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洛葶葶所言,顧宸就在樓下,而同在樓下的,還有洛紹恆和他兩個兒子,洛闞和洛顥。愨鵡曉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二叔洛顥的語氣略顯有些急促。
「顧宸!你不用再否認了!我知道這事肯定是你做的!你對咱們的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除了你,還會有誰?」
然而,與洛顥的憤怒恰恰相反,顧宸一臉悠閑地坐在那,翹起二郎腿淡淡地瞅著他。
「二哥,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又怎麼可能這麼忘恩負義?洛家對我有養育之恩,當初如果不是爸從孤兒院里把我帶回來,估計這會兒我也不知道淪落到哪種地步。我顧宸是個念舊情的人,這事與其說是我做的,還不如大哥和二哥承認自己貪污。我還是那句話,倘若你們沒有,那自然也不怕檢察院的人盯上你們。清者自清,不是麼?磧」
他說得輕巧,洛顥卻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想他在人事局呆了那麼久,每天都有那麼多的油水可撈,可一朝突變,他被停職了不說,以後指不定還得進牢里去吃幾年的牢飯。這樣的轉變,是他怎麼都接受不了的。
與大哥的淡定隱忍不一樣,洛顥向來都是沉不住氣的那一個。他出生的時候,洛家正值最輝煌的時刻,他從未吃過什麼苦,而他身為洛森的父親,自然也遺傳到了部分的性格。
「怎麼可能不是你?我呆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果不是你舉報,那小子怎麼敢堂而皇之地帶著強制令找上/門?爸他可是前陸軍區司令,多少人都忌憚著咱家,肯定是你給了他這個權利,他才會這麼囂張!佶」
他越說越離譜,越說越放開,旁邊的洛闞蹙緊了眉頭,帶警告意味地低聲喚了一聲。
「洛顥!」
「哥!」洛顥顯得氣憤難平,「肯定就是他在暗地里使力,想要弄垮我們!八年前的那事他看似放開了,但肯定是懷恨在心的!雖然當時他答應爸娶了霍晴,可這八年間霍晴的事還不夠證明嗎?他的心里沒有霍晴,會答應爸娶了霍晴,也是想要隱藏起來好讓我們防不勝防!」
洛闞雖然心里也是同意他的話,但是他與洛顥不同,他絕對不會將情緒外露。
他沒有說話,也制止弟弟繼續開口,反而望向了高位上拄著拐杖一聲不吭的洛紹恆。
洛紹恆活了大半輩子,臨到晚年才被鬧出了這樣的事。洛家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他的手上,為了保住洛家,他是什麼手段也使得出來,即使犧牲再多,他也連眼都不會眨一眼。
只是,顧宸的這番舉動徹底惹怒了他,洛紹恆的臉色並不好,冷冷地瞅著坐在旁邊的顧宸,眼底隱隱浮現一絲滲人的冷意。
顧宸五歲時,由他親手帶進洛家,那麼,現在這一刻,也由他來解決這個他帶進來的禍害。
「你有什麼話要解釋?」
他並不直接開口指責顧宸的過錯,而是隱晦地挑了含糊不清的話來說。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顧宸自然也不想再繼續隱于暗處。他潛伏的時間太久了,如今,也該出擊了。
「你們都已經把我定罪了,還想讓我說些什麼?」
洛紹恆不說話,反而,旁邊的洛顥按耐不住了。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咱們洛家養了你十幾年,如果不是爸把你帶進來,你現在還在孤兒院里呆著呢!顧宸,你不要那麼不識好歹!現在以你的身份,想要多少女人沒有?又何必執著那一個女人?事情都過去八年了,難不成你還要把那件事責怪到我們身上?」
他不說這事還說,洛顥咬著這件事不放,顧宸便也沒打算跟他們繼續閑扯下去。
那件事,是他的觸鱗,每一個觸踫的人,都得死。
所以,他沉下了臉,濃如墨的黑眸隱藏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難道當初那件事不是你們所為嗎?‘她’的事,難道與你們就沒有半分的關系?你們明明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寧可用我的全副家產換一個‘她’,你們卻仍然不肯放過,這才導致了後面的悲劇!」
他冷笑不斷,狠戾染上了臉。
「我按照你們的意思娶了霍晴,可並不代表我還會按照你們的意思與霍晴過一輩子!你們當初從我心里將‘她’剜出來,自然也就知道我不可能將‘她’放下!這輩子,我顧宸只會有一個妻子,那就是‘她’!」
洛老爺子猛地用手里的拐杖撞擊著地面,臉上滿布狠意。
「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甘願放棄一整片江山?我可不記得我有教你這樣的本事!就是因為‘她’,你才那樣對霍晴是吧?很好!實在是太好了!你不顧念我當初把你從孤兒院帶出來,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對洛家做出那樣的事?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有人偷偷告訴我,你與那個夏漠安聯合在一起對付我們!而你給他的好處就是扶他爬上市長的位置!你果然夠狠的,竟然把寧家也拖下了水!」
顧宸冷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如果寧世樺沒有那個貪欲,他自然便上不了勾。好像你們,倘若不是貪官,自然也就沒人能夠把你們扯下來!要怪,就只能怪你們自己!」
這樣的話,讓一直沉默的洛闞終于忍不住了。
「那個寧子默,也是你弄進去的吧?」
顧宸半眯著眼,有些似笑非笑。
「大哥,他又怎麼可能是我弄進去的?我那根肋骨可不是假的,他駕著車撞過來,如果不是我矯健,恐怕早就喪命在車輪底下了,又怎麼會只是斷了一根肋骨那麼簡單?他既然自己送上門,我自然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除掉他,對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洛老爺子握著拐杖的手一緊。
「寧家就他一個男丁,被關一年半載出來後這天都不一樣了!你把寧世樺扯下來也算了,難道就不能放了他?」
「我為什麼要放了他?」他反問,「他纏著洛念棠,還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沒把他弄死已經算是好的了!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可以趁著他在牢里的時候偷偷放人進去把他弄死,這樣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你知道撞車那事是怎麼發生的嗎?我早就知道他一路跟在我的後頭了,我也是故意放出機會讓他撞過來。如果他當時直接把我撞死,那麼現在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呵!說到底,他還是太年輕了!看不出那是一個陷阱不說,還傻呼呼地往里跳!」
看著面前的三人,他的臉漸漸開始了扭曲。
「當他被送進看守所的時候,我還特地抽空去看他,把事情告訴了他。你知道他當時的反應嗎?他恨不得沖過來把我掐死!那個樣子,別提有多搞笑了!」
听到這里,洛闞才終于明白,顧宸心底那根八年都沒有辦法除掉的刺到底是什麼。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看著顧宸的神色有著憤怒,更多的,是震驚。
「原來,你不光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你和‘她’的那個孩子!」
那一個禁忌,八年來無人提起。顧宸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可是,當這一刻從洛闞的口中听到那兩個字,他的心還是狠抽一下。
痛,痛得難受。
過去的那些事情,如影相隨,早已附在了他的骨子里,他注定這輩子都忘不了。或許,也是因為他不想要忘記,即使他把唐郡二樓第一間房間清空,他還是無法欺騙自己。
有些事,注定刻骨銘心。
他站起身,看著面前的三人,有一種瘋狂,從骨子里慢慢滲了出來。
「你們沒有資格提那個孩子!」
「我們沒資格,那洛念棠呢?」
冷不防的,洛老爺子開口了,聲音中帶著嘲諷。
「你為‘她’做了那麼多的事,而被蒙在鼓里的洛念棠,你打算怎麼跟她解釋這一切?還是打算繼續隱瞞著她?」
他不語,只是一味地冷笑。
洛老爺子半眯著眼,眼底閃過了一抹戾色。
「看來,是我多問了。你當初娶她,也不過是為了氣我們罷了!當初,我將你和‘她’拆散,你懷恨在心,先是負了霍晴,後是把洛念棠扯下這攤渾水,怎麼,想要落我們洛家的面子?我告訴你,其實洛念棠……」
「我知道洛念棠並非洛家的血脈。」
這一句話,明顯讓洛老爺子稍稍一吃驚。但是,他很快就收斂住神色,看著顧宸的臉容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顧宸的神態有些淡漠,就仿佛在看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一樣。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當初,她的母親楊芸是洛闞包養在外的情婦,楊芸不滿洛闞不將她扶正,企圖用孩子來將洛闞綁住。而她為了上位,深怕洛闞廖廖可數的到訪不足以讓她懷孕,便另外與別的男人苟合,而那個時候,洛闞正對她感覺厭煩,可還沒來得及甩開,楊芸就說自己懷了孩子。其實,棠棠的父親到底是誰根本就無人知道,恐怕就連楊芸自己也不知曉,畢竟那時,與她搞在一起的男人實在太多了,無從得知究竟是誰的種。」
這些事,是洛闞花費了好久才找到了,可是他沒想到,顧宸竟然也知道這些事情。過去,他努力地隱藏起來,就是不想丑聞爆發,但現在似乎也沒了隱瞞的必要。
洛闞握了握拳,楊芸的事是他終生的恥辱。想他玩了那麼多的女人,可偏偏在楊芸的身上栽了一次。那個女人當時恐怕是料到他會開口讓她打掉,便在五六個月的時候才告訴他,而後來,再加上楊芸的不斷鬧騰,甚至直接鬧到了洛家門口,他這才深怕事情會被鬧開,不得不讓楊芸把孩子生下來。
但是,楊芸怎麼都想不到,即使她把孩子生下來了,卻依然不得進入洛家大門。
所以,她干脆就以一千萬的條件,把一個人仍在襁褓里的洛念棠交到了洛闞的手上,自己則帶著那筆錢與情夫打算離開X市,然而,誰也沒有料到,楊芸會在前往X市機場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剛開始,他自覺楊芸不會那麼大膽給他戴綠帽,所以最初的幾年他雖然厭惡洛念棠,但也沒有表露在臉上,直至十歲那年,別人都在說模樣漸漸長開的洛念棠看上去似乎不像他,他這才有了疑心。
去做了親子鑒定,不得不承認洛念棠不是他的女兒,而死去的楊芸的確給他戴了綠帽。
他憤怒過,在他看到親子鑒定的那一天,不懂事的洛念棠拿著熱騰騰的茶走過來,他看見洛念棠的臉,便想起了楊芸的背叛以及這戴了十年的綠帽,一氣之下,將熱茶打翻。
滾燙灼傷了小孩白女敕的肌膚,印出了紅紅的一大塊印子。那個紅印,直至很多年後才終于消褪了下去。
將洛闞的變化看在眼里,顧宸只覺得好笑,臉容也逐漸陰冷了些。
「你們也別將自己抬得太高,我娶棠棠,不是因為要氣你們,而是我看不過眼。那麼無辜的一個孩子,你們不懂得疼惜,沒關系,我來便好。當然,除了覺得她可憐的份上,她也是我的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反正我早就想要跟你們決裂了,只是尋不到一個好借口罷了!如同你們想盡辦法要將她趕出洛家,而我給了你們一個很好的理由,不是麼?」
听見他的話,洛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
「顧宸!你將感情當作了什麼?可以隨意玩弄的嗎?先是霍晴,再是洛念棠!你不愛洛念棠,那為什麼還要娶她?就是因為她那時是洛家的長孫女,你覺得娶她能讓洛家爆出丑聞?」
「沒想到洛老爺子年紀雖大,可腦子還不至于太過糊涂。」
他冷笑,隱隱看去,帶著幾分殘忍。
「沒錯,我不愛洛念棠,我留她在身邊,一來是看她可憐,二來是因為她的身份爆出丑聞能讓洛家丟臉!我說過,我的妻子只會有一個人!」
說著,他微微湊進洛老爺子,猙獰的臉有些扭曲。
「不過,有一件事你猜錯了,那就是把你兩個兒子扯下台,為的不光光是‘她’,更多的,是因為你的原因。」
「二十幾年前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