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景雩便把飯菜端到飯廳的桌子上。
簡單的菜式,四菜一湯,看上去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王媽也被招呼坐下吃飯了,當著景雩的面,她也不敢像方才那樣抱怨發難,便埋頭靜靜地吃了起來。洛念棠夾了一筷子排骨,汁液滲進了排骨里,不得不說,景雩還真有一番好手藝。
對此,景雩的態度是謙虛的。
「家里就我和我媽,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媽要出去工作,為了給我媽分擔,我就會在家里做好飯等她回來吃,讓她在家里能夠輕松一點。久而久之,手藝便出來了。」
不得不說,景雩還真是一個十全的孝子。他向來疼愛他母親,凡事都會詢問母親的意見再做決定羆。
吃過飯後,王媽在廚房里洗刷碗筷,洛念棠則與景雩在客廳里看電視。洛念棠隨便按了一個台,便與景雩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吃水果聊天。
聊至半途,景雩終于將此行的目的說出來了。
「其實,我這次來給你做飯是對你有所請求的。有一件事情,希望你可以幫忙。」
洛念棠有些疑惑,便示意他盡管開口。
然而,景雩卻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一般,磨蹭了許久,才吞吞吐吐地說話。
「之前我跟你說過,我媽要過來看我……」
說到這,他略略停頓了一下。
她愣了愣,立即會意過來了。
「這個你之前確實跟我說過,可是,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景雩清咳了一聲,瞥了她一眼,而後才繼續往下說。
「我今年也二十八了,別人像我這個年紀的大多數都已經娶老婆了,我媽不止一次念叨過我,還為此每次過來都會給我帶一大堆的照片,或者是逼我相親……」
洛念棠是越听越糊涂了。
「你這是想讓我幫忙到你媽面前勸一勸嗎?可你媽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也難怪她會這麼著急的。不如,你就順了她老人家的意,娶個老婆回家吧?反正,你遲早都得結婚的。」
此話一落地,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試探性地看著他。
「還是說,你不想結婚?」
男人都是不喜歡那麼早結婚的,他們總是認為三十以後結婚已經算是早了,更別說是在三十以前了。所以,倘若景雩有這樣的想法,她是一點都不覺得驚詫。
豈料,他搖了搖頭。
「我有喜歡的人。」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
說起這個話題,景雩似是一直都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遲疑了好半晌,嘆了一口氣。
「不是我不急,也不是我不順著我媽的意,而是……唉,那個女人還不知道我對她的心情。」
聞言,洛念棠再也止不住一臉的吃驚。
「你……你暗戀人家?」
這委實是不像她認識的景雩,雖然兩人相識不久,但景雩不像是那種沒膽子的人。而且,暗戀這種事,與景雩的形象實在是不太相符。
說起這個,景雩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
他扯起唇角一笑,那笑顯得有些苦澀。
「也算不上暗戀,只是……她或許懂得我對她的心情,可是她不願意正視,就怕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會變質。」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
洛念棠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換了另一個話題。
「那你這一次到底是要我幫什麼忙?」
他默了一會兒。
「棠棠,做我的女朋友吧!」
此話一出,她就不禁屏住了呼吸,身子也瞬間變得僵硬了起來。
氣氛一時之間全然變了,景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連忙補上一句。
「不是真的女朋友。」
見她眼帶困惑地望過來,他笑了笑。
「這一次如果我沒估計錯誤的話,我媽肯定又會給我帶來很多照片,讓我從那些照片里挑選一個相親。可是,我真不想那樣,所以,我想拜托你暫時充當我的女朋友,幫我瞞過一輪。我媽在市區逗留的時間不會太久,最長也就是一個星期。算是我逃避,也算是安撫我媽的心,棠棠,就幫我這一把吧!」
洛念棠有些啞然,她怎麼都沒想到,景雩要她幫的忙竟然是這個。
她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菱唇微抿。
「不行,這是在欺騙伯母……」
「就算是欺騙,也只是我欺騙罷了。」他道,「你換個角度想想,我媽一把年紀了,整天惦記著我,可我總不能為了我媽就隨便找一個人結婚吧?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我也沒辦法在那樣的情況下負擔起一個女人的下半輩子。這樣,無論對我還是對我媽來說,都是最好的。」
見她依然有些猶豫不決,他又補上了一句。
「我過去幫了你這麼多
,這次換你幫我一次吧!算我求你了。」
迎上他哀求般的目光,洛念棠咬著下唇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不忍地點了點頭。
「先說好,只是假裝而已。等到伯母離開,一切恢復原狀。」
他笑。
「謝謝你,棠棠!」
……
……
走廊上的時鐘,顯示為半夜三點多。
一串沉穩的腳步聲慢慢地由遠至近地傳來,踩在厚實的地板上,那聲音,在靜蘼的深夜尤為刺耳。
由于夜深,醫院的人並不多,只有廖廖幾人守在工作位置上昏昏欲睡。
婦產科的走廊只留了幾盞燈,其中一盞還因為沒來得及換而一閃一閃的,乍看之下,略顯有些詭異。
在這樣毛骨悚然的氣氛下,一抹頃長的身影一步一步地邁向新生兒溫箱室的方向。
韓宇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正站在玻璃窗前看著溫箱里熟睡的嬰兒們。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最靠近玻璃窗的溫箱上,嘴角勾勒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得只差幾步之遙,他這才扭過臉望向來人。
顧宸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身形比之前略略消瘦了一些。他無視韓宇的視線,直接走到他的旁邊站定,目光專注地望著玻璃窗內的其中一個溫箱。
小小的嬰兒睡得正熟,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就像是沉睡的天使一般。
他有些失神,卻有貪婪地看著,眼底隱隱透露出一絲渴望。
韓宇打了一個呵欠,擦掉眼角的眼淚,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
「我說你每天都挑這個時間點過來有意思麼?你不用睡,別人還要睡的。若不是在這等你,我現在絕對是在溫柔鄉里,不然的話,也會在我家溫暖的被窩里。」
他沒有看他,反而懶懶地回道︰「你可以不等。」
韓宇一窒,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故作挑釁地冷哼一聲。
「說好的十倍醫藥費呢?轉到我帳上了沒?我可是為了救你老婆使盡了渾身解數,如果不是看在你出十倍醫藥費上,我才不會跑得那麼勤呢!」
這廝向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關于這一點,顧宸是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說話還是絲毫不饒人。
「倘若你醫不好,你也枉為醫生了。」
韓宇再被一窒,險些連哭的沖動都有了。
「我說你們這幾個禽獸,還真是比女人還要難侍侯啊!卓閻那家伙是動不動就鬧出一些事情來,你呢就是經常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斜睨了他一眼。
「她的情況怎麼樣了?當真能出院了?」
聞言,韓宇嘆了一口氣。
「我說你們這對到底是在鬧什麼別扭啊?這樣每天半夜跑過來偷偷看兒子看老婆,表面上卻又避而不見,有意思麼?而且,關于她的情況你是每晚都問,煩不煩啊?就算我這人醫德不是很好,但你要相信我的醫術!你老婆的身體已經痊愈了,當然可以出院!話說,那王媽每天好湯好飯地侍侯,想不快點好都難!倒是她這一出院,再也吃不了王媽做的飯的我,該如何是好啊?」
他說得聲淚俱下,然而,顧宸卻是連眼角都不掃一眼。
假裝抽泣了好一會兒,見他仍然沒有絲毫的反應,甚至就連同情也沒有,韓宇自覺沒趣,便暗暗在心里說了一句「悶葫蘆」。
「倒是你,事情都安排得怎麼樣了?」
對于韓宇的問題,顧宸只簡單地丟下了幾個字。
「等上鉤。」
也就是說,魚餌已下,現在就只等魚兒上鉤?
韓宇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似是在唧咕又似是在跟他說。
「還好啊還好,我能在最後趁機撈你一筆。不然的話,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敲詐你了。」
能如此直白說出「敲詐」一詞的,恐怕除了韓宇外再無他人。
顧宸沒有說話,他又想起了什麼,好奇地瞥向他。
「那唐予媛呢?擺平了?」
他「恩」了一句。
韓宇「嘖嘖」地搖頭驚嘆。
「果然都是奸商啊,偷雞模狗的齷齪事也就你們這些奸商才能干得出來……不對,這種事該是說卓閻做得最利索的,甚至是沒有絲毫的痕跡!倘若說他是偷雞模狗的始祖,絕對沒人敢搶在他的前頭!」
顧宸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韓宇渾身一哆嗦,立即便改了口。
「我剛才說錯了!你們不是奸商!也絕對沒做過任何偷雞模狗的事!卓閻沒有奸婬擄掠,你也沒有作奸犯科……呸!我什麼話都沒說!」
以防自己再說多錯多,他直接就決定不要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