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吳玉側首，刻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是說，因為殺人，以後我會下地獄麼？」
本淨以為自己嚇到她了，連忙道︰「不會的，你是情有可原。」他忘不了，她的眼神深沉、笑容變冷的時機，是在看到他被打傷的那一瞬。
「就算、就算真的要下地獄，今日之事我也在場，他日真要下地獄的話，我也會陪著你的。」他說，因為心里認定了，她會殺人，與為了救他也有關系。
最後一句，卻是令林吳玉身形不禁一顫。
她想起南坤那座小院中，某個並無燈火的晚上，月光傾灑，她玩笑一般地問一生，她弄死太多兔子，殺孽太多，以後是不是要下地獄。
而一生的回答是︰「沒關系，我肯定也在。」
明明不過是數月之前的事情，卻好像已經過了一個輪回的時間。
就連此刻本淨的話，都像是輪回……
有什麼冷濕的東西慢慢地漫過她的心，說不上是苦澀亦或是其他什麼心情。
只是這一瞬，好像有誰在她的心上，重重地錘了一下，鈍痛得令她有些呼吸困難。
她從本淨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整個人也後退了一步。
然後，站定，深呼吸。
「你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她靜靜垂首，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冷意。「現在你說完了，我也听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是的，我……我是想說，我要跟你一起走。」本淨鼓起勇氣說。
果不其然，他看到林吳玉的秀眉輕蹙。
「不用。理由早在板達村我就說過了。」她拒絕得很干脆，轉而忽然想起剛剛他的突然現身。「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麼會出現？」
本淨張口剛要回答，卻見林吳玉的雙目忽然眯了起來，便知她肯定是這一會兒功夫又用眼過度，視線模糊了，連忙上前去扶她︰「我先幫你的眼楮上藥吧，我們邊上藥邊說。」
林吳玉剛要一口回絕，本淨已經用一種不容她拒絕的姿態扶著她走向路邊。林吳玉想起此刻路中間還橫躺在地上的四具尸體，也覺得鬧心，于是也就沒有再作聲，由著他帶自己朝旁邊走。
在替林吳玉雙眼上藥的時候，本淨的視線落在她剛剛被扼住的頸子上依舊清晰可見的指痕，以及一側手臂上的露出的鞭傷，秀平的雙眉不禁皺了皺︰「林兒，我跟你分開不過才一兩個時辰而已，你身上便添了兩處傷。」
林吳玉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也不想，可意外自己找上門。」
年輕的僧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動手輕柔地為她的雙眼重新蒙上干淨的布條。
「我跟你分開後，在那附近的小樹林里救了幾只被獵戶的陷阱困住的小動物，後來就上到一棵大樹上，打算休息一會兒，然後，我遇到了一只小鳥。」本淨不緊不慢地開始敘說他跟林吳玉分開的這幾個時辰里的事情。
這之前，林吳玉已經見識過了，本淨能夠從一只死了很久的小狗身上，論述他驚世駭俗的「我喜歡你」的理論。這麼慘痛的經歷，體驗一次足矣，吸取教訓的她立馬打斷他的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