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葶葶直接就把她帶到了她的房間里。愨鵡曉
洛葶葶的房間與她舊時的房間不一樣,雖然比她小了三歲,卻異常的早熟。洛念棠以前的房間是尋常不過的,書桌床椅子,甚少有一些奢侈物。
而洛葶葶不一樣。
她的房間盡顯奢華,自然是見不到關于學業的書本,化妝品擺了一桌,衣櫥里大多數都是一些性感的衣物,只有一兩件是比較保守的。
在洛家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沒進過洛葶葶的房間。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與她並不熟稔,平時見面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關于這些,洛念棠是早就習慣了的磧。
她將她扯進房間後,便快速地鎖上了門。如今,洛家出了事,一家子都在這屋里,不過,幸好洛闞和洛顥正在洛紹恆的書房里,而其余人都聚集在樓下客廳,她這才偷偷從後門溜進來而不被發現。
洛念棠無暇觀賞這房里的一切,她們進房後,洛葶葶便松開她自個兒去翻桌子前的抽屜,似乎是在找些什麼。
她看著洛葶葶的身影,心底有一把聲音在叫囂著讓她趕快離開。可是,她的腳卻無法動彈,那關于自己身世的事她太想知道了,那種求知欲讓她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轉身走出這間房間佶。
洛葶葶翻抽屜的時間並不久,沒一會兒便將想要找的東西找到了。
那是一個牛皮色的文件袋。在看見文件袋的下一秒,洛念棠有些反感地蹙起了眉頭,這種東西讓她想起了在唐郡是霍晴偷偷送進來的那份復印件,還有那一句略顯猖狂的話。
「原來,你比我還要可憐。」
這麼的一句話,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讓她下意識地有些抵觸洛葶葶手上的文件袋。
洛葶葶也不急著給她,反而揚了揚手上的東西,嘴角掛著一抹可疑的笑。
「這些東西,我大可約你到外頭給你,你知道我為什麼偏偏要你過來老宅嗎?」
洛念棠不說話,只直直地盯著她手里的東西,全身僵直。
她笑,看上去有些得意。
「這東西我是偷出來的,一次無意之間,我發現父親的抽屜里有這玩意,看了以後不由得大吃一驚。我想,還是讓你過來拿吧,好歹這是老宅,比在外頭好,起碼,你丟臉的樣子不會被記者拍到。」
說著,她便將手里的文件袋遞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接過。
洛念棠盯著好半晌,而後才緩緩地伸出手接過。但是,她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拿著文件袋杵在那,一動也不動。
洛葶葶有些不耐煩了,搶過來幫她打開。
面對那疊資料紙,她不願去看,卻不經意地余光一掃,瞥見了驚心動魄的幾個字。
隨後,一股冷意從腳底冒升,傳至四肢百駭,冷徹心扉。
她鬼使神差地接過,略顯失神地看著紙上的最下面的那處地方。
特別顯眼的幾個字,而其中讓她無法思考的字,卻是最後面的診斷----「鑒定結果︰不符,排除親子關系」。
當她懷疑自己並非是洛闞女兒時,起碼那只是懷疑,心底還是存著一絲的奢望;但是,洛葶葶的這一個舉動無疑就是逼著她徹底清醒過來。
她不是洛闞的女兒。
她拿著資料的手微微發抖,這親子鑒定是在她差不多十歲的時候做的,可是,她就連什麼被拿了毛發去鑒定也不知道。
原來,洛闞在那麼早以前就知道她並非他的女兒,那麼,為什麼還要把她留在洛家這麼久?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洛葶葶冷笑出聲,殘忍地撕碎她最後的一點希望。
「你也知道爸爸……不,是我爸,我爸是教育部的部長,這可不是一個小官,婚外情也就算了,如果被人知道他有一個私生女,後來還愚蠢到被情婦耍得團團轉,幫人家養了十年的女兒,你覺得,別人會怎麼看我爸?」
見她不說話,洛葶葶也不意外,看著她的眼神逐漸染上了冷意。
「你/媽丟得起這個臉,可並不代表我爸願意丟這個臉,就當是做善事撫養了一個貧窮孩子吧,反正只是家里多雙筷子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洛念棠拿著資料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發抖。
「因為面子關系,就把我留在洛家冠以洛姓,又在我成年以後千方百計地想要把我趕出洛家免得被我瓜分到遺產嗎?」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小,隱隱還透露出一絲悲涼。她怎麼都想不到,洛闞竟然是因為面子問題才會在知道她並非他的女兒後讓她繼續留在洛家。
她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而她過去付出的那二十幾年,又算是什麼?
洛念棠覺得,以前的自己實在是太傻了。她願意死守著這個拋棄她的家,可是這個家呢?又是怎麼對待她?
這二十幾年在洛家的片段一幕幕地在腦子里上映,曾經讓她最為眷戀的畫面,此刻卻成了充滿諷刺的強烈對比。
一時之間,迷惘,難受,痛苦……泉涌而至,如同墜入了永不見光明的深潭里,窒息感一陣陣襲來,讓她無法喘息。
手里的資料被她緊握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她咬著牙關,卻怎麼都壓抑不住心底越加泛濫的錐痛。
她好想笑,可是無論她怎麼扯動唇角,也笑不出來。她失神地杵在那,這個模樣的她,卻取悅了洛葶葶。
洛葶葶的眼微彎,這樣狼狽的洛念棠,她早就想要看到了,也等待太久了。
「洛念棠,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就很恨你。自從你被爸爸帶進洛家以後,我媽的臉上就再沒有笑容。每一天,她都是以淚洗臉,你的存在,對她和對我來說,就是等同于父親的背叛。你憑什麼要來跟我搶爸爸?爸爸是我一個人的,你的出現,甚至還讓我媽難過,最後我媽因為抑郁去世時,你知道我媽把我拉到床頭說了什麼嗎?」
她也不等她接口,就繼續往下說。
「當時,我媽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爸。洛念棠,你為什麼要出現?還有你那個賤蹄子的母親,憑什麼要出現在我和我媽的面前?你/媽要走,為什麼不干脆把你也帶走?呵!我恨你,真的很恨你。就是因為你,害死了我媽媽!只要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洛念棠無言地站在那,看著洛葶葶漸漸扭曲的容顏,臉色稍白。
江碧雲去世的時候,洛葶葶才四歲,卻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只有四歲的洛葶葶對她懷真恨意,甚至認為是她的出現讓江碧雲抑郁而終。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她和媽媽的錯。
她的媽媽楊芸是洛闞的情婦,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個巴掌就能拍得響的,又怎麼可以全都責怪到她們的身上?
洛葶葶的一句「賤蹄子的母親」讓她再也忍耐不下去,手里的資料被她一灑而空,沖過去推了洛葶葶一把。
「我媽不是什麼賤蹄子!她不是!」
洛葶葶被她推了一把,向後蹌踉了幾步才站穩。只是,她的面靨染上了猙獰。
「她就是賤蹄子!不顧廉恥地纏上我爸爸,還把野種的你賴給我爸,把我爸當作傻瓜一樣乎悠!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爬上小叔的床把霍晴擠下,讓他們因為你而離婚,再趁機上位當了顧太太!你們都是賤蹄子!有其母就有其女!」
「不是!不是這樣的!」
洛念棠再也控制不了情緒,發了瘋地大叫,眼淚布滿了臉頰。
「我不是什麼野種,我媽也不是什麼賤蹄子!之前是顧宸逼著我嫁給他,不是我逼得他和霍晴不得不離婚的!我什麼都沒有做過!什麼都沒有!」
「小叔逼你?」她冷笑,「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鏌鏌嗎?全世界的人都爭前恐後地去搶奪你?別做夢了!你/媽是什麼樣的,你就是什麼樣的,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這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她沒有,她當初真的沒有爬上顧宸的床,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她?
洛念棠雙腿一軟,便跌坐在了地面上。她的臉頰盡是淚痕,全身禁不住地發抖。
洛闞不是她的父親,洛闞不是她的父親……
她是母親與別人生的孩子……
她甚至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
洛葶葶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冷漠地瞅著她,見她崩潰的模樣,心里簡直就是痛快極了。這口怨氣,她憋在肚子里已經十幾年了,現在,終于舒服了。
只是,還不夠,這仍然不夠彌補她與媽媽所受的委屈。
她伸出手,強行將她扯起來,猙獰的臉上盡是瘋狂。
「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這感覺怎麼樣?很難受嗎?不,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她干脆利落地拉著她走向房門,猛地把房門拉開,身後的洛念棠有些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後。
兩人走到走下樓的樓梯前才止下腳步,洛葶葶轉過了臉,終于松開了她。
洛念棠扶住旁邊的牆,瞪大眼一臉恐懼地望著她。
越是這樣,洛葶葶的心就越期待。
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洛念棠,把你帶來洛家老宅除了給你看那一份東西以外,還有一樣東西,是要送給你的。」
她故作神秘地頓了頓,隨後,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你霸佔了爸爸二十幾年,今天,你的夢醒了……可是,何不防更加徹底一點?我媽在天上看著,我跟你‘姐妹’了這麼久,做妹妹的還沒送過你一份禮物呢,不如現在就補上吧!希望,你會喜歡這份禮物……」
說著,她便向樓梯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一眼意味尤長,讓洛念棠下意識地抗拒接下來的事情。
她後退幾步,一臉警惕地瞅著她。
「你……你想做什麼?」
洛葶葶不怒反笑,只是,笑得……很是陰冷。
「不,這句話不應該是你問我,你應該去問你的丈夫……噢,對了,我似乎還沒告訴你,昨天你丈夫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說是今天這個時間會過來……」
見她倏然睜大了眼,洛葶葶故作意外地揚眉。
「怎麼?你身為他的妻子,他沒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嗎?也對,男人嘛,總是有些秘密的,他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她的話,似乎隱藏著別的什麼意思,而這樣隱晦的含義,她心底有一股聲音是抗拒地不想去听。
她的腳步有些退縮,明明樓梯口就在眼前,只需要她跨出腳步走下那段樓梯,她就能知道洛葶葶到底想要讓她知道些什麼。
顧宸並沒有告訴她他今天會過來洛家。
記憶中,顧宸與她結婚以後從來不會主動過來這邊,可是,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她從洛葶葶的口中知道那個男人就在樓下客廳。
他來做什麼?是……關于洛家的那些事情前來的嗎?
他不是與那件事無關嗎?他不是當著記者的面說他與洛家已經月兌離關系嗎?他不是說倘若確有其事他不會選擇包庇嗎?
那麼,他為什麼會過來?
太多的疑惑充斥在腦子里,讓她有一種頭痛欲裂的感覺。
她不想下樓,總覺得只要她跨出這一步,她一直以來的世界就會全數崩塌,不復以往。
可是,她不想下去,並不代表洛葶葶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洛葶葶走了過來,一把將她拉住,不讓她有絲毫退縮的機會。
「你跑什麼?下去啊!下去听听啊!你難道不想知道顧宸隱瞞了你什麼嗎?你不想知道他跟爺爺他們說些什麼嗎?」
洛念棠很想說不想,可是,雙腳卻像被人控制住了一下,正緩緩地向著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
總是她心里再怎麼抗拒,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下了樓梯,最後,在樓梯的平台處停了下來。
這一個地方,可以清楚地听見樓下客廳里的談話聲,毫無遺漏。
其中,顧宸的聲音最為響亮,就如同……在心底響徹一般,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
她扶著樓梯扶手的手倏然一緊,腦子里的一根線似乎在一瞬間繃開,只余下一片可怕的空白。
而她的世界,注定在這一天徹底被毀,毀得……不剩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