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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枝義收斂多了。工作之余嘻嘻哈哈，他雖然樂觀依舊。可一扯上葉吟秋，他就有所顧忌，說起話來，總是留有余地。
那天，工會組織活動，全體老師包車出外，到外地一個景區旅游，時間兩天。
夜里，天剛黑下來，組里一伙女的，嘰嘰喳喳，要出去看夜景。
「裘頭，我們組里加上你，就幾個男的。我們這麼多女的，晚上出去，你說，該咋分配？」
「一起活動的，還咋分配？」裘枝義說。
「晚上人多，萬一走散了，那咋辦？」
「那你說，我們咋辦？」
「我看這樣，」那個老師說，「我們陣中，仙女只有一個，要重點保護。我們這些，老的老，丑的丑，走散了，就是徹夜不歸，也不會有閃失。依我看，其他男的，跟著我們；這個仙女，反正是你的人，你自己看好。咋樣？」
「好主意！」裘枝義笑咪咪地說，「做頭就是好，啥好事，都讓我撈著了。」
從賓館出去，剛走一陣，裘枝義和葉吟秋，便雙雙被「甩」了。這是大伙故意設的「套」，他們倆都心知肚明。
「吟秋，」過不久，裘枝義說，「去哪里？」
「都可以。」
「想看啥？」
「都可以。」
「逛夜市行嗎？」
「也可以。」
到了夜市，裘枝義前頭走，葉吟秋後頭跟著，路上，葉吟秋默不作聲。對這里的一切，似乎興味淡然。
「吟秋，」逛了一陣，裘枝義說，「要不，我們到湖邊坐坐。你看呢？」
「可以。」
這湖挺大的，里頭泊著小船，有人在湖里，正劃著，大多是成雙成對的。湖的四周，是環湖路，靠近湖這一側，還有人行小道，小道兩旁，盡是花草樹。這些花草樹經人工修剪，齊齊整整的。花草間，每隔一截路，都有石椅，都是雙人座。環湖路的里側，高高低低的，錯落有致的，盡是豪華商店賓館。店里頭，進進出出的，盡是游人。夜晚的湖邊，最亮麗的，就是燈光。那些燈，瓖在房角屋邊，或掩映在枝葉里，或者呆愣在草叢里，一盞盞，倒映在湖水中，那五顏六色的光，在湖面上蕩漾著。
「吟秋，」找到一條石椅，倆人剛坐下來，裘枝義便說，「今晚你，是不是有心事？」
「是的，」葉吟秋說，「最近，我的心情，一直不好。」
「咋了？」
葉吟秋搖搖頭。
「有苦有悶，說出來，」裘枝義說，「或許，我可以幫你分擔些。」
嘆了一口氣，沉默一陣後，葉吟秋才說︰「枝義，你這年紀，該有女朋友了。」
「好呀！」裘枝義來勁了。似乎她這麼說，早在自己的意料中。他說，「我們是要好同事，你就幫我介紹一個吧！」
「你這麼優秀，人緣又這麼好，」低著頭，葉吟秋說，「只要你開口，想幫你的，還愁沒有人？」
「不！」裘枝義笑著說，「我只要你幫我。」
「這方面，」搖搖頭，葉吟秋說，「我實在糟。」
裘枝義說︰「我的要求，很簡單很簡單。只要能養崽，這就夠了。」
葉吟秋終于笑了。她說︰「那就找只豬，母豬最能養崽。」
「行！」裘枝義說，「只要是你保的媒，母豬我也要。」
葉吟秋又搖頭了。她說︰「真的，枝義，這方面，我最沒本事。不然，我找的那個……」
葉吟秋沒有往下說，但裘枝義卻听得明白。他說︰「這不是他的錯，可能是你要求太高了。」
「我這人，」葉吟秋說，「再實在不過。枝義，憑你對我的了解，你說，我會要求太高嗎？」
「那咋了？」這下子，裘枝義一臉霧水了。
沉默良久，嘆了口氣，一樁塵封已久的心事，從葉吟秋的嘴里，終于說出來了……
原來，葉吟秋畢業時，雖然是高才生，照當時上頭說法，「優生」可以「優配」。就是說，可以留在城里，特別是重點學校。但回到市里後，發現畢業生來自好幾所學校，每所學校，都有一兩個「優生」。而城里的重點學校，需要的新手不多，編制又緊，沒有過得去的關系，再優秀，也無法如自己所願。葉吟秋家雖然離市里只十來里路，可到底是鄉下。她的父母，雖然各有一份工作，但母親的單位，是村辦企業，早在幾年前就倒閉了。她的父親，在機械廠工作，但連連虧損，廠里發半薪工資，已有一年多了。這樣的家庭背景，用外頭人的話說，是沒錢沒勢人家，她想進ru一所好學校，談何容易。但葉吟秋又有留城的條件，輕易放棄，家人心又不甘。于是，她的父母四出奔走，求親托友。結果一無所無獲，家里反而去了一只母雞，幾筐雞蛋，幾籃水果……一家人正在絕望時，偶然間，葉吟秋的父親見到一位遠房表親。父親在他的面前，一提起這件事，不想，這個表親，熱情異常，滿口承諾，要幫他解決這個煩惱。
不久，那個表親，果然帶著葉吟秋，到一個人的家里。這戶人家，看起來挺富有的。房子是新蓋的。佔地有百多平方米，三層樓房，前頭還有小花園。房子的設計，雖然是平房，但從窗口往里頭看，屋內的擺設，卻蠻時尚的。葉吟秋到這里時，門是關的。敲了好一陣，不見有人出來開門。
「人還沒有下班，我們就在這候著。」那個表親說。
站在小花園里，對這戶人家，葉吟秋惴著。但過不久，從這個表親的嘴里，葉吟秋知道，這是個三口人家，一對夫婦，一個兒子。丈夫在市里，有一官半職，據說，現任市里的一個副市長，當年就跟著他，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妻子在市電廠工作，是主辦會計。兒子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就在市水產公司工作。今年25歲，至今尚未婚娶。
「表舅，」過了半個鐘頭，葉吟秋不耐煩了。她說，「咋還不見人？」
「可能還沒有下班。」那個表舅說。
「其實，」葉吟秋說，「我們不要這麼早來。」
「耐點兒心。」那個表舅說，「我們托人辦事，別說半個鐘頭，就是兩點鐘，三點鐘，我們也得等。跑一趟不夠，五趟十趟也得跑。」
又過了十來分鐘，才見人回來，是女主人。她近五十了，但衣著時尚，風采依舊。她名叫什麼，外頭很少人知道，人們都叫她「劉媽」。她從倆人面前走過，沖著那個表舅點點頭後，又將眼光，轉向葉吟秋，上下瞄了一番，才冷冷地說︰
「進來吧！」
進了大門，就是大廳，里頭擺著沙發，還有茶幾。茶幾上還有一個大茶盤，邊上有一個大碟，里頭放著杯子，是一口杯。劉母進去後，一直不見出來，兩個人在沙發上，只好自個兒坐下來。
外頭又有人進來了，這次進來的，是個男的，手提個包子，見了兩個人，滿臉笑容。他瞄了葉吟秋一眼，將包放在沙發上後，便說︰
「你們請坐。」
倆人剛坐下來，他就開始泡茶了。
「不好意思，劉局，老打攏你。」那個表舅說。
「甭客氣，你有事，盡管說來，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那個劉局說話時，始終帶著笑。
葉吟秋將自己的情況，對著劉局，一五一十地，悉數介紹了一番。劉局听後，回答說︰「我了解一下，會給你回答的。」
倆人退出來，剛到門口，一個小伙子，迎面而來。他見了葉吟秋，愣了愣，才說︰「你好。」
「你好！」
葉吟秋回了一句後，徑往外走。可那個小伙子，卻站在那兒，沖著葉吟秋的背影，呆呆地看著，直到她快要轉彎不見了，才回過神來，喊道︰
「你們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謝謝！」
葉吟秋回眸一笑，那小伙子怦然心動。
過不久，那個表舅又來了。
「恭喜賀喜呀！」那個表舅一到門口，便說。他抱著雙拳，笑容可掬。
「有眉目啦？」葉吟秋的父親，欣喜若狂。
「豈止有眉目！」那個表舅說，「還跟著大喜呀！」
「大喜？」
「對！三喜臨門呀！」
葉吟秋一家人，望著那個表舅，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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