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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楊佩佩的話,裘枝義腦子一轉,覺得這楊佩佩,常年在道上混,討人逼錢,該是她最拿手的菜。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于是說︰
「楊老板,我請教一下你,像葉老師這種情況,如果是你,你會咋辦?」
「你們都是當老師的,喝的墨水比我多,這碼事,還得我來教?」
楊佩佩剛說完,裘枝義就說︰「楊老板,我們當老師的,整天埋在書里,咋像楊老板你,見得多,識得廣,別的人不听,就愛听你楊老板的。」
裘枝義這麼一夸,楊佩佩倒真的,有點兒飄飄然了。她說︰「人說,墨水一喝多,人就呆,看來一點兒都不假。斗大的字,我雖然識不了幾個,可你別小看我,這方面,你們比我差遠啦!真的,你們想听嗎?」
「我們洗耳恭听,洗耳恭听!」裘枝義說,「你楊老板的招,就是做夢,我們都想學。」
「那好,」楊佩佩說,「你听著,葉老師,我先問你,現在你家里還有啥東西?」
「啥也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
「真的,啥也沒有了。」葉吟秋說,「除了房子,剩下的,就是人了。」
「對!這就是牌!」楊佩佩高興地說。
「人也是牌?」
「當然是。」
「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
葉吟秋搖搖頭,說︰「這如果是牌,打出去,對劉才山管用嗎?」
「管用!怎麼不管用。」楊佩佩說,「還有那房子,也是張很好的牌。」
「真的?」葉吟秋說,「我咋就瞧不出?」
「你瞧不出,是你不夠狠。」楊佩佩說,「有了房子,你可以告訴劉才山,他要不寄錢回來給你還息還債,你就將房子賣了抵!」
「這咋行。他劉家,就這麼點家底了。要是賣了,我婆婆住在那兒?」
「對了!用處就在這。」葉吟秋剛說完,拍了一下大腿,楊佩佩說,「你把他的窩端了,他就是不疼房子,不疼妻女,可他的母親流浪街頭,無家可歸,他要心不動,打死我也不信。」
「招是不錯。」鼓鼓嘴,裘枝義說,「楊老板,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
「怎麼會沒有。」楊佩佩說,「除了房子和母親,他的家里,不是還有妻女?」
「妻女也能當牌?」望著楊佩佩,葉吟秋驚奇地說。
「怎麼不能?」楊佩佩說,「女兒是他的,你可以告訴他,生了娃兒,要不寄錢回來,我就將她送人!他就是橫得下心,也吃不了外頭的議論。」
葉吟秋听了,連連搖頭。她說︰「要是用我,楊老板,你有牌出嗎?」
「只要你願意,那絕對是有的。」
「咋出?」葉吟秋說,「能點拔一二嗎?」
楊佩佩說︰「你是他老婆。你有傾城的貌,又是吃皇糧的人。只要你走出去,那絕對是賺大錢的。你可以告訴他,如果他不寄錢回來,我就自己賣了,給自己還債。這世上,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戴綠帽子。這一招,準管用。」
葉吟秋沉默不語,裘枝義看了她一眼,正待開口,楊佩佩先說了︰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該用的招,我也都教了。听不听,學不學,用不用,那是你的事,我們只管討錢。時間一到,該還的不還,我們就找你的麻煩。上次在操場,這次在這里,下一次,你要再這麼拖著不還,我們就在街上攔你。」
又過了半年,劉艾杉上幼兒園了。這一次的息金,一拖再拖,快四個月了,那劉才山,就是不寄錢回來還債。
那一天,葉吟秋送女兒上園,在回校的路上,果然,讓楊佩佩他們攔住了。這里邊上有一家店,里頭有很多人正在吃早餐。楊佩佩他們就躲在里頭,見葉吟秋過來了,驀地冒了出來。
葉吟秋知道他們要干什麼,不等對方開口,她便說︰
「兩位老板,走!我們到邊上說。」
「慢著!」見葉吟秋轉身要走,楊佩佩匆忙拉住她,故意扯開嗓門,大聲說,「我們今天在這,要干嘛,你知道嗎?」
「知道。」葉吟秋點點頭,「要錢。」
「你知道,付息的時間,超過多少日子了?」
「知道。」葉吟秋說,「差幾天就四個月了。」
「你都知道了,也不想辦法還錢。你這人也夠賴的!」
「實在沒有錢。」葉吟秋望著他們,可憐巴巴的。她說,「兩位老板,實在對不起。」
「你又來了。」楊佩佩喝道,「一听這對不起,我心里就冒火。你能不能談些別的話,好听些的,讓我們高興高興。」
「兩位老板,你們再給我寬幾天,我一定想辦法。」
楊佩佩說︰「我們已經夠寬了,你還要我們怎麼樣!」
「是夠寬了。」葉吟秋說,「謝謝你們,再給我幾天時間。」
白了葉吟秋一眼,楊佩佩說︰「那好,你說幾天,定個數,是三天還是五天。」
葉吟秋說︰「他一寄錢回來,我馬上通知你們。」
「他要不寄回來呢?」楊佩佩說,「他要不寄回來,你欠我們的就不還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啥意思?」葉吟秋正想回答,楊佩佩打斷了她。楊佩佩說,「好了,你啥話也不用說了。我只要你告訴我們,哪一天給錢?」
這時,從四面攏上來的人,將他們三個人,圍得水泄不通。見葉吟秋低著頭,楊佩佩又說︰
「現在,你要不給我們一個說法,你就別想走。」
楊佩佩那肥碩的身子,擋在葉吟秋的眼前,緊緊的,一步也舍不得放松。葉吟秋急得雙頰通紅,眼里的淚水,也差點兒滴落下來。還好人群中有幾個學生家長,他們沖了進來,將葉吟秋拉在身邊後,對楊佩佩說︰
「楊老板,這你就不對了。你們找錢,也瞅個時間。人家是老師,你把她攔在這兒,我們的孩子誰上課?」
楊佩佩听了,拉下臉,正要發火。見四周的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護著葉吟秋。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這幾個家長,帶著葉吟秋走出人群。但最後,楊佩佩還是撂下一句話︰
「你記住,我還會找你的。告訴你,你就是去當?子,也得賺錢還我們。」
葉吟秋回到學校,沒有到辦公室,而是徑回住宅,一頭栽在床上,「哇」地一聲,抱著枕頭大哭了起來。
邱老師還在房里。她見了,匆忙上前,但左問右問,葉吟秋只是哭。她只好出去,叫來了裘枝義,可沒想到,裘枝義越問,葉吟秋哭得越傷心。
這一天,葉吟秋第一節沒有課,邱老師也沒有。裘枝義讓邱老師待在房里,守著葉吟秋。他自己去上課。打算到了第二節,叫幾個沒有課的老師上這兒來。
但是,第二節下課,剛一回到辦公室,裘枝義就看見,葉吟秋已經坐在辦公室前了。那雙眼還紅著。
葉吟秋到底為啥哭?從邱老師那兒,裘枝義一知道,第二節上課,葉吟秋剛走,對著第二節沒有課的老師,裘枝義說︰
「喂,你們看到了沒有?」
「看到什麼?」裘枝義一說,人們的注意力,就全集中這兒來了。
「吟秋今天的眼,是紅的。知道為啥嗎?」裘枝義說,神秘兮兮的。
「今天早上,被人家攔在路上。是因為這嗎?」一個老師說。
「對!」裘枝義說,「你們想想,她回來的路上,一個人被攔住,就哭成這個樣子,要是帶著女兒,她會咋樣?」
「對!」有老師說,「為討債,這些債主都是不擇手段。有今天這一次,就有明天第二次。」
「那你們說,該咋辦?」裘枝義說。
「沒轍!」一個老師說,「除了杉杉不上園。」
「有!」又一個老師說,「杉杉可以照去。但吟秋可以不走。」
「那杉杉她,誰來接送?」
「當然是你們。」裘枝義說。
「為什麼是我們?」
「你們是同事。」裘枝義說,「同事不輪著幫忙,那誰來幫忙?」
大伙一愣。一個老師說︰「那你呢?」
「我不行,我不能接送。」
「為什麼?」
「我是頭。」裘枝義說著,竟哈哈笑了起來。
「頭,」有個老師說,「你今天怎麼了,腦子發燒了沒?」
「沒有。」
「那我問你,從前,只要是葉老師的事,你都搶著干,生怕別人搶了。今天,你這麼反常,不是發燒,就是中邪!」
「呸!」鼓鼓嘴,裘枝義笑眯眯地說,「搶著干的事,那是從前,現在咋會一樣?」
「怎麼會不一樣?」
裘枝義說︰「從前的事,都發生在校內,可這碼事,是發生在校外。」
「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
「什麼區別?」
裘枝義說︰「一個男人,竟為一個女人接送孩子,在外人的眼里,我不成了杉杉的爸了?」
大伙听了,嘻嘻哈哈,全部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