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麒心頭有些淡淡的失望.也許真的是他夜有所思.所以才日有所想吧.明明已經死去的人了.怎麼可能有會活生生的出現.眼前的這位韋夫人.僅僅是眉眼處有幾分相似罷了.只是.替身終究是替身.這世上.永遠沒有人能替代的了真正的冷凝霜.她是獨一無二的.想清楚了這些.楚寒麒收回膠著的眼神.繼續自斟自飲.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之中.
偌大的客棧里.雖然有很多人.卻是十分靜謐的.以大堂里面的樓梯為界限.一邊是韋夫人的義診.一邊是楚寒麒主僕二人.看似有些不和諧.卻有十分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而這份少有的寧靜.卻在一瞬間.被一群十分可惡的人打破.
幾個人高馬大的粗壯漢子.手里揮舞著棍棒.氣勢洶洶的沖進客棧大堂.一個人踹開了正在看診的病人.另外幾個掀了桌子.惡狠狠的叫囂.而後.又從門口走進來一個粉頭白面的年輕男子.假模假樣的拿著折扇輕輕的搖.流里流氣的走到韋夫人身邊.輕佻的伸手要模模她的臉蛋.卻被她身邊的丫鬟一把揮開.「你要干什麼.不許對我們小姐無禮.」
「小姐.」男子細聲奸笑.狹長的眉眼微挑.猥瑣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韋夫人.「的確是小姐.冰清玉潔的小姐.不過可惜啊.我那個短命的大哥沒有福氣享受.作為弟弟.我怎麼舍得讓嫂子獨守空閨.深夜寂寞呢.只要小姐肯答應.我立即找媒人.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你進門.怎麼樣.」
韋夫人眉頭深皺.扭過臉去不讓男子的眼神落到身上.有些緊張的抓緊了丫鬟的手.輕輕柔柔的開口.「二叔.請你自重.我還要為鄉親們診脈.二叔請回吧.」
嬌嬌軟軟的聲音.更是讓韓二公子的骨頭都酥了.他早就看上了這個水靈靈的小嫂子.如今那個死鬼大哥斷了氣.這樣一個大美人放在家里.他若是不用.豈不是辜負了上天的一番美意.「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和我大哥還沒有拜堂.不算夫妻的.只要你點個頭.我立即娶你.你還是韓家的當家夫人.不用再守寡了.」
「二叔.」韋夫人似是有些生氣.白皙的臉上漸漸升起一層紅暈.看起來更加惹人憐愛.「寶芙進了韓家的門.生事韓家人.死是韓家鬼.絕對不會另嫁他人.這些話.請二叔不要再說了.寶芙還有很多病人沒有看.請二叔離開.不要叨擾的了鄉親們.」
話音剛落.韓二公子便冷了臉.抽出身邊一個下屬手里的木棍.重重往後面的桌子上一敲.轟隆一聲.桌子應聲而碎.眾人莫不心驚的退後一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告訴你.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誰不知道你是個專門克夫的掃把星.今天.你要是不跟走.就這些下賤東西.老子弄死他們.你信不信.」
韋寶芙面色慘白.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韓二公子.又看了看邊上受到驚訝的無辜百姓.明亮的眼眸中聚滿淚水.像是受了驚的小白兔一樣.楚楚可憐.可是那眼底深處.又有著一股說不清的倔強.楚寒麒深深凝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不過是初見的女人.他怎麼就能看到她眼里的倔強.可是.那樣的表情.真是像極了冷凝霜.恍若.她就在他面前.正在受人欺負.
不知是不是酒勁兒上頭.當楚寒麒漸漸恢復理智的時候.他已經將那些狗仗人勢的大漢打的趴在地上嗷嗷叫.而罪魁禍首的韓二公子.被他鉗制住脖子.小臉被憋得紫紅紫紅.放佛下一刻就要斷氣一般.
「公子.」
韋寶芙有些慌神.剎那間的功夫.眼前的男人就像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拯救她于危難之中.只是.她是韓家的人.韓家又只有二公子一顆獨苗.她萬萬不能讓他出事.鼓足了勇氣.韋寶芙輕輕走到楚寒麒身邊.柔柔的嗓音緩緩溢出.「小女子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只是.我家二叔本性不是大惡之人.還求公子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那清澈的眼眸.真的很像.楚寒麒有些失神.手上也漸漸松了力道.韓二公子瞅準機會.慌忙從他手里逃月兌.一個箭步上前扯住韋寶芙就要往懷里帶.可楚寒麒是什麼人.縱使有些失神.卻還是眼疾手快的攔了他一下.同時一腳踹過去.將韋寶芙拉回自己身邊.
一拉一扯之間.原本便是隨意掛著的面巾緩緩滑下.露出那驚人的天資.楚寒麒也徹底愣在了當場.那眉眼、那鼻子、那朱唇.無一不是他夢里時時出現的模樣.真的是上天可憐.將冷凝霜重新送回他身邊了嗎.
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楚寒麒已經用力的將韋寶芙抱在懷里.死死的摟著.原本冷冽的瞳孔漸漸泛紅.這一生.他從來沒有如此感謝過上蒼.感謝他看到了自己的誠意.感謝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喚.感謝他.終于將冷凝霜送回身邊.讓他的生命得以完整.「凝霜.凝霜.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終于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韋寶芙忽然被楚寒麒抱著.比無禮更加快一步跳出大腦的詞匯.竟然是真好.可是.那低沉黯啞又帶著一陣陣狂喜的男聲瞬間將她帶回了現實.冷漠的用力推開楚寒麒.韋寶芙平靜的將面紗帶上.偏過頭不看楚寒麒.清清冷冷的開口.「公子.我是有丈夫的人.你這麼做.太過無禮了.小女子姓韋.夫家是衢州城中有名的韓家.與公子口中所說之人並無半點聯系.公子不要認錯了.今日.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身子不適.先行告辭了.」說完.韋寶芙帶著婢女和小廝.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離開.
經過一番大腦的村民們.也紛紛收拾東西離開.偌大的客棧也只余下還處在呆滯狀態的楚寒麒和滿地的狼藉.小平子在一旁看了許久.惴惴不安的走到楚寒麒身邊.輕聲喚他.「主子.韋夫人已經走了.您……」
「你說.那是不是她.」淡淡的余溫還在手上.楚寒麒實在不願意相信.剛才那只是一場夢.那明明就是冷凝霜.可是.那說話的語氣、神情.又為何一點都不像呢.
「奴才也不知道.」小平子實在看不透.那個韋夫人究竟是不是冷凝霜.若是只是相似的兩個人.也不無可能的.「主子.奴才覺得.不管她是不是夫人.反正咱們已經知曉她的名字、住處.慢慢探查也不是難事.最重要的是.您先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楚寒麒的神色漸漸恢復清明.欣賞的拍拍小平子的肩膀.轉身就去找掌櫃的安排房間.可誰知道.原本看似膽小.庸庸碌碌的掌櫃的.竟然很硬氣的挺著胸膛.用力的拍桌子.說沒有房間讓他們住.
楚寒麒是什麼人.剛才被韋寶芙當眾拒絕已經夠丟面子的.如今.連一個三四五都算不上的也敢跟他嗆聲.頓時火冒三丈.但礙于自己身份不同.只得陰沉著臉瞪著掌櫃的.陰森森的開口.「你開門做生意.為什麼沒有房間.你這是店大欺客嗎.難道.你就不怕我告上官府嗎.」
有些富態的掌櫃的一手支在櫃台上.拖著下巴.涼涼的瞥了一眼楚寒麒.漫不經心道.「你要是想去告官的話.就去告吧.反正.我就是不想讓你住這里.還有啊.整個衢州城.今晚你都不會找到住的地方.還是趕緊走吧.」
楚寒麒臉色遽變.當場就要發怒.虧得小平子眼疾手快.冒死攔住他.討好的沖著掌櫃的笑.「掌櫃的.您看.這出門在外的也不容易.眼看著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我們找不到地方住的話.就要露宿街頭了.您是菩薩心腸.肯定是不忍心的.求你發發善心.給我們兩個房間吧.實在不行.一個也可以.」
這樣一番話.掌櫃的的確恨受用.笑眯眯的看著小平子.很是贊賞的拍拍他的頭.「你倒是懂事的.不過.也不是我為難你們.這樓上的房間多的是.只是.我實在不能給你們住啊.」
小平子早就听出這里面有貓膩.說那麼多久是要套展櫃的話.如今听他這麼一說.立即打蛇隨棍上.順勢說了出來.「敢問掌櫃的.我們可是得罪了什麼人.為什麼您不讓我們住呢.還是整個衢州城.都不會有人讓我們住.你看.我們這初來乍到的.您就行行好.只會我們一聲吧.」
掌櫃的見小平子嘴甜又言辭懇切.稍稍沉吟一會兒.便緩緩開口.「按理說吧.我應該好好招待你們.免費讓你們住都行.可是誰讓你家公子.竟然去調戲韋夫人.那可就是我們衢州城所有的敵人啊.人家韋夫人冰清玉潔的.又是菩薩心腸.在我小老兒這客棧里免費診癥.救了多少人.那是和觀音娘娘一樣的人.你們救她.便是我們衢州城上下的貴客.敢欺負她.哼.你們就休想再在這衢州城立足了.」
楚寒麒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堂堂一國之君.如此不受人待見.竟然是因為韋寶芙.難道.在衢州城.韋寶芙比皇帝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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