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林吳玉忽然睜開眼來,她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
她剛剛做了一場噩夢,依稀夢到了娘。
苦笑一聲,她坐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真是煎熬。
夢中,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穿過一片竹林,來到一座亮著光的房子前,她知道里面坐著一個女人,是她的娘親。但她要推門進去的時候,林裴卻忽然出現,擄走了她。他沒有捂住她的嘴,但是她也沒有尖叫,不是不能,是不想。
她怕驚動了屋里的人,更怕娘親會開門察看。
她模索著坐起來,模了模額頭上的汗,一片涼意凜然。
她有些慶幸沒有在夢里走進那所房子,因為她知道一旦走進去,看見的那個女人,會有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雖然她有記憶以來,並沒有真正見過自己的娘親。
坐了一會兒,沒有睡意,她干脆披了件衣服,打算去花園里走走。
守在她門外的一生見她出了房門,立刻一言不發地跟上她。
這里是江湖人稱鷹絕山的一座孤峰,不管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還是武功超絕的江湖高手,都輕易不會入這山林。且不論林裴處心積慮在山中補下的奇門遁甲,單單是茂密的叢林、各種野獸和劇毒的瘴氣就叫人望而止步。任憑誰也想不到,銷聲匿跡于江湖十五年的林裴,竟然隱居在這里。
長到十五歲,除了撫養她的林裴,和平時服侍她左右的一生,她唯一見過的人,就是負責這里飲食起居的一個又瞎又啞的老奴,林裴一直稱呼他啞奴,她也就跟著這樣叫。
為了這處隱居之處,林裴頗費苦心,花園里的小橋流水、亭台樓閣一應俱全,哪怕不是掩藏在深山高處而是建在平地上,倒也只有富甲一方的大戶人家才有。
林吳玉在花園中信步走著,花園的盡頭,傳來木材斷裂的聲音。
那是啞奴在劈柴。
木柴被暴力擊打的聲音于深夜中听來,是如此支離破碎。
她走到涼亭里坐下,夜里的山風雖然不猛,但絕對寒冷,她剛剛做夢出了一身汗,此時只覺得衣服的每個空隙都鑽進一股子涼意。
皎白的月光灑下,照得她白皙的臉龐有些發青。
「小姐。」一生叫了她一聲,也許是想提醒她莫要受涼。回來已經半個月有余,他的氣色好了不少。
「吳玉,怎麼起來了?」林裴不知何時也走到了涼亭外。他剛剛入睡,听到林吳玉房門的聲音和腳步聲,便知道她出門了。
「睡不著。」林吳玉回答,「出來走走。」
無視站在林吳玉身邊的一生,林裴很自然地將她擁入自己懷里。
「我做了個夢。」她輕輕地說。
「美夢還是噩夢?」林裴摟緊她縴瘦的雙肩。
「不記得了。」林吳玉搖了搖頭,「醒得有些急,起身便忘了。」
「呵呵,你啊。」他貼著她精巧的耳廓說,帶著寵溺的味道。「回房,天涼。」
林吳玉點點頭︰「嗯。」
林裴為她披緊身上的薄衣,摟著她往回走,她乖巧地待在他懷里,沒有說話。
一生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仿若一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