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與他聊天的林吳玉，只當他是困乏了卻硬撐著陪伴自己，便道︰「要是困了，就睡吧，不用陪我說話的。」
本淨似乎是嘆了口氣︰「我……睡不著。」他的語氣有點可憐巴巴的。
林吳玉聞言睜開了眼楮，好整以暇地抬眼望向伏桌而坐的年輕僧人。
幽暗的油燈之下，他的面容俊秀柔和，只是雙眉微微蹙起，好似有什麼心事。一雙眼楮倒是質樸圓潤，看向她時毫無雜質，清澈無辜的好似小狗一般。
心中柔軟的地方被這純淨的目光觸動了，林吳玉心里苦笑，看來今天得跟這呆呆本小淨「秉燭夜談」那麼一會兒會兒了。
她干脆抱著被子坐了起來。
這麼大幅度的動作令本淨嚇了一跳，他也自桌邊坐正，問︰「林兒，你做什麼？」
林吳玉一臉嚴肅認真地看著他，說了兩個字︰「聊天。」
本淨點點頭，表示同意︰「好。」
然後兩人大眼瞪小眼地靜默了好一會兒，本淨才問︰「林兒，你想聊什麼？」
林吳玉很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沖動，這孩子她要說他什麼好啊，她是犧牲了休息時間陪失眠的他聊天啊，話題不應該是他來找嗎？
年輕僧人就睜著他清澈無辜的雙目對著她這麼瞧啊瞧，好像在思索為什麼她的眼角在抽搐。
「林兒，你眼楮不舒服嗎？」他關切地問。
「沒，我天生這樣眨眼楮。」她沒好氣地回答。
本淨「哦」了一聲，想不明白之前怎麼沒見林兒這麼眨過眼楮，難道是自己沒有留心嗎？不對啊，明明她雪盲之後，他很在意觀察她的雙目的。
林吳玉也不知道跟他聊什麼好，想了半天決定單刀直入︰「本小淨，你為什麼睡不著，有心事？」
「心事？」本淨皺了皺秀挺的鼻尖，好像被林吳玉的問話真的問住了，半晌才說，「我師叔曾經說過，世人所謂的心事，不過是不如己意。人若是太執著于自己的期望，一有落差，便生煩惱。」
這孩子還真是對他師叔崇拜到幾乎要把對方的話全部背下來了，林吳玉忽然對他這位師叔產生了一絲好奇，好像也沒怎麼听說了苦大師有個師弟啊？難不成因為了苦大師名氣太大，他的師弟卻很籍籍無名？
把飄遠的思緒拉回到眼前，望著年輕僧人似乎確實有些煩惱的神情，她笑了笑︰「這話你之前就跟我說過一遍了。」
本淨側頭想了想，也回憶起來在王獵戶家那晚的對話了︰「是啊……」
他那副慢悠悠又有點懵懵懂懂的樣子，惹得林吳玉差點笑出聲︰「你啊，別背你師叔的話了，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
本淨怔了怔︰「什麼問題啊？」
敢情聊了好幾句了你還沒抓住我的重點啊？林吳玉只好無奈地又問了一遍︰「我剛剛問你，是不是因為有心事才睡不著的。」
本淨又繼續溫吞地想了一會兒，等得林吳玉以為自己的瞌睡都快等出來時，才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最後沮喪地對她說︰「林兒，我以前沒有過心事啊，怎麼判斷自己是不是有心事呢？這個心事長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