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地獄…?
任博遠感覺全身輕飄飄地,視線模糊,朦朧中,似乎有白光和黑光交替閃爍。
他想︰難道上天還沒決定他去哪里?
一生自認沒做過大惡,他在沒遇到心愛的少年前,是很濫交,可都是逢場作戲。那些大罵他負心的交往對象還不是拿錢走人,或者另投他人懷抱,不至于要下地獄吧。
他努力想睜眼,事關下輩子,再怎麼也要爭取一番。據說下了地獄,就永世不得超生,受各種折磨。
費了老半天的意志力,他依稀看到一個白色的光影,似乎遠在天邊,似乎近在咫尺。
上帝…?
任博遠張嘴想表達自己的意向,聲音微弱得幾乎听不到,他不泄氣,重復著同樣的話語。
「我要上天堂。」
……
上帝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終于有了回應。
「你下地獄煎熬,可以再見最愛的人一面;上天堂享福,會將最愛的人永遠忘記,你選吧。」
任博遠只猶豫了一下,喃喃道︰「下地獄,我要下地獄,我想再見他一面。」既然他已經搭上了一生一世,再賠生生世世又何妨,他不願忘記,月下舞劍,清然絕美的少年;不想忘記,狡黠靈動,如珠如玉,他用靈魂深愛著的少年。
他說完這句話,眼前白光陡然變成黑光,他感覺一股氣從頭頂注入了自己的身體。
痛得他叫了出來︰「啊!」
隨即,他感到全身由內至外,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膚,甚至每一根毛發,像被強烈的電流注入一般,劇痛無比。
果然,地獄很恐怖,被巨大痛苦不斷折磨著的任博遠,覺得自己猶如再死了幾百次。但他沒忘記,自己忍受地獄煎熬的條件,斷斷續續地說︰「我…要,再…見他…一面。」
也許是他的堅持有了回報,經過反復折磨,神識恍惚的任博遠視線總算清晰。
少年盤膝而坐,星眸微合,螓首黛眉,白璧無瑕的臉頰粉澤微泛,純真且誘人。
任博遠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注視少年,聞到幽韻清香,看著凝脂雪膚,他貪婪地描繪著少年五官的輪廓,要將容顏深刻入骨髓。
雖然知道他太過奢求,但還是忍不住祈求道︰「睜開眼…,睜開眼讓我看看,好嗎。」
他的願望得到了實現,少年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眸子里折射出點點星光,熠熠生輝。
這一目光,印入他的心底,任博遠從星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為這一眼,百轉千回,傾盡所有。
「看夠了沒!」
少年嘴里吐出的喝斥,像平地驚雷,炸得任博遠神智一下清醒,周圍一切都豁然開闊。
淡綠色的牆面,白色的床,還有一電視機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
這…,這不是賓館的房間嗎?
他從地獄回來見少年一面,有這麼大的福利?
不管那麼多,要珍惜時間,任博遠急忙抓住少年的肩膀,飛快地說︰「疏闌,我愛你,我很愛你,非常愛你,即便我在地獄,也會天天想你,求你有空來給你上上墳,還有,我有立遺囑,死後我的股份全轉給你,以後‘玉祥閣’就拜托你了,我妹妹不懂事,你多擔待……,最後,我能不能吻你一下。」
少年表情不變地听他說完一長串話,抬起縴白的手,撫上他的面孔。
他期待無比,緊盯著少年嘟起的粉唇,突然,臉上一痛。
少年兩指掐著他臉上的肉,冷冷道︰「你的遺言留著再死的時候說吧,現在,我拒絕你的要求。」
啊!
哦!
任博遠呆若木雞,他沒死啊!不可能啊!吐了那麼血?
林疏闌看著男人的呆樣,傻得可以,要說任博遠真是命大,也算大氣運吧。
回到兩天前的下午,林疏闌含著丹藥,剛湊到任博遠的嘴邊,就感到對方氣息斷了,已然逝去。
他眼里含淚,憶起曾有過的一次生死離別,眼睜睜地任對方逝去,無助又無奈,天命難改!人命難回!
他沒喜歡過任博遠,以前甚至有些討厭,他不接受對方的愛意,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因為感動,一場歡望足矣,但修為越高,他要顧忌得就越多。
林疏闌對保持著死前幸福表情的男人,輕輕地說︰「你蠢斃了,即便你死了,我也不會記得你。」
他言語冷漠無情,神色卻淒悲,眸光水霧朦朦。
伸手緩緩地將任博遠還睜著的眼楮覆上,林疏闌站起身,冰冷地視線直射不遠處的周蕥。
周蕥被少年凌厲的眼神看得渾身發寒,連連往後退,雖然不甘心少年沒死,但少年散發出的恐怖氣息,令她膽戰心驚,毛骨悚然,這下她感到生命危在旦夕,急急地出聲叫道︰「師…兄,師…兄,救我。」
方子木之前沉浸在如何解釋和挽回去了,沒察覺到師妹的舉動,也根本不知師妹還有如此厲害的符。
事情發生得始料未及,少年無事,卻死了另外一個男人,一個願意為少年犧牲性命的男人。
眼下,師妹害人性命,理應一命償一命,可師父的叮囑還在耳邊,他能看著師妹被殺嗎?
林疏闌抬起右手,朝著周蕥一抓,對方就被他舉到了空中,他非嗜虐之徒,要結束他人的性命,不用過多折磨,直截了當。
周蕥腳尖離地,全身無法動彈,脖子處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勒住。她呼吸不了,臉漲得通紅,兩眼翻白,感到離死亡非常之近。
「請手下留情。」方子木還是出聲了,他兩步跨到少年身旁,卻沒出手,只是低低地說︰「此事因我而起,如果要殺人償命,用我的命交換吧,請放過她。」
林疏闌轉頭直視著方子木,淡淡地問︰「如果我非殺她不可呢。」
方子木僵著臉,聲音空洞︰「那我會護住她,要麼她死,要麼我死後,她再死。」
林疏闌眼神一暗,左手一翻,拿出那塊拍下的‘墨翡’;右手五指同時也松開,化掌為雙指,射出一道黑氣,直入周蕥的丹田。
「啊!」一聲慘叫,周蕥抱著月復部,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暈死過去。
方子木搶救不及,只能閃身過去察看師妹的情況。
「她現在還死不了,但以後就不一定了,方子木,這塊‘墨翡’當還清以前我拿你的那些丹藥,你我各不相欠,從今天起,你我就是敵人了,你師妹下次再出現到我面前,必取她性命。」林疏闌神色平靜,語氣淡漠。他把比籃球還大的一塊‘墨翡’丟到方子木面前,轉身抱起任博遠的尸體,一個閃動,便消失不見。
听著少年的決然之語,方子木無言以對,此時此刻,場面已成這樣,說什麼都毫無意義。
他心髒一抽一抽的痛,知道失去了重要的東西,卻又不知到底失去的是什麼。
少年走後,方子木也未作停留,抱起被毀了丹田,但性命無憂的師妹,快速地離開了現場。臨走時,他將‘墨翡’收走,這不是想送給師父,而是心底還是渴望還給少年,並予以解釋。
遠處觀望著的人們,從看到有人倒地吐血,到四個人都忽然消失,中間不過一分多鐘。人們的反應是千奇百怪,有大吼尖叫的,有嘴巴大張驚呆住的,還有直接暈倒的。
事後警察到來,地上只有一灘血跡,周圍的目擊者說的是千奇百怪,什麼仙啊,神啊,鬼啊之類,亂七八糟一通,最後警方定為懸疑案件。
林疏闌抱著任博遠的尸體,到了一處僻靜的小樹林,用術法清出一個干淨的地方,將任博遠輕輕地放下。
他想先將任博遠的魂魄鎮入固魂的法器中,等送尸體回華夏國入葬,再為任博遠的魂魄超度輪回。
在引魂的過程中,他發現任博遠的魂魄竟然還在軀體中,沒出來?一般人死後,魂魄會月兌離身體,但只能在尸體周圍活動,除非因執念和怨念化為惡靈厲鬼,不然魂魄三日後必消散。
林疏闌首次遇到如此特別的情況,他一手覆上任博遠的眉心,一手按到任博遠月復部丹田處,開始仔細檢查任博遠的奇經八脈。
經脈是全斷了呀,心髒也停止了,魂魄咋不出來吶,難道要他施法抓出來,那樣做會損傷魂魄。
林疏闌猶豫不決,再觀任博遠的面色,竟無一點死氣,反而臉紅潤自然,跟活人沒什麼差別。
他一陣冥思苦想後,突然驀地一下站起來,瞪著任博遠的尸體,滿臉愕然,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難道是‘絕脈暗體’!」
回想完兩天前的事,林疏闌盯著還在發呆,神游四方的任博遠,松開掐住對方臉肉的手,心里嘆了口氣,這廝還真是‘絕脈暗體’。
要說‘絕脈暗體’,其實就是兩條命,在修真者眼里一文不值,而對于修魔者,可謂絕頂體質。
為啥?一般‘絕脈暗體’跟普通人無二,也沒有任何顯著特征,也無靈根,只有在第一次死亡後,才會激發潛藏在體內的暗系經脈,從而一躍成為萬年難見的修魔資質。
說通俗點,就是除了一般人的奇經八脈,還有隱藏的經脈,也叫著隱暗靈根。據書簡記載,但凡有隱暗靈根者,基本上修魔道,飛升成魔神不成問題。
可惜,‘絕脈暗體’不易發覺,像任博遠這種,經脈全斷,氣息全無,大家都會認為他死了,焚燒火化,入土為安,誰會相信七七四十九天後,任博遠的經脈會自行修復接補,起死回生。
所以,即便兩條命,入土或者燒了,一樣嗝屁。
只能說,任博遠命不該絕,遇到見識廣博,又是魔修的林疏闌。不僅用魔功助其經脈恢復,還一舉打通了任博遠的一百零八個穴位,成為一個聚氣初期的魔道修士。
------題外話------
話說任博遠嗝屁的當天晚上,魂魄找到了作者,與其詳談了一晚,終于達成協議。
作者讓任博遠牛X哄哄的回歸,而任博遠答應不再深夜前來,用各種恐怖的造型,嚇唬膽小的作者…。
修魔階段︰聚氣せ煉體せ凝元せ意欲せ吞噬せ魔嬰せ出竅せ離識せ合體せ渡劫せ大乘十一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