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寶臣大笑道︰「侯老弟,咱們勢力弱小,若是此時便去找朱溫老賊拼命,豈非不智之舉麼?且是又劃得來麼?咱們若是能尋一位幫手,與他兵合一處,再去尋朱溫老賊算賬,豈不更穩妥一些了麼?」
「節度使大人又準備去找何人合作?」
「侯老弟,勢力小的藩鎮,誰又敢輕捋朱溫老賊的虎須,便是敢去撩撥他,白白送死,又于事何益?是以咱們便只有去尋那些勢力強大的藩鎮作合作伙伴了。」梁寶臣不急不緩地道。
「侯老弟」見梁寶臣繞來彎去,卻不說去找何人,識得梁寶臣是想讓自己說出來,卻也不順了梁寶臣的話去說,只是單刀直入地道︰「節度使大人以為何人合適?」
梁寶臣被「侯老弟」擠兌得無計可施,只得斂了面上的笑容,肅然道︰「侯老弟,晉王千歲忠勇耿直,且是極重義氣,勢力又不弱于朱溫老賊,咱們若去與晉王千歲聯合,共同討伐朱溫老賊,還怕滅不得此巨獠麼?」
「梁節度使,晉王何許人也?」「侯老弟」疑惑道。
「哈哈,侯老弟當真孤陋寡聞!時至今日,侯老弟竟然識不得當今聖上欽封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大人為晉王,命他率天下之藩討伐朱溫老賊麼?」梁寶臣大笑道。
「如此說來,節度使大人是準備去投靠沙陀人了?」「侯老弟」沉聲道。
「侯老弟說話怎的如此不中听?咱們只是遵奉皇上之旨、朝廷之命,去隨晉王千歲討賊,怎的便是去投靠沙陀人?除非傻子才如此說話!」梁寶臣面色一肅,口中發出不悅之聲。
「梁寶臣,別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了!你的那點伎倆,我侯某人還能瞧不出來麼?」「侯老弟」冷哼一聲,又道︰「梁寶臣,想讓弟兄們隨你去當漢奸、投降沙陀胡人,真是痴心妄想!」轉過身子來,又向襄州兵馬大呼道︰「弟兄們,梁寶臣要我等去投異族胡人,弟兄們可答應麼?」
眾人齊呼道︰「我等誓死不降沙陀人,誓死不當漢奸!」
此時,梁寶臣面上的笑容再也擠不出來,且是再也裝不得鎮靜了。他氣急敗壞地吼叫道︰「侯振威,梁某擢你為將,視你為心月復,料不得你竟敢毀了梁某的大事!梁某豈能容你?」口中說話,手中大刀揮動,倏忽一刀,向了侯振威當頭劈下。
侯振威見梁寶臣前時還是笑容滿面的,哪料得他會猝然出手?見得大刀斫來,雖是閃身躲避,卻也不及,听得「 嚓」一聲聲響發出,見得一條胳膊摔落于地,身子傷處血如泉涌。侯振威以手捂住傷處,但鮮血又由指縫間直冒出來。他痛得頭面之上冷汗滾滾流下,口中大罵道︰「梁寶臣,你這個喪盡人性的東西,必不得好死!」身子搖搖欲倒,卻被二人扶了。
襄州將士見得梁寶臣如此狠毒,紛紛舉起手中之兵,便要對了梁寶臣招呼過來。侯振威見梁寶臣、井常山及一些梁寶臣心月復持兵而立,虎視眈眈盯住自己身旁之人,識得雙方若是交起手來,只怕要拼個兩敗俱傷、玉石皆焚之勢了。如此之勢,自是非侯振威所願,于是他強忍劇痛,顫聲呼道︰「弟兄們,切莫同室操戈,白白送了性命!不願投胡人者,盡可隨了侯某離去!」眾人听得侯振威如此說話,細思確是此理,又見他痛苦難忍之態,便也各自收兵。又有人設法為侯振威止了血,上了金創藥,包扎了。爾後,扶了他,去了。
梁寶臣見得眾人背他而去,雖是氣得七竅生煙,但瞧了瞧身旁百余名相隨者,卻也無可奈何。梁寶臣識得此去太原,路途遙遠,自不可如此大搖大擺地而行,于是便命人由馬車之中取出百余件衣物,讓隨行者換了,扮成鏢師模樣,自己戴上一副面具,充作客商;又在裝有「高小姐」的馬車外面以黑布密密地遮了,才催促人馬上路。
眾人如此悄無聲息地一路行來,卻已然到了一座城池的西面,正欲繞城而過,忽听前方一聲斷喝之聲傳將過來︰「何人如此大膽,見了我家節度使大人敢不回避!」
梁寶臣听得喝聲,心中大吃一驚,抬眼望時,卻見前面涌出一隊人馬,卻有數萬人之眾;隊伍中的大旗下,擁了一個黑衣老者。梁寶臣見得這黑衣老者,面色陡然一變,疾忙向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眾人回避。當下眾人趨車避于一旁。
少時,人馬馳過,梁寶臣緊繃的心弦才松馳下來,長出了一口氣,抬起了低垂的腦袋來。
便在此時,卻見黑衣老者撥轉馬頭,又向了襄州兵馬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