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穸到底還騙了她什麼?莫非,當她在宅里房間醒來時發現房門被鎖,不是佣人的誤舉,而是楊穸借佣人之手月兌掉關系?那之前的問好親切,其中又有幾分是真實的?
洛念棠是真的感到心寒,想她以真心對待,楊穸卻是懷著目的接近,她就不由得滿心的疲憊。愨鵡曉
她又往他懷里蹭了蹭。
「顧宸,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連親情都是不可信的,那麼,還剩下多少是可信的?」
他還沒說話,她就嘆了一口氣旄。
「我現在就只剩下你了,答應我,不許瞞著我什麼事,好麼?我怕我會承受不住那樣的結果,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倘若你也是不可信的,那我還能相信些什麼。」
她的話不過是無意間說出來的,他卻感到異常的沉重。
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出「好」也沒有說出「不好」,只是緊了緊環住她細腰的手,眼底閃過了一抹異樣嵬。
……
第二天,距離近拿抽檢報告不過幾個小時,洛念棠卻仍然坐在下榻酒店的總統套房沙發上,電視機里放映著一部家庭倫理劇,典型的小三進屋趕走正房,家里鬧成一團,丈夫後悔不已跪在妻子面前乞求原諒,妻子拒絕,執意要帶孩子離開並與丈夫離婚。
縱使電視機里哭鬧聲不斷,她卻根本沒看進去多少,只目光呆滯地看著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宸出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她這副模樣。
他皺起了眉頭,走到她的身旁坐下,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電視機。
那里頭,小三正囂張地指著正房辱罵,正房怒不可遏地甩了小三一巴掌,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如容潑婦一般。
他不喜歡這樣的劇情,也不喜歡那樣毫不講理的女人。所以,他拿起遙控器換台,直到換成籃球賽重播以後才滿意地放下。
洛念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沒有去搶遙控器,方才轉了一輪覺得沒東西好看才轉到了那個台,雖然無聊了點,但她也只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
男人順勢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里,她先是反抗了一下,而後才停了下來。
她看著電視機里為了一個球而跑來跑起的一堆人,覺得這樣的球賽其實跟家庭倫理劇一樣無聊,不禁打了一個呵欠,懶懶地靠在他的懷里。
「你不去醫院看看嗎?」
顧宸換了一個姿勢,聲音有些心不在焉。
「不急,等會兒再去。」
她輕聲地「恩」了一句,小手溜進他的後背環住他的腰,有點昏昏欲睡。
「你去了以後回來記得跟我說抽檢報告怎麼樣了。」
聞言,他這才收回目光,改而望著她。
「你不去?」
她闔上眼,像是掙扎了良久,而後才緩緩地道︰「我不想去,反正只不過是去听取報告內容罷了,我去不去都沒問題的。」
他沉默了一下。
「你難道不想親耳听到?」
洛念棠很想說「不想」,但不可否認的,她心里還是挺想知道抽檢結果,畢竟那是她的骨髓,先不說楊樂是她的表弟,就算是其他人她也一樣想要伸以援手。
可是,她卻害怕去到面對艾虹和楊穸。她知道听取報告這麼重要的事艾虹他們是肯定會去的,那些事情倘若她不知道還好,如今已經知道了,她總覺得面對他們有那麼一點點的怪異。或許,更多的是怕得知骨髓不合適時艾虹他們的失望臉容吧?
並非她悲觀,而是她隱隱有一種感覺,她的骨髓並不合適楊樂,就算她與楊樂是表姐弟,但骨髓合適的可能性還是挺低的。楊家這一舉動無疑就是如同病急亂投醫一般,不放過任何可能,並不代表就能如願找到合適的骨髓。
她不說話,顧宸便瞟了她一眼,也沉默了下來,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就拉著她走到里頭換衣服。
洛念棠不想去,可這男人卻動手親自幫她換下衣服,然後半哄半威脅地將她帶出了酒店,直到坐上車子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黑沉沉的。
他專注地開著車,時不時轉過頭來看她,見她依然一副生氣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去掐了掐她鼓鼓的雙腮。
「我只不過是不想你後悔。」
後悔?在這個世界上,她後悔的事情還少麼?
即使是被強迫出來的,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洛念棠還是乖乖地下了車,跟在顧宸的後頭與他一起走進了醫院。
依然是昨天的科室門口,艾虹和楊穸已經在了,兩人正坐在那里等著去拿報告的醫生的歸來,見到他們僅僅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繼續望著醫生離去的方向。
洛念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喊了一聲「外婆」。
艾虹根本沒有理會她,就仿佛沒有听見她的話一樣,她的眼底閃過了一抹受傷,小手緊緊地揪著裙子的衣擺,緩緩地走到艾虹的身邊坐下。
雖然昨天艾虹說了那麼一些過分的話,但彼此間的血緣關系仍在,這是怎麼都否決不了的。旁邊的顧宸見她走過去時下意識想要拉住她,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麼做,洛念棠向來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她跟他雖然一樣性子很倔,但不可否認的,洛念棠在對待親人方面卻是比他還要真誠,只可惜她以真心待人,那些人卻絲毫不重視她的真心。
一個渴望親情渴望得太久的人,在面對親情時是無措的,只知付出一切般去迎合去討好,即使心里存在再多的怨言也只會自己和血吞進肚子里。
而洛念棠就是這麼的一個人。
她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她的性子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也是因為如此,過去二十二年的她都讓他有一種心疼的感覺,忍不住去憐憫,忍不住去保護。
他看著她走到艾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按摩著。大概是她的舉動讓艾虹太過驚詫,她轉過頭來望著洛念棠,這個女人微微低下頭,神情認真地給她的手按摩,一下一下的也不敢太用力,只試探性地施展,生怕會弄疼她。
艾虹有三個孩子兩個孫子,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幫她按摩她的手。或許是年紀大了,身體的很多機能都開始了退化,她經常會感覺到疲憊,晚上還會失眠。但由于楊家是大戶人家,她在別人的面前總是一副高貴的模樣,不曾給過別人看見孱弱的一面,而那些不適也就自己挨著。
洛念棠的舉動看起來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餓,但卻直直地沖進了她的心坎里。她看著這個相隔了二十幾年都不曾見過面的外孫女,心底的感情是復雜的。
她的模樣與二女兒楊芸確實有幾分相似,有時候看見她她總是會想起那個老是與自己頂嘴的二女兒,也就不自覺地想起那些存在自己心里二十幾年的芥蒂。
艾虹很想收回手,但卻遲遲不敢有所動作。她略有失神地望著垂著眼眸的洛念棠,腦子里浮現出楊芸幼時的模樣。
楊芸的模樣自小就長得很標致,由于下面還有一個妹妹,楊芸向來都是很懂事的,經常會輔導妹妹一些功課,從不讓她擔心。然而,誰也料不到長大後她竟然會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做人家情婦不說,最後還出了那樣的事。
眼眶不由來有點酸澀,艾虹想抽回手,正巧醫生在這個時候出現,她一急,也就沒想到那麼多,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來奔到醫生的面前。
「醫生,抽檢結果怎麼樣了?」
旁邊,洛念棠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好一會兒才收了回來。她慢慢地抬起頭,看著艾虹與楊穸擋在醫生面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
顧宸走過去環住她的腰,將她也往醫生那邊帶了帶。
醫生被他們圍住,沒有辦法惟有站在走廊上當著他們的面將報告拆開來看。艾虹和楊穸都屏住氣息等待,醫生看完以後便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臉容上閃過一絲不忍。
「我必須告訴你們,洛小姐的抽檢結果顯示,洛小姐的骨髓與楊樂先生並不合適,無法進行骨髓移植。」
這樣的一個結果是洛念棠早就猜想過的,骨髓一向都是關系越近的近親可能性才會更大,所以她早就有不合適的心理準備。但當她真的听見醫生說出那句「不合適」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失落與難受,想起那個總是愛笑的大男孩,她就覺得難免有些可悲。
她是早就有了這麼的一個心理準備,卻並不代表艾虹和楊穸也有。對他們而言,洛念棠是他們最後的一線希望,這個希望如同救命的浮屠,他們一直以來都是緊緊抓住,可當這一刻卻突然跑出個人來告訴他們,這塊他們以為的救命的浮屠原來並不能救他們一命,他們的心情可想而知。
楊穸的表情是呆楞的,杵在那里似乎有些茫然,而艾虹明顯是經受不住這個打擊,雙腿不由得一軟,瞬間便癱在了地上。
洛念棠急忙走過去攙扶住,目光所及,醫生的臉容似是有些惋惜,拍了拍楊穸的肩膀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轉身離開了。
很快的,走廊上就只剩下他們幾人。
艾虹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樣,不停抖動的雙唇仍在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
「怎麼可能不合適?怎麼會不合適?那是小樂的表姐啊!這讓我家小樂該怎麼辦?他的命怎麼這麼苦……」
說著說著,她便哭了起來,雙手捂著臉,老淚縱橫。
相反的,楊穸雖然也是有些接受不了,但他卻很快地振作起來,走過來扶著艾虹。
「女乃女乃,不要緊的,我們再去骨髓庫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合適小樂的骨髓。」
「對!沒錯!骨髓庫!」
听到這幾個字,艾虹放下了手,改而扯住大孫子的衣袖,一臉的急切。
「我們這就到骨髓庫去問問看,肯定會有的!我們家小樂是那麼好的一個孩子,上天不會這樣殘忍的!走,我們走!無論要花再多的錢也沒關系,我們楊家有的是錢,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找到合適小樂的骨髓……」
說著,艾虹就拉著楊穸,急匆匆地往醫院另一頭而去。
洛念棠站在那,看著外婆漸漸走遠的身影,臉上盡是隱晦難辨的情緒。顧宸走過去擁住她,與她一同看著那個方向。
「有些東西,並非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顧宸說出的這麼一句話,讓她有些微怔,轉過臉來看他的時候,他的下巴曲線緊繃,黑區里似是蘊藏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她細細地品味著他的話,覺得他的話其實也並非毫無道理。雖然金錢可以買到很多的東西,但有一些東西卻是再多的錢都買不到,于楊樂來說是生命,于她來說便是親情。
他見她不說話,伸出手環住她的細腰,下巴擱在了她的頭頂上,將她徹底嵌在自己的懷里。
「棠棠,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但她還是老實地回答了。
「我很想相信因果報應,但事實上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因果報應這麼一回事。多少犯了罪的人能夠得到相對等的傷害?最多也就被關進牢里受幾年的苦。」
她說的確是他們生活的這個社會,但是,他卻笑了笑,不予評語。
「我倒是相信。」
聞言,她難免有些驚詫。
「為什麼?」
她是覺得像顧宸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會相信因果報應這種事情,在她看來,顧宸應是那種不可一世的人,絕對是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容別人在旁改寫。但是,他卻告訴她,他相信所謂的因果報應,這樣的話跟他的形象真的很不符合。
他看出了她的疑惑,雙手緊緊地環住她,語氣是一貫的淡然。
「做錯事的人無論經過多少年歲都得為自己當初做過的事情而負起全責,不然,就由下一輩來償還,年年月月,月月年年,直到償還清以後方可休止。無論是以哪種方式,欠下的不可能當作沒有發生過,這就是因果報應。所以凡事不能走錯一步,一步錯,步步皆錯,就如同一盤棋局,走錯一步全盤皆輸一樣。」
說著,他若有所思地望著不知名的遠方,所說的話也帶著幾分飄渺。
「我相信因果報應,並非是因為迷信。你不覺得,楊樂的病像是因果報應嗎?楊家人過去種下的孽,如今全報在了楊樂身上,只可惜楊樂年紀輕輕卻要背負這些因果。」
洛念棠靜靜地听著,眉頭不由得蹙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楊樂的病是不是因為什麼因果報應,她只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什麼因什麼果,這樣的話從他口中吐出,她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
所以,她便掙開他的手,轉過身來面對他。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顧宸一愣,下意識地問道︰「像什麼?」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笑,略帶幾分調皮。
「我覺得你現在就像個死老頭子,羅羅嗦嗦個沒完沒了!顧宸啊顧宸,你還沒滿三十歲呢就跟個老頭子沒兩樣了,你說等你以後老了該怎麼辦呀?」
她說完這番話,便立即從他懷中跳出,蹦到幾步以外,免得這個男人突然發起標來。
果然,她才剛走了幾步,他便恍然大悟,故意板著臉看向她。
「洛念棠,你皮癢了是不是?我像個死老頭子?如果我像個死老頭子,那你像什麼?死老太婆嗎?」
洛念棠沒想到他竟然把她也扯下水了,便朝他恐嚇般地咧了咧牙。
「誰老太婆了?我比你年輕六歲,等你老了以後我還年輕得很呢!到時候我就去勾/引男人,讓你追在後頭干著急!」
「你敢勾/引別人試試看!」他哼聲,「你勾/引誰我就打斷誰的狗腿,來一個打斷一個,來一雙打斷一雙……不對,我應該先打斷你的狗腿,這樣你才沒有辦法給我一枝紅杏出牆來!」
說著,他便朝她邁開腳步,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洛念棠尖呼一聲,趕緊避過不讓他捉住,嘴里還不依不饒地喊著︰「你明明比我老,你還不敢承認麼?要不我從現在開始就叫你老頭子好了,讓你盡快適應下來免得以後不習慣!」
她的一雙小短腿怎麼跑也是跑不過顧宸的一雙長腿,不消一會兒,她便被他捉住了,顧宸的手緊緊地擒住她的細腰,故意板著的臭臉故意往她邊上湊了湊,明顯仍然處于極度不爽的情緒里。
「洛念棠你還真是好樣的啊,幾天不打你就給我上房揭瓦了是吧?嫌我老?今天晚上你死定了!你休想下床!」
她「咯咯」地笑著,小臉上盡是挑釁。
「你還是認老吧!指不定你現在頭上都有白發了,要不我今晚給你找找?」
「老」這個字不僅是女人害怕,就連男人也是不喜歡的。這個女人一再地挑釁讓他難免有些惱羞成怒,雖然暗地里想著自己是不是真有白頭發了,但他表面上卻不露出分毫痕跡,湊過臉想要用吻來懲罰她,豈料她掙扎了一下,便皺著小臉望著他。
「顧宸你放開我,我想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