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松面如死灰,這句話等于是熄滅了他僅有的希望,吊著要落下的氣,他三角眼里含著懇求,斷斷續續地說︰「神…師,請…出…。」
「你知道我的規矩,看在你多年來為我尋找和收集材料的份上,這只延命蠱算我恩賜給你。」一只蒼老如樹皮般的手伸了出來,對著巴松微張的嘴,彈了一下。
原本奄奄一息的巴松神奇般地坐起來,臉頰紅潤,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比正常人還要精神,一點不像瀕臨死亡的人。
他面朝端坐在一張獸皮上的男人叩了三個響頭,哽咽地說︰「感謝神師,我回去後,會命人把材料送來,當我死前為神師辦的最後一件事。」
「我說過,你戾氣太重,不懂收斂早晚會出事。」嘶啞聲淡淡地仿佛沒有人類的感情。
巴松是又悔又恨,他這十年來,得神師的蠱蟲相助,成為名震東南亞的黑衣降頭師,他要給人下死降,就沒人能僥幸活著。
順風順水讓他不可一世起來,那料到會踫到了硬茬子。他原本去緬甸是幫人除去仇敵,事成後,他無意中轉悠到偏街,發現一塊奇怪氣息的石頭,想買下拿回來給神師瞧瞧,居然有人和自己搶不說,還狂妄抬價。
他氣憤之下,放出的‘伏疫蠱’,想殺死給他添堵的三人,竟被看似普通的少年收走。
此事本來可以就此罷手,他咽不下這口氣,找人跟蹤其後,先殺了那個給臉不要臉的賣家,又尋到酒店,想殺了口出狂言的俊雅男子。
被少年識破並輕而易舉地找到他的藏身之所,他意識到對方的扎手,立刻逃走,結果中了一箭。
當晚,他便知道命不久矣,但又不甘心,等查到少年的真實身份等等情況,才趕回國,報著一絲希望來求神師,可還是落空。
面臨死亡,他心生恐懼,亦無可奈何,听完神師之言,更是後悔當初太自滿,怨恨自己報不了仇。
「神師,我用所有財產交代後輩五年為您收集材料,能否換你一次出手幫我報仇。」巴松明白可能性不大,神師十年未離開小島一步,脾氣非常古怪,但人一死,什麼都空,與其抱以怨恨死去,還不如冒險一試。
小屋里寂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嘶啞聲回道︰「你靠過來點。」
巴松心中一喜,依言跪移到神師跟前,仰起頭正欲說話,樹皮般的枯手騰地一下抓住他的頭骨蓋,五指像鉗子似得,箍得他疼痛無比。
「神…師!?」巴松不敢掙扎,驚恐地呼叫。
「傷你的人什麼樣子?」
「是一個少年,長得很漂亮,有股說不出來的氣質,叫林疏闌,是華夏國一個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巴松忍著痛,快速地答道。
「說出這話,就要承擔後果,你就不用回去準備後事了,留下軀體給我養蠱蟲吧。」嘶啞聲輕描淡寫地說出他決定。
巴松垂頭喪氣,他深知再說什麼都枉然,閉眼待死。
他感到頭皮上的五指一緊,失去知覺前隱約听到神師的自語︰「林…疏…闌。」
「阿湫。」林疏闌揉了揉鼻子,感到莫名其妙,怎麼突然打起噴嚏了?
他沒機會去想那麼多,因為遠處天坑突然冒出了一陣陣黑氣,那些教宗們皆進入防備的狀態,周圍的神職人員如臨大敵。
黑氣噴了一會,深不見底的洞內傳出奇怪的淒厲嚎叫,教皇站在黑洞邊上,全身籠罩著淡淡光芒,臉色微變地朝兩邊的其他教宗提醒道︰「上次也是有這種怪聲,應該有魔物出來。」
「出來的正好,我們散開包圍住黑洞,不要放走一只魔物。」凌霄道長拂塵一掃,七星劍出現其手。
「阿彌陀佛,大家小心,數量似乎很多。」無憂眼楮閉著,眉心的紅痣越發鮮艷。
教皇多看了一眼神色安詳的無憂,補充道︰「我們六個紅衣主教已在外布置了聖光封魔六芒,魔物跑不出去。」
隨著黑氣越來越濃,可怖的叫聲也越來越近,沒過多久,一團團裹著黑氣的魔物從黑洞里先後躍出來,暴吼怒嚎。
「各位快動手!」教皇清喝一聲,握住胸前十字架,對著一只顯出身影的帶角魔物一照,一道似金似銀的光束穿透魔物的頭部,魔物哀嚎著化為白煙。
一只只魔物先後從黑氣里露出來,猙獰著撲向黑洞周圍的教宗們。
三十多個教宗各顯神通,相繼出手,一時之間,場面壯觀,亂七八糟的聲音交織,五顏六色的光芒不斷。
林疏闌雙手環胸,盯著遠處,眼神變幻莫測。很明顯,這些低等魔物是吸入蝕氣才變得暴戾異常;而且他還發現一個更可疑的地方,就是黑洞不斷冒出的蝕氣似乎是人為制造,不是魔界那種腐蝕之氣。
憑他在魔界待了幾萬年,一感受便知,至于誰會費盡功夫弄出這些蝕氣,嫌疑最大的就是召集眾教宗前來的教皇了,但目的何在呢?陳澈到底在哪?
看來他不能在按兵不動,要讓教皇露出馬腳。
調整好情緒,林疏闌裝出悲憤的樣子,一邊像黑洞沖過去,一邊嚷道︰「我要殺了你們這些該死的魔物。」
「林先生,請不要過去。」紫袍神職人員忙出手阻止,他感到全身一滯,瞬間動彈不了,焦急地大喊︰「攔住林先生!」
教皇有注意到後面的動靜,他沒回頭,外圍有封魔六芒陣,少年應該暫時闖不進來。
結果大出所料,什麼狗屁陣,在林疏闌眼里就跟紙做得窗戶般,他毫不費力地闖了進去。逮住一人形魔物,出手就是冰系功法,將其變成一塊晶亮的冰雕。
其他一些教宗見少年毫無邪氣,又針對魔物,皆放心和四散的魔物糾纏打斗。
教皇又滅了一只魔物後,看向不遠處的少年,銀白色的瞳孔微微一縮,轉身繼續消滅魔物。
經過一番混戰,上百次魔物被消滅殆盡,眾人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畢竟一直在帶腐蝕的黑氣中打斗,十分消耗體力法力。
一群人還沒來及高興,黑洞像噴泉一般,突然洶涌出滾滾黑氣,隨著巨吼,一只巨大的犬型魔物現身。
犬魔兩眼通紅,呲牙咧齒,張著血盆大口一咆哮,頓時黑煙滾滾,狂風大作。
站在犬魔正前方的幾個教宗被吹得連連後退,臉色難看之極,像受了重傷一般。
「小心,它噴出來的黑氣很厲害。」綠衣的婆娑門教宗漂移過來,一手掩住嘴,一手拿著寶瓶放出絲絲綠霧環繞自己。
密宗教宗將降魔杵高高舉起,插入的地下,雙手捻著法印,大聲喊道︰「一起上!。」
眾人是各施其法,朝犬魔身上招呼。
犬魔似乎跟之前那些魔物不同,頗有靈智,一邊敏捷地躲避法術法器等,一邊不停地噴著濃濃黑氣。
黑氣所到之處,除了三個人,其他人均感不適,紛紛退後。
片刻,黑洞附近與犬魔還在打斗的就只有教皇、無憂以及林疏闌了。
教皇整個人都在透白的光芒中,幾乎看不清樣子,只見一道道光束射向跳來躍去的犬魔。
無憂的全身則散發著一圈圈溫和的光暈,出掌如電,一下一下地步停攻擊著全魔。
而林疏闌呢,既沒什麼拉風的光,也沒有出手,就悠閑地站著,配合他拿沈休閑針織衫和牛仔褲,仿佛是來郊游玩耍的。
他左看了看教皇,右瞅了瞅無憂,咂咂嘴想譏諷兩人,耍什麼花槍呀,虛偽做作。要打就出全力啊,一個二個比比樣子,都不拿出真本領,在防誰呀。
讓你們兩演,他正好省省力,雖然不知道假慈悲的和尚為何如此,但打大概揣測到教皇藏拙的原因。
前面那些魔物都是垃圾的不能再垃圾的魔物,這只‘魍魔犬’才是真正魔獸,相當于一個融合初期的修真者。
速度快,又頗為靈敏,其噴出的黑氣也是純正的風魔之氣。
對于其他修士來說,確實是難纏的對手,可對于魔修來說,馬馬虎虎,普普通通啦,同境界下,不足為懼。
更何況,這只‘魍魔犬’不受蝕氣影響,神智清醒,似乎也感覺到他身上帶的魔氣,對誰都一通攻擊,偏偏就避開了他。
乖狗狗,很聰明,林疏闌心里對其豎起大拇指贊揚。
但是,這也給有些人故意找到了抨擊的話題。
「你們看,那犬魔不攻擊姓林的,姓林的也不出手,他們肯定是一伙。」凌霄道長受了點傷,再加上那犬魔噴出的黑氣讓他全身像刀割般疼,跟其他教宗們一起退了下來,看到少年在里面,細細一觀察,便找到了茬。
就在眾人紛紛表示懷疑時,教皇一個飛身,移到了林疏闌身旁,開口道︰「林先生,既然你不怕黑氣,請一起出手滅殺此魔。」
「可以,但是此魔甚是機敏,不如我們三人一起動手,分別封住它的移動的方位,不知意下如何。」林疏闌毫不猶豫地答應,並提出方案。
「佛宗教宗,你覺得呢。」教皇揚聲問不遠處正在閃躲犬魔撲咬的無憂。
「亦可。」
得到同意後,教皇點頭對林疏闌道︰「好,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上。」
「一」
「二」
「三」
在外圍的其他教宗只見三個身影同時攻向正跳到黑洞口的犬魔,然後,金光、黑氣、白光交織成一片,根本看不清狀況。
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地面顫抖,黑黑的塵土紛揚。
待黑灰散盡,無憂,教皇,林疏闌,還有那只犬魔皆消失得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