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洛念棠出現在視線範圍內的時候,林穎就見到她了,沒有躲避,也沒有閃開,她就只是這麼站在那里,十厘米的高跟鞋把她窈窕的身子襯托得更加完美,甚至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只是,幾個月不見罷了,一個人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剛看見林穎,洛念棠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的。但不可否認的,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她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
之前一瞥後,她就想盡辦法想要把林穎找出來,可偏偏沒想到,命運竟是這樣湊巧,越是刻意去找,便越是找不到;越是不經意,便越是容易相遇。
兩人走進了以前的冰飲店,洛念棠仍然點的是舊時每次過來都會點的芒果冰,然而,林穎卻是一如反常地點了一杯尋常不過的女乃茶。
雖然這麼久不見,但兩人間卻似是找不回以前的那種相處。洛念棠努力地想要找話題,可對面的林穎卻是不咸不淡地答應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直到後來,洛念棠也不再去故意找話題了,而是沉默地吃了一口冰。
那冰涼的碎冰含在口里,冷得是讓人覺得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她才剛吃了一口,對面的女人便淡淡地叮囑了一句。
「別吃太多,你牙不好,等會兒又得牙疼了。」
這麼的一句,勾起了以前的那些回憶。洛念棠的眼眶泛紅,菱唇微抿,好半晌了才哽咽著聲音開口。
「林穎,你到底去了哪里?為什麼我都找不到你?甚至是打你手機,也成了空號?你為什麼不聯系我?難道,你不把我當作朋友了嗎?」
林穎不說話,好久以後,才吐出兩個字羆。
「沒有。」
雖然只是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卻讓洛念棠垂在半空的心得已落地。她看著林穎,眼神變得柔和。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聯系?還有,你怎麼會回來x市?」
林穎似是沉默了許久,而後才緩慢地開口。
「棠棠,以後,你就當作不認識我吧!」
這一句話,讓洛念棠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個徹底。她看著她,眼底有著不敢置信。
「你……你說什麼?你這話是什麼?」
林穎也沒立即回答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女乃茶,面容上的神色很是平靜。
「我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我了。」
洛念棠剛想說些什麼,她卻搶在了她的前頭。
「棠棠,正確來說,自從那件事後,我就已經不再是我了。現在的我,變得連我自己都認不得。」
她的話,讓她想起了之前洛森的那件事。
當時,林穎明明就是受害方,卻硬是被洛家誣陷,說是林穎麻雀想要變鳳凰,而且還貪婪得不知所謂。而那個時候由于輿/論的壓力太大,林穎不忍年邁的雙親受連累,惟有忍著怨氣委屈帶著父親母親離開x市這塊是非之地。
而林穎,也是因為洛森的緣故被永久地切除了子宮,這輩子都不能再做母親了。
所以,對于自己懷孕並且生下孩子的事,洛念棠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她不想因為生產的事讓她想起了過去,從而刺激到她。所以,對于懷孕以及生產的事,林穎都是不知道的。
在那時,她就知道那樁噩夢一般的事對林穎的影響甚大,等同于把林穎的將來徹底給毀了,畢竟沒多少人願意去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可當時林穎表面上都裝作若不其事,久了她便當真以為林穎已經放開了。
但現在她才知道,對于那件事,林穎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放開的。
她剛當了母親,自然明白不能當母親的那種痛到底有多痛。所以,那件事不僅僅林穎放不開,在她心里也是一個無法打開的死結。
可她想不明白,林穎的話,與她疏遠她到底有什麼關聯。
洛念棠抬起頭,望著坐在對面的林穎,眉頭皺得死緊。
「你應該明白,這輩子你林穎就是我洛念棠的朋友,永遠都不會變。」
聞言,她的眼閃過了一抹掙扎,但很快便隱藏了起來。她的表情淡漠,語氣更是輕得不像話。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麼要回來嗎?」
洛念棠一愣,險些跟不上她的節奏。
林穎頓了一下,直直地望著她。
「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暗自發過誓,終有一天,我會回來這里的。」
听到這一番話,洛念棠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她話中的意思太過明顯,明顯到她無法忽視的地步。
她伸長了手,捂在林穎的手背上,她的容顏布滿了急色。
「林穎,你想要做什麼?就算你不為你自己想一下,可你也得為……」
「我爸媽那邊,已經安頓好了。」
她怎麼都沒料到,林穎在回來x市以前就已安排好了一切。
她眼里盡是不敢置信,然而,對面
的女人卻是一臉的麻木。
「我的爸媽是我的軟肋,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對于他們,我或許是有著愧疚,但我不想再連累他們了。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的事的話,他們根本就無須那麼狼狽地離開x市。a市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對于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他們也是那樣,他們必須在新城市里重新開始模索,為了我,熟悉那些環境。每一次看見他們那樣為我,我的心就感覺到特別痛。之前,他們就已經因為我而受到了傷害,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連累他們了。我可不想剛熟悉a市的他們,又得重新開始適應另一個陌生的城市。顛簸流離,不應該是我爸媽。」
她的這話中帶著一絲隱藏的情緒,當初發生那件事,她努力地忍受著所有的一切,為了,只是不想讓年邁的雙親遭到連累。如今,她已然將雙親安頓好了,自然也就沒了後顧之憂。
可是,最教洛念棠驚詫的卻不是這些。
林穎的話,讓她隱約明白了她這趟回來x市到底是因為什麼。她的臉更加地白了,面前的是她多年的好友,不管是處于什麼立場,不管是在那個時候還是在這個時候,她都是站在林穎這邊的。
但,她並不贊成她的做法。
「林穎,你別亂來,你爸媽只有你一個女兒,如果你出了事,那他們該怎麼辦?」
林穎不在意地笑了笑,笑意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
「在回來之前,我就一直在留意洛家的情況。我知道,洛家的兩個兒子都已經在牢里呆著了,洛老爺子洛紹恆雖然仍在家里,身子骨卻不像以前那般硬朗。經過之前的事後,洛家算是徹底敗落了,現在誰會不趁機踩上一腳?」
見她仍然有些不贊同,林穎抿緊了唇。
「棠棠,你忘了嗎?我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被那洛森給害的!當時,洛家有錢有勢,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所有人都忌憚著,可如今不一樣了。洛家敗落,散的散進牢的進牢,剩下在家里的就只是一些婦孺老人,而且現在這情況,就算是洛家出事了,也不見得有人會站出來幫忙。難道,就因為洛家有錢有勢,就可以不把別人當人看嗎?他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我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就是因為那洛森,我被迫切除了子宮,你知道沒有子宮代表著的是什麼意思?你也是女人,你應該知道我的痛才對。」
話雖如此,但洛念棠擔心的並非洛森,而是面前的林穎。
她不想看見她出事。
但是,任憑她再怎麼勸,林穎依然固執己見。
她回來x市,就是要回來找洛森,要洛森還上那些欠她的債的。如今,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沒了後退的路了。
看著洛念棠,兩人畢竟是那麼多年的朋友,洛念棠在想些什麼擔心些什麼,她又豈會不知道?
只是,那些過去實在是太痛了,就如同毒瘤一般長在她的身體里。一天不拔去,她就一天睡不好吃不好。
臨走前,林穎丟下的話最教她驚訝。
林穎說︰「棠棠,我當真已經不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我了。因為洛森的事後,我明白了許多,你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來的嗎?不報這個仇,我就咽不下這口氣。為了報仇,我如今甚至已經在開始利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以此來要求別人幫我。棠棠,這樣的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嗎?已經回不去了,從我被洛森玷污的那一刻起,都回不去了。」
直到林穎走後,洛念棠還在為這番話而痛心。
林穎過去經歷的,她都是親眼目睹的。她何其不恨洛森?何其不恨當初洛家以財勢逼迫人?可是,就算這仇得報,但她始終不願意看到林穎出事。她只求,林穎能夠平安。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分擔林穎的一部分的痛?
林穎的決心,她是注定改變不了的。可她也沒打算偏癱洛森,更沒想過要去給洛森通風報信。對她來說,她期待洛森會落得一個不可收拾的下場,最好,是讓他永世後悔的。
但直到後來,她才終于明白,如果可以,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然的話,後面也不會鬧出那麼多的事情來。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如果。
洛念棠並沒有將與林穎見面的事情告訴敖小蓨,倘若被敖小蓨知道了,免不得又是一場鬧。她雖然沒辦法阻止林穎,也沒辦法幫助她,但她起碼可以在旁仔細地護她,盡量護她周全。
林穎走時並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絡方式,不過,林穎這趟回來是為了找洛森報仇的,所以,洛念棠便開始著手查找洛森可能會出現的場所,再按照林穎的性子,留意一些比較昏暗,甚至是只在夜里開放的地方。例如----酒吧之類的。
由于之前洛家的兩子相繼鋃鐺入獄,洛森的紈褲便成了x市人無人不知的笑話。記者也緊抓著這條新聞不放,不時會報道一些關于洛森又出入哪些場所花費多少的新聞。也是因為有了這些音問,洛念棠尋找得並不困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