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皇後在承和宮中如何大吵大鬧.最終還是難逃被送出去的厄運.淑貴太妃站在一旁.冷眼瞧著曾經分光一時的皇後.如今只被當做瘋婦一般.硬生生拖出了承和宮.心里一陣陣犯涼.
今日的冷凝霜.遠遠比當年更加的心狠手辣.她處心積慮回來.甚至換了一個身份.不聲不響.連消帶打了皇後.就連楚寒翀也難逃毒手.
這陣仗似乎是有報仇的意味.當年她被這賤|人陷害.與皇帝母子生分.至今仍被幽禁于春熙殿中.現在.她回來了.又成了皇帝的寵妃.這一次是皇後.那麼.下一個.是不是就是她了呢.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淑貴太妃猛然一驚.背後陣陣冒著冷汗.她現在無權無勢.連一個小太監都敢無視她.如果韋寶芙現在想要對她動手.比碾死一只螞蟻都簡單.
不.不.她絕對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是皇帝的生母.還沒有坐上太後的位置.她怎麼可以栽在冷凝霜這個賤|人手上.不能.
閑適的倚在軟榻上.韋寶芙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時不時的瞥兩眼底下略顯緊張的淑貴太妃.
「太妃娘娘.皇上既然有旨.讓您在春熙殿虔心禮佛.您就不該在外面多逗留.來人.送太妃回宮.」
聞言.淑貴太妃明顯的楞住了.她以為冷凝霜還會刁難她很久.卻不想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了她.她會有這麼的好心嗎.她究竟隱藏了什麼陰謀.
只是.人在屋檐不得不低頭.她現在勢單力薄.硬踫硬是沒有好處的.索性先咽下這口氣.留待以後再好好懲治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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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和林家的事情漸漸消失在人們眼前.韋寶芙雖然沒有正式冊封.卻依然搬到了承和宮住.身份不言而喻.
皇後易主.不止是後宮局勢大變.便是前朝.局勢也瞬間來了一個***.冷家既是郡王府.又出了一個丞相.半個皇後.一時間成為了鄴城炙手可熱的大家族.每日來往于門前送禮、拜訪之人.絡繹不絕.
即使身處後宮.韋寶芙也能知曉冷家近來的盛況.而楚寒麒每每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提及此時.她也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不是她小心謹慎.也的確是沒有什麼可說的.冷家的郡王侯爵.是她以和親的條件換來的.這些年.這一直是冷家被人詬病的源頭.
如今.她已然是後宮的主人.冷書墨又是當朝宰相.深受皇帝信任.整個盛唐.已然有一半是掌握是在冷家手里的.誰能不去巴結他們呢.
只是.權力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如今冷家的一切.包括自己.不過都是掌握在眼前這個男人手中.他喜.他們便是人上之人.他怒.他們便連螻蟻都不如.
而最為諷刺的是.在他們剛踏入雲端的時候.這個給了他們一切的男人.就開始謹慎防備了.如果她要保住自己.冷家要保住這來之不易的富貴.只能看淡一切.甚至是拋開這一切權力.
在帝王面前.只有看淡名利的人.才能活的更加長久.才能得到更多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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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眉領著沈氏進殿的時候.韋寶芙正有些懶散的.用手肘支著頭.閉眼小憩.听見聲響緩緩睜開眼楮.才稍稍坐正.
「書眉.你先下去吧.我和母親說說話.」
沈氏自顧自的在韋寶芙對面坐下.見她臉色有些不好.不自覺的出言關心.
「娘娘的臉色怎麼這樣憔悴.沒有請御醫過來瞧瞧嗎.娘娘若是不信宮里的御醫.母親從外面找個可靠的.帶進宮給你瞧瞧.」
韋寶芙聞言又輕輕皺起了眉頭.宮里的東西再不可信.也斷沒有外臣輕易送人進來的.而且.冷家如今正是風頭緊的時候.做事還如此不小心.
「我還稱您一聲.並沒有把您當做外人看待.所以才想要奉勸您一句.皇宮始終是皇宮.有它應有的規矩.不管是誰.都得守規矩.知道何為尊卑上下.」
沈氏臉色一白.尊卑上下.她之所以出言關心.無非是因為這里只有她們母女二人.是想韋寶芙好.怎的好端端的遭了這樣一通教訓.
「貴妃娘娘.這里沒有外人.你這樣拿著貴妃的架子訓我這個母親.當真是做了寵妃之後.只以為自己是什麼勞什子的韋寶芙.而忘了自己是冷家的女兒了嗎.」
韋寶芙早就有所準備.冷家早已被權力富貴迷昏了頭.那份傲氣極度膨脹.已然成為了自大.如果再不加以制止的話.只怕.後患無窮.
一旦冷家失了勢.保不齊楚寒麒也會對她疏遠起來.沒有了楚寒麒的寵愛.之後的路.她寸步難行.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斷不能在這種讓他們壞了事.
「我若真的是端起架子來.也斷不會和母親說這種話.母親一向聰明.難道沒有听過那樣一句話呢.功高震主.」
見沈氏愣住.韋寶芙嘴角微勾.又繼續開口.「先帝在世之時的王家.先前的左家.他們在盛唐都是權傾一時的大家族.他們的女兒.都是一朝皇後.最後的下場如何.難道母親還看不到嗎.難道.母親希望冷家步他們的後塵嗎.」
最後一句.韋寶芙說的有些重.沈氏心頭又是一震.王家和左家的確是最好的例子.可是.那是因為那兩任的皇後.都不討皇上的歡心.韋寶芙卻是不同的啊.
「貴妃娘娘如今正是聖寵優渥的時候.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擔心呢.有娘娘在.冷家決計不會有那樣的下場的.」
韋寶芙冷冷一笑.「所謂的聖寵優渥.也只是在于皇上而已.沒有哪一個帝王.會了一個女人.而把江山拱手相讓.更何況.在皇上的眼里.我只是韋寶芙.而不是冷凝霜.這樣.母親還不能明白嗎.」
是韋寶芙而不是冷凝霜.沈氏徹底愣住了.這番話的意思是.一旦冷家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韋寶芙並不能保住他們.而楚寒麒也不會以為韋寶芙.而縱容冷家什麼.
而且.以韋寶芙的才智.既然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必然是在楚寒麒身邊探究到了什麼.難道說.楚寒麒已經開始戒備冷家了.
「貴妃娘娘.您這話的意思是.難道是.皇上已經準備拿冷家……娘娘.冷家是您的母家.您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我若是袖手旁觀的話.就不會和母親說這番話了.」韋寶芙清清冷冷的開口.「之所以在這種時候.還請母親過來.就是要告訴您一聲.君臣有別.皇上既然可以將冷家捧上天.也是可以將冷家踩在腳下.若是父親不想冷家毀在自己手中.就要收起自己心中那些小心思.小心做人.不管冷家現在如何得勢.都要記住.你們只是臣子.不可以逾矩.」
沈氏小心應著.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額上已經布滿細汗.韋寶芙原本還想說兩句.見她這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略略提過.打發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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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韋寶芙自認為自己是見慣了人心的多變與不滿足.她以為自己的心早已變成了石頭.不會再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的生死.
可如今事到臨頭.她卻還是冒著被楚寒麒看穿的風險.說了這些話.冷家.在她的記憶里是一個奇怪的存在.早在當年去大周和親的時候.她便是下了決心.要離開.給他們爭取一個爵位.權當是還了恩情.
她以為人生就是這樣的.別人給了她好處.她便以百倍相還.不求別人記得好.只要她不欠別人就好.
所以.冷家給她庇佑.養育了她幾年.給了前所未有的家庭溫暖.她便求得一個爵位相還.互不相欠.才能走的安心.
可後來兜兜轉轉.她還是回來了.出嫁.和離.死亡.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對于冷家.她還是能幫就幫.畢竟.他們曾經也對她好過.甚至將傳家之寶.送給她做陪嫁之禮.只為她能在其他皇子妃面前抬得起頭做人.
那是除楚寒軒之外.唯一給過她溫暖和愛的家.只為著當年那一份感動.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眼看著冷家敗落而無動于衷.
身子忽的被人從後面抱住.韋寶芙瞬間從回憶里回神.斂去心底的戒備和不安.柔柔的往後倒去.靠在來人的肩膀上.
「這個時候怎麼有時間過來.不用看折子.見大臣嗎.」
埋在韋寶芙肩窩處.楚寒麒深深吸氣.鼻尖處處縈繞著誘人的香氣.「不想去見那些無聊的老頭子.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話.半點新意都沒有.」
「朝政素來是如此的.能有什麼新意呢.」韋寶芙輕笑.「不是說.忠言逆耳利于行嗎.皇上是明君.自然多多采納忠言.才能做到兼听則明呀.」
韋寶芙的聲音嬌嬌柔柔的.尾音還是意翹翹的.听得楚寒麒心里癢癢的.可想著.韋寶芙剛剛小產.身子還沒有好.只得硬生生將心理的邪火壓下去.
被楚寒麒緊緊抱著.韋寶芙自然能夠感受到他的變化.冷笑的同時.有一股得意.看來.她很快就可以驗收一下葉頌霓的成果了.「對了.前些日子.我在這里見到了一個人.听小平子說.她是淑貴太妃.她似乎認識我.怎麼我進宮之後.從來沒有見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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