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可笑,一個想要刺殺自己的女人。
他竟然會為她殺不殺自己的猶疑與難以抉擇,產生一種罪惡感。
似乎,只要她能不再流淚,只要她能停止哭泣,只要她能綻開由衷的笑容,即便真的要他挺胸去撞上那把可笑的水果刀,他亦毫無怨言!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內心又是疼惜,又是憤怒,又是不甘......最後全部轉換為心如死灰......
他已經決定了,如果她真的一定要取他的性命,不論是何原因,他不會阻擋她。
他說過的,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什麼都可以給她,即使是他的命。
只不過,在她刺向他的時候,他會睜開眼,看著她刺向自己哪處致|命的要害,是頸項,是胸|口,還是月復部?
令他詫異的是,這個女人最終還是選擇放下了屠刀。
她當然不會是想要立地成佛,這個女人恨他,這仇恨如此清晰如此明了,他不但能夠清晰地感知,當然還能從以往的蛛絲馬跡中了解到更多更多......
只是,要他如何向她開口解釋?
當她認定,楚易倫那個男子是他所殺,根本不給他任何辯白的機會——
不,即便讓他辯白,他亦不能!
他不能讓她知道事實的真|相,因為真|相,從來都令人難以接受。
就讓她認定楚易倫已經長眠于地下,就讓她以為這刻骨的仇恨都是因為他——因為他的暴虐與殘忍嗜血,她才被迫與楚易倫陰陽兩隔,而不是——任何意義上的被拋棄。
就在那天,當他的弟|弟夜斯昊與他在大廳激辯,外面風雪怒吼,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靜靜矗立在門外靜听的程琉璃。
他依稀還記得那幾句對話︰
「......你對楚易倫所做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了麼?」
他疾言厲色地開口,「關于這件事情,永遠不許在琉璃面前提起!」
「為什麼?難道說,程琉璃還不知道,楚易倫的失事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你籌劃了良久的......」
話未說完,他打斷了夜斯昊的話語,因為那時他慢半拍地發現了,站在門外靜听的程琉璃。
在那關閉不嚴的門縫中,隱約露出她小巧的及膝長靴以及粉色的大衣下擺......
她冰雪聰明,立即意識到里面的人察覺到了什麼,立即推開|房門,帶著盈盈的笑意和沒有任何破綻的輕松表情。
請他們一起品嘗程琴親手做的蒸餃,向他嬌-嗔地抱怨外面風雪太大,害她濕|了靴子......
只是,她並沒有意識到,在他拿著干燥的毛巾,替她擦拭滿身雪花的時候,他就早已發現了端倪。
當一個人連睫毛上都凝結著雪花,那她一定在雪地中待過超過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即使車子需要打理,沒有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可是阿南絕對不會蠢到將車停在距離宅邸五分鐘之外的路程。
換而言之,程琉璃在門外,已經靜靜地聆听了很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