壯膽,又高聲喝道︰「你、你、你怎的不回我的話!」

綠衣婦人直如未聞,只向周德威招了招手,輕聲道︰「你過來。」綠衫婦人聲音雖然不高,且是面無表情,但周德威听于耳中,卻覺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身子似被人牽著一般,竟不由自主地走到她的面前來。

綠衣婦人恢復了原來慈祥的笑容,柔聲道︰「我的話,你都听到了麼?」她見周德威點了點頭,又小聲道︰「這便好。」說著話,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物事,遞與周德威,粉面含了微笑,輕聲道︰「你日後若是能見到你父親,將這塊玉佩交與他,便說唐朝皇帝雖是奪走了我的身子,卻未能得到我的心。」玉面一肅,又鄭重的道︰「孩子,你能叫我一聲娘親麼?」

周德威只感心中一片茫然,卻不知說什麼好,亦不識想什麼對,只是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綠衣婦人芳心之中一陣酸楚,眼淚便又流了出來,但很快地,便止住了淚水,淒然道︰「我所以忍辱偷生十數年,便是為了盼你長大成人,將此事告于你知道;眼下,你既然已經曉得了此事,我的心思便了了,亦無遺憾了,可以心安理得得走了!」綠衫婦人「了」字才出丹唇,便又听見她櫻口中發出一聲慘叫之聲,見得她的身子跌倒于地。

周德威心中大驚,一個箭步躥至綠衣婦人的面前,抱她身體起來,看時,卻見綠衫婦人胸膛之上插了一把短劍,血正順了劍身向外流淌。周德威雖是近在咫尺,又有一身伏虎降龍的本事,卻也無法阻止她自戕。他見綠衣婦人不惜以生命來換取自己的信任,識得綠衫婦人確是自己的娘親無疑了,不由痛叫一聲︰「娘親!」眼中便已流下淚來。

綠衣婦人听得呼聲,費力睜開眼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聲音微弱地道︰「孩子,你終于叫我娘親了。娘親好高興!」頭一歪,又閉上了秀目。周德威用力搖晃著綠衫婦人的身子,連聲喚道︰「娘,你不能走!娘,你不能走!你還未告訴孩兒我爹是誰?」此時,綠衣婦人已是奄奄一息,她雖是听見了周德威的呼聲,卻也是睜眼不得了,只是使勁地吐出幾字來︰「他是、他是……」卻再也出聲不得。

周德威痛不欲生,口中慘叫一聲,一跤跌倒于地,昏厥過去。不識過得多久,周德威醒轉過來,睜開眼瞧了瞧,見懷中還抱著母親的身子,便掙扎著爬了起來,慢慢地放她身軀于床。他跪身于地,磕了幾個頭,便猛然躍起,口中狂叫一聲,似吃了死孩子的野狗,緊瞪赤紅的二目,大張如盆血口,發出「  」的怪叫聲,身子在屋中疾速的躥來躥去。

且說春兒一個小小孩兒家,見得綠衣婦人胸膛之上插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劍,鮮血正由傷處汩汩地流出。如此陣勢,她又哪里見過?竟唬得心膽俱裂,口中發出一聲慘叫之聲,身子「撲通」一聲,摔倒于地,登時失去了知覺。待她醒來,卻見周德威的身子正瘋狂地蹦來跳去,卻又嚇得魂飛魄散,口中驚叫一聲,爬起身子,便欲逃走,但卻兩腿戰戰,哪里又能挪動得半步?

周德威被春兒的驚叫聲驚醒,便听他口中發出一聲獰笑之聲,躥至春兒的身後,一把抓住她的背心,提她起來,口中怪叫一聲,將她的身子狠命向了院中拋去。听得一聲慘叫聲發出,見得春兒已然是腦漿迸裂了。

周德威躥出院門,徑向一個去處直撲過去。他本是皇上倚重之人,宮中自可隨意行走,各處無所不知,無所不到,是以他未費多大事兒便來到一座宮殿前。他到了宮門口,只一腳,便將宮門踹了開來。此時,天氣已至交五鼓之時,曙光早現,周德威借了晨曦向了宮內望將過去,卻見一個彌勒佛似的大胖子正由幾個宮女伺候著篦洗。他見了大胖子,身子沖前一步,以手中劍指了他,口中厲喝道︰「昏君,你干的好事兒!老子找你算賬來了!」

「彌勒佛」見得周德威手持利刃,破門而入,又凶神惡煞般地對了自己說話,心中大吃一驚,面上卻依舊笑嘻嘻的,只是口中愕然道︰「周總管,大清早的,持刀弄杖的,小心驚了寡人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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