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本淨說出她的目的地是豐北鎮的那一刻,林吳玉下意識地去模袖間。
等轉身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不自覺地想拿毒藥。
只不過,剛剛那一粒已經用完了,指尖模索到的只是一空。
雖然沒有真正做什麼,但她卻一瞬明白——自己竟因為這麼一句話,便對眼前這個一路照顧自己的年輕僧人,起了瞬間的殺念。
而後,她陡然一寒,連指尖都微微僵了。
原來,自己已經……這般容易……起殺心了嗎?
哪怕,對方是自己之前已經有些信任感的本淨。
轉身後,她垂著衣袖,袖中雙手十指交握,絞著布帶,有些神經質地顫抖,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那種說不出冷熱的微妙樣子。
「你剛剛說什麼?」她听到,自己的聲音,這麼平靜。
因為扯去了蒙住眼楮的布帶,她雙眼望向他,視力經過一陣上藥與休息,又短暫地恢復了清晰,
他看到本淨的表情有點局促,但還是能看得出十分坦然。
「林兒,我之前和師叔暫住在豐北鎮,我知道這條路,它唯一能夠通往的地方,就只能是豐北鎮了。」
林吳玉不予回應,只是淡淡地說︰「哦,是嗎。」幾乎沒有揚起的尾音,听著仿若漫不經心。
本淨卻覺得,她之前還似乎近在咫尺,即便走出去一段距離,他都不覺得兩人相距多遠。可這會兒她明明是轉身與他面對面,可他竟覺得,她好像一瞬退到了萬水千山之外。
他困惑于這種莫名生出的距離感,不過還是決定把話說完︰「所以,我跟你一起走,只不過是我也順路,你別在意是不是我陪你這件事情了,好嗎?」
林吳玉並不說話,只是微微眯起眼楮看著他。其實如果是熟悉她的人,譬如一生,見到她這樣習慣性眯眼的動作,便會知道她其實心里是在審視和判斷。而此時,她自然是在考量著,本淨到底是否可信。
而本淨卻並不知她有這樣的習慣,心里只當她是又用眼疲勞了,于是很自然地走到她身邊,抬手輕輕闔上她的眼楮︰「林兒,你剛剛不應該把布帶扯開的,畢竟才上了藥,這一下估計又傷眼了。」
他的聲音中,有著關心,卻毫無戒心。
林吳玉不禁在心里輕嘆了一聲。
這人太容易對人好,也不問對方是不是真的對自己信任。
「林兒,剛剛那幾個人為什麼要傷你?還想殺我?」本淨為她重新蒙好布帶,問,全然不知林吳玉剛剛對他頓生的復雜情緒。
「碧玉門,你听過嗎?」她說。
「碧玉門?我知道的。他們是壞人,勢力很大。」本淨回答。
「呵呵,是啊。」林吳玉失笑,他的回答還真是「簡單」。大約在他的眼中,這世上除了善人便是惡人了。這種黑白分明的是非觀真好,若非自小生活的環境使然,只怕鮮有人能夠這麼坦然而言。
「壞人做壞事總有他們的理由,亦或也許根本沒有什麼理由。而我,只是恰好之前與碧玉門有點恩怨。」林吳玉說得很模糊,因為她自己此刻也沒有理出一點頭緒來。「跟著我,你會有大麻煩的,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