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去病,我恨你!」
唐冠似笑非笑的觀望著上官婉兒,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倒是讓他有些啞然。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見她在那獨自啜泣,香肩聳動間,唐冠輕輕一嘆,走了出去。
「你恨我有什麼用,這方手帕你若是給了別人,恐怕你現在連哭的心思都沒有了。」
啜泣聲戛然而止,上官婉兒臻首抬起,美目通紅,唐冠見狀倒是心中暗道一聲︰「我見猶憐。」
唐冠背負雙手走到其身前,兩人本來一高一矮的局面逆轉過來,上官婉兒癱坐在地,仰頭望著唐冠。
唐冠微微一笑,將手帕遞出,說道︰「婉兒姐姐,今夜之事,去病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你上官家和皇室的恩怨,我也當什麼都不知道。」
上官婉兒楞楞的望著唐冠,她想做的很簡單,只是將這方不知作用的手帕交給除了武曌以外的李唐皇帝。
或者說這是上官儀和上官庭芝要做的,唐冠猜了個**不離十,一門雙相一朝倒,不可能不留後手。
可惜她進宮沒多久,那中宗便被廢掉了,只好將心思放在李旦身上。
唐冠也懶得猜測其中的盤根錯節,因為他知道這改變不了任何局勢,上官家終究是倒了,倒得極為徹底。
這方手帕一旦泄露,倒霉的只有上官婉兒一人罷了。
上官婉兒依然不為所動,似乎還沒回神。
唐冠見她不接手帕,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扶她起來。
可上官婉兒卻往後縮了幾下,看向唐冠的眼神逐漸有些恐懼。
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唐冠那常有的微笑與武曌那麼像,就像世間所有事情都在他們掌握之中。
尤其是唐冠,她作為一個旁觀者,清晰的察覺到他對人對事的目光永遠都是俯視的姿態。
事實也是如此,試想朝中每個人家世生平,甚至往後際遇,唐冠一念全知,難免就會給人一種神秘感。
唐冠見她這副模樣,輕輕搖頭,蹲子。
「你祖父上官儀當年威嚴不下當朝裴相公,你父上官庭芝也貴為西台相公,他們都斗不過,你還想試試?」
上官婉兒聞言冷靜下來,眼前唐冠對自己家世知之甚詳,一時間抿起紅唇默默不語。
「如今飛鳳腳步勢不可擋,得知所失,小姐姐你很聰明,何苦把心思放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毀了自己?」
說罷,唐冠將手帕放在上官婉兒身前,微笑望著她。
見她臉上還有一滴淚珠堪堪到了嘴角,唐冠竟然伸過手去,上官婉兒也不躲閃,唐冠輕輕將這淚拂去。
笑道︰「去病家中有個妹妹,也很喜歡哭。」
上官婉兒聞言俏臉一紅,唐冠不過九歲,既是妹妹,那肯定要更小,自己在這深宮之中模爬滾打,已到豆蔻年紀,這般小女孩情態,確實讓人發笑。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如何與唐冠對話,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幼稚舉動,讓自己全然落在了下風,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拿出那方手帕。
可這個舉動也讓唐冠再次確認,她終究還不是那個女相。
只是一個七竅玲瓏,可又青澀異常的小宮女。
唐冠心中輕嘆一聲,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當即起身道︰「告辭。」
這次唐冠卻是真走,不再做停留,可沒走出幾步,上官婉兒喊道︰「青鵝!」
唐冠聞音止住腳步,佇立片刻。
直到那邊傳來籠光,料是有人要來,這才低啞道︰「多謝。」
隨即馬上起步前行。
唐冠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上官婉兒輕嘆一聲,伸手撿起地上的手帕。
剛想放入懷中,可突然止住。
那邊動靜也由遠及近,上官婉兒黛眉一皺,撿起一塊石子,用手帕包裹起來。
「噗通!」竟將其一把執入湖中
宮城,南衙。
此時一隊士兵正要外出執行宵禁,為首之人卻被一人匆匆攔下。
「常老弟,將軍要見你。」
這人聞言停下腳步,眉頭一皺道︰「這個時候見我?」
此人赫然是常鷹。
「快去吧,听說是宮里來了調令了。」
常鷹聞言不由一驚,放下手中已經拿起的長戈,轉首跨步而行。
這南衙乃是屯兵之所在,他上次護送之行,所得賞賜不菲,除了調回京中護衛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升任中候,有了隨意出入的權限。
衛兵見到是他紛紛撤開兵器,常鷹跨步進入一殿中。
此時房中只有兩人,一人是鷹揚衛左將軍,也是常鷹的老上司了,另一個卻是一個內監。
兩人見常鷹進來,齊齊看了過來。
「這就是小狀元點名要的常鷹嗎?」那內監打量了下常鷹,詢問道。
「去病?」听到小狀元這三字,常鷹心中一動。
隨即抱拳道︰「在下正是常鷹。」
「敢問公公,有何事吩咐?」
「嗯,倒是挺結實的,難怪小狀元向天後討要你。」
「王公公,把調任狀給他吧,一會我還得去茅坑。」那將軍似乎漫不經心,一邊擦拭著手中環刀,一邊開口說道。
王公公聞言瞥了下這將軍,心中啐道︰「粗人。」
隨即又望向常鷹,從懷中掏出一封委任狀,遞交給他。
常鷹接了過來,定楮看去。
「啊!?」這一看不由驚呼一聲,那將軍眉頭一皺,常鷹馬上緩和下來。
王公公見狀開口道︰「常侍衛,你有什麼疑惑嗎?」
常鷹聞言望了望那將軍,見他不為所動,搖頭道︰「臣謹遵聖命!」
「嗯,那就好,明個一早交了兵符,便去赴任吧。」
「是。」常鷹抱拳稱是。
王公公又點點頭,對那將軍拱手道︰「將軍,雜家告辭了。」
「不送。」
王公公熱臉鐵了冷,頗有些尷尬,不再多言提步便走,經過常鷹時又停了下來,說道︰「常侍衛,恭喜了,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腦袋要見見小狀元呢。」
常鷹聞言一愣,拱拱手。
王公公這才走了出去。
一時間房中只剩下常鷹與那將軍。
常鷹捏著手上委任狀,皺眉道︰「頭兒」
他剛一出口,那將軍揮揮手道︰「滾吧,我還得拉屎。」
常鷹聞言苦笑,知道這老上司向來如此。
猶豫神色一閃,還是說道︰「頭兒,我走了,那馬烈怎麼辦?」
這將軍聞言停下動作,望向常鷹,笑著望了眼他大手上的傷疤。
「怎麼,人家又放了你一馬,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常鷹聞言大手一攥,他這道新添的傷,正是又拜馬烈所賜,原來自從回京,鷹揚衛便展開了一次又一次的圍剿。
而他們的對象便是那悍匪馬烈!
不得不說當一個國家暴力機構運轉起來對付一個人的時候,那這個人無疑是無所遁形。
馬烈行蹤終究被發現,而且就在長安!
可惜此人之猛力,世所罕見,終究還是讓他遁走了
千坊道上。
一輛馬車緩緩駛過,路上宵禁士兵卻不上錢盤查,他們能認出這是何處的差役。
車上,陳允升默默不語,他倒是養成了一個好習慣,那就是每次唐冠進宮,只需要看他出來還是沒出來即可。
只要能完整走出來,那對唐冠而言一切問題都不能算問題。
唐冠默默喃喃,「青鵝?」
「青鵝」
陳允升閉目養神,良久後才睜開眼楮道︰「去病,你辭官一事?」
唐冠微微搖頭,陳允升見狀心中一沉,知道唐冠必須留在京中了。
「伯伯,揚州戰事是何時開始的。」
「年關,十二。怎麼了?」陳允升聞言不假思索回答。
唐冠聞言默默點頭,隨即想起什麼,臉色大變。
「青鵝!」
「糟了!老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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