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出去,正努力撐著站起身子時,目光不經意間往另一方一挪,竟見著個黑衣人,正是她一直躲著的殺手!
兩方在不同的方向,黑衣人顯然看到了聲勢浩蕩的大昭侍衛,所以只是隱藏著身影作最後的努力,意圖找到她,而蘇幕他們卻沒有看到黑衣人,也不知道此時他們所有人都在這塊地方。愛睍蓴璩
第一想法,就是想趁黑衣殺手沒注意,迅速往大昭侍衛方向沖去,好讓蘇幕在殺手之前發現自己,然而當祁天晴準備沖時,卻又忍住了。
這一回,她被人扒了衣服受誣陷不說,還一個人在荒郊野地吃了這麼大苦,差點連命都沒了,這都得蘇幕負全責吧?更何況她還一直不知道那個答案︰他為什麼偏偏要送自己走……會不會,是對她動心,卻又在心里頑強抵抗,所以索性眼不見為淨?
盡管這想法有些自戀,但實在誘人,實在讓人興奮,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偏偏現在,就有個試出真相的機會,只是……要冒一點險,得豁出去一下。
作為一個喜歡冒險膽子大的人,她選擇了後者,要不然自己鐵定後悔!
決定好後,她便扒開面前的草,有意弄出一絲響動,然後從里面艱難地鑽出來。
蘇幕帶著大隊人馬,上十人在一起,自然是鬧哄哄的,這點響動他們根本听不到,可這對另一邊避著大昭侍衛視線細心查看的殺手來說卻是唯一的聲響,當即他就按住了腰間的劍往這邊看來,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從草叢內爬出的目標,瞬時毫不遲疑,抽劍朝前方刺去。
此時此刻,取目標性命是殺手最後機會,他必須在蘇幕那一行人還來不及反應時殺了祁天晴離開,所以這一劍,凌厲銳氣,勢不可擋,以祁天晴的情況,幾乎沒有一絲避開的可能。
眼看利劍就要到達身前。
可是祁天晴卻是早有準備的,她速度比不上殺手,若在發現殺手朝自己襲來再躲自然躲閃不及,但因這一切都是她計算好的,所以在自己一露頭連殺手都還沒拔劍時就迅速往旁邊滾去,這一滾,堪堪在殺手劍刺來時避了過去,然後立刻站起身來,朝前方山坡上大喊一聲︰「救命——」
對于她的早有準備,殺手微微有詫異,卻依然毫不遲疑,轉身再次朝她刺來第二劍。在躲過之前那一劍後,身上負傷的祁天晴再也沒有力量與速度來躲過第二劍,況且她也早就放棄躲第二劍,只是站在原地,轉頭看見背後那化作光一般的劍尖朝自己心房刺來。
不知道這番鋌而走險會不會真的成為玩火自焚,當自己的身體能感覺到劍尖傳來強勢的劍氣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為了試一個男人的心而拿命去賭,這難道和那種,拿著毒藥對告訴男人,你不要我就死給你看的女人有區別嗎?
當一只胳膊摟住自己的腰,當身體躺在一個人懷中,當眼前出前蘇幕滿是擔心與恐懼的臉時,她知道自己不是玩火自焚,而是苦盡甘來,自己不是拿命威脅男人要自己,而是有技巧,有格調,有膽量的風險投資。
他自山坡上飛身而來,緊緊抱住自己,兩人身體貼靠著沒有一絲縫隙,她的額頭能抵到他的下巴,她的鼻子幾乎能聞到他自頸間發出的體息……是淡淡的燻香味?不是,他從來不用燻香,是煙草味?小草般的清新味?不對,好像什麼氣味都沒有……當她在恍惚間胡亂瞎想時,一陣利劍穿刺血肉之軀的聲音傳來,她的身體猛地一僵,直直看著眼前面不改色的蘇幕。
可是……他分明是受傷了!
蘇幕帶著她一起撲到在地,兩人連續滾了好幾下後蘇幕才突然起身,抬手朝正抽身逃走的殺手飛出三枚銀針。
他的針幾乎是針無虛發,根本不擔心會被躲過,殺手武功高強,卻連中了他三根針。殺手反應極快,在中針後迅速往身上幾乎穴道點了兩下,然後往山谷遠處飛身離去,早已有幾名大昭侍衛緊追而上,另幾人則恐慌地跑到蘇幕身旁,急聲道︰「陛下!陛下怎麼樣?」
祁天晴也急得嗓音都變了聲,不顧身上疼痛地從地上爬起來,扳了他的肩道︰「你背後是不是受傷了,快,快給我看看,到底怎麼樣了!」
蘇幕的神色早已恢復如初,從地上從容起身道︰「我無妨,你們幾人,帶長寧王妃回去。」
「可是陛下……」侍衛才要說什麼,蘇幕便接著道︰「帶長寧王妃回去。」
侍衛再不敢多說什麼,轉面到祁天晴面前道︰「王妃——」
祁天晴卻一下子沖到蘇幕面前,拉了他衣服道︰「我沒事,你到底怎麼了?我知道你受傷了,你給我看看,你給我看看好不好,傷在哪里,深不深,你——」蘇幕突然抬手,當她看到他手落下時,身子已無力地往下癱去。
這混蛋,自己才被他的以身相救而感動著,才因為他的傷心都要疼起來,他卻抬手就給了自己一下……之前救自己的人真的是他麼?
她做了個夢,一個噩夢,夢見蘇幕白色衣袍上染滿鮮血,她著急得都哭了起來,當要去扶他時,才發現自己手里竟拿著把帶血的刀,蘇幕竟是她殺的。
祁天晴陡然驚醒,發覺自己正躺在長寧苑的新婚喜床上,溫暖舒適,連身上的疼痛都不再那麼明顯。
「王妃,你醒了,太醫交待醒來就要喝藥,奴婢馬上去給您拿藥!」花菱說著就要跑出去,祁天晴卻立刻道︰「蘇幕呢?」昏倒前她的眼前是他,醒來後她第一個想起的也是他,她真後悔用那樣冒險的方法來試蘇幕,結果自己是沒事,卻讓蘇幕受傷了!
「蘇……陛下他……」花菱有些吞吞吐吐,這讓祁天晴更加著急,馬上道︰「他怎麼樣了?你看見他回來了沒有?」說著就要從床上坐起來,卻因為動作太急而扯動了深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不由「嗤」一聲,緊緊咬住牙。
花菱立刻上前來扶她,著急道︰「王妃您慢點,你身上很多傷了,才涂上藥!」
祁天晴卻不管這樣,又接著問︰「陛下到底怎樣了,你快告訴我!」
花菱連忙回︰「奴婢也不太清楚,一見人把王妃送回來就急忙照顧王妃了,也沒去打听別的,只是听說陛下受了傷,是被劍刺傷的,似乎還有些重。」
「果然!果然!」祁天晴立刻就掀開被子,「快給我拿衣服來,我要出去,我得去上元宮!」
「可是王妃,您身上到處是傷,得好好養傷呢,腿上還骨頭也傷了,才接好,不能亂動的!」花菱苦苦勸著,但看著她不顧一切地穿鞋下床,仍是無可奈何。
祁天晴絲毫也不動搖,花菱話音還沒落,她便馬上道︰「快去給我拿衣服來,無論什麼樣,頭發也隨便梳梳,能見人就好,對了,給我弄頂轎子,我身上疼,走不動路。」
花菱只得按吩咐一一準備著,不到一刻功夫就扶著她上了屋外的轎子,轎夫在命令下步履匆匆地往上元宮趕。
不一會兒轎子就停在了上元宮前,祁天晴由花菱扶著一步一步走到門前,今秋正好听見稟報從里面出來,也上前來扶住她︰「王妃這是怎麼了,身上傷了怎麼不好好休息?」
祁天晴馬上道︰「陛下在里面吧,我得進去見他。」
今秋這一回沒有過多阻攔,很快就道︰「那王妃先等等,奴婢去里面給陛下說一說。」說著就轉身進去了。
到房中,中了劍傷的蘇幕卻並非臥床休息,而是靜靜坐在書案旁看著奏折,今秋上前,輕聲道︰「陛下,王妃過來了,要見陛下。」
「什麼王妃?」蘇幕竟淡淡問。
今秋愣了一愣,只好道︰「今日被尋回的長寧王妃。」
蘇幕依然未抬頭,回道︰「不見。」
今秋再次一愣,她萬萬沒想到陛下給出的竟是這答案!昨晚王妃失蹤,陛下親自去尋找,後來知道王妃出事,更是急著命大隊人馬下山谷搜尋,後來還听說陛下為了救王妃而給王妃擋了一劍,現在王妃來找陛下,她本以為陛下是會高興的,結果他竟然毫無反應,而且答案是不見。
為什麼,陛下明明是喜歡王妃的,為什麼王妃負傷過來求見他都不見呢?
心里有著重重疑惑,但這是陛下的事,今秋深知蘇幕的性情,他不言不語,溫和淡然,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可以對他的事他的決定多做干涉。
她輕輕道一聲「是」,退身下去,然後到祁天晴面前。
見她出來,祁天晴已經開始往里面進了,今秋看得出她與自己一樣都篤定了陛下會見她的,可是陛下的答案,卻還要由她來陳述。她走到祁天晴面前,用著絲毫不顯情緒的溫和語氣,說道︰「王妃,陛下受了傷,正休息著,要不王妃還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