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晴回過頭去,只見今秋自遠處而來,站在了她們兩人身後。愛睍蓴璩
「今秋,你來得正好!」白芍藥一見今秋,立刻就挺直了腰桿更加盛氣凌人起來,厲聲道︰「你可看清楚了,這就是那個長寧王妃對麼,她竟然要打我,你現在就給我把陛下叫來,讓他把這女人送進香裊宮去!」
今秋是蘇幕身邊唯一信任、且一直信任至今的女官,大昭人見了她就像見了半個蘇幕一樣,沒有不恭敬的,而這女人卻同樣的囂張,吆喝她如同吆喝一個普通宮女,對蘇幕更是沒有尋常人的敬畏,竟然開口就是給她去把陛下叫來。祁天晴將這些看在眼里,心里明白這白芍藥不是針對自己,而是猖狂慣了,對誰都這樣。
今秋恭敬道︰「陛下正在同白大人幾位大臣商量要事呢,現在去叫恐怕會惹陛下生氣。」
「我爺爺也在那里?」白芍藥一听,很快就不再堅持喊蘇幕過來,卻立刻道︰「不叫陛下來也好,但你剛才看到了,這長寧王妃是怎麼對我的,她身邊的宮女還當場給我難看,這事,我可等不到陛下過來再解決!」
「自然不用等陛下來解決,宮里的事,我便可解決。」祁天晴開口道︰「白芍藥,我剛才說的處罰方法是你自己的開的例,你應該沒有異議吧?」說著便抬了抬手上的鞭子。
白芍藥立刻驚恐地後退兩步,才要發怒,今秋便上前道︰「王妃,這位是宣王在世時的國舅大人白大人的孫女,白小姐——」她說完,又轉頭向白芍藥道︰「白小姐,這位便是新至大昭的長寧王妃,王妃和小姐之前不曾見過,今日無論有什麼誤會,也算是相識了一場,旁人不是常說‘不打不相識’麼,看來王妃與小姐還頗有緣份呢!剛剛陛下與白大人正在商討大事,偶然听到花園這邊的打罵聲很是生氣,所以特意命奴婢來看看,奴婢懇請王妃小姐為奴婢著想,就當這是天降緣份一笑解恩仇好麼,要不然奴婢沒勸好王妃和小姐,回去稟報怕是要被陛下處置了。」
她搬出了蘇幕與白大人,說是為自己求情,其實就是告訴她們最好息事寧人,別把事情鬧大。白芍藥冷著臉並不說話,今秋又轉頭看向祁天晴,向她投來期冀的目光。祁天晴知道,這一次自己是不得不把怒火吞進肚子了,盡管她恨不得抽白芍藥一頓鞭子,但事實擺在眼前,今秋這樣降低身份來勸兩人,甚至直接表示讓她先低頭,就證明其中必然有隱情,要不然事情一定會鬧得不好收拾。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上的長鞭扔向對面的白芍藥,忍氣吞聲先讓步道︰「既然今秋這樣說,那這筆賬我就算了,怎麼著,也不能打擾了陛下和大臣們商量國事吧。」
「哼,王妃以後還是把自己身邊的宮女管教好,她這雙眼楮我就先留著,要是有下次……就不只是一雙眼楮的事了!」白芍藥放完狠話轉身就走,祁天晴听了這話忍不住就上前一步,似乎要將她攔下來。
「王妃……」今秋及時叫住她,她這才停了腳步,再次深呼吸道︰「好了,我說放她走就放她走,只要她再不回來惹我。」說完,看看一旁還跪在地上的花菱,立刻月兌上的對襟大袖給她披上,擔心道︰「花菱對不起,我來晚了,很疼是不是,我們馬上回長寧苑!」
今秋不由看向祁天晴,面露詫異,而花菱則立刻轉頭看著她的臉,眼中不由淚水彌漫。
她們從來沒想過,天下竟有那麼一個主人,會對下人說「對不起」。
祁天晴對她們的震驚並不自知,扶了花菱就往長寧苑走。今秋與她們一起過去,很快御醫就過來替花菱看傷,開藥敷藥,忙活好久才讓花菱安穩地躺下來。
「都是皮外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只是注意不要受感染,若有發燒或是其他的不舒服盡快通知老臣。」御醫交待著完,祁天晴點頭,又問︰「傷口這麼深,以後會不會留疤?」
御醫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一個王妃還會過問宮女留不留疤的事,搖頭道︰「不確定,得看她自身情況,不過有幾處傷口確實有留疤的可能。」
「對了,沒事。」祁天晴突然想起來,「我上次用過緋雪給我的藥,沒留疤,等傷口養幾天了涂上那個,應該沒什麼事。」
「如此,那老臣就告退了。」御醫說著,退了下去。祁天晴送走御醫,轉而坐到床邊看著花菱道︰「敷了藥有沒有好一些?」
花菱輕輕點頭,「好多了,沒那麼疼了。」
「要是有發燒發熱或者是其他不舒服一定要說,我讓她們四個人都在這兒照顧你,你沒事也不要起來了,就一直躺著,等身上完全好了再說。」
花菱連忙搖頭道︰「奴婢不要那麼多人照顧,只要這幾天有人來幫奴婢上點藥就好了,王妃那里……」
「好了好了,我本來就不喜歡宮女多,就喜歡自己動手,這種事就不要和我爭了。」祁天晴打斷她。
她看著她哭了起來,愧疚道︰「王妃,王妃會不要奴婢麼?奴婢真笨,什麼事都做不好,不僅幫不了王妃,還反倒惹禍……之前就中了別人的計,現在又得罪了那個白小姐,害得王妃今天……」
「不是你得罪她,是她得罪我!」祁天晴立刻道︰「你別再提她,要不然我會忍不住提了我的劍去找她!」
花菱果然再不說什麼,祁天晴這才轉過頭去看向邊上的今秋,早已忍不住問出心里的話︰「這白芍藥一直這麼猖狂?因為她那個做國舅的爺爺?這爺爺就這麼能耐,讓陛下也不敢動?」
今秋回道︰「先向王妃請罪,我不是听了陛下的吩咐過去,而是听了宮女的稟報過去的,讓王妃受委屈,實在迫不得已,好在王妃寬宏大量,先讓了步。」
她接著說道︰「朝中之事我不懂,也不敢妄議,所以王妃隨意听听就好。陛下不是不敢動白家,而是不想動白家,白國舅是宣王王後的弟弟,為人剛正又德高望重,朝中好幾名大臣都師出其門,就是陛下也對他敬重三分,而這白小姐正是白國舅的嫡親孫女。」
「那什麼白國舅,就真的是‘德高’麼?德高怎麼還養出這麼凶狠殘忍的孫女來?我看他也不一定德高吧!」祁天晴一听就十分不屑。
今秋解釋︰「白國舅的家訓甚嚴,白家其他子孫倒也的確不錯,只是這白小姐卻是特殊。白國舅只有一名嫡子,這嫡子也十分仁厚聰慧,當年深得白國舅喜歡,與太子關系也十分要好,只是在一次意外遇刺中為救白國舅而死,他死後不久,他新婚的夫人也自盡殉情,留下當時不過彌月的女兒,而這女兒,就是白芍藥。白芍藥是白家唯一的嫡孫女,又因為有她爹娘的關系,白國舅對她便特別寵溺,以致後來就養成了白芍藥霸道任性的個性。這些年白芍藥的霸道性子愈演愈烈,白國舅也知道幼時寵壞了孫女,所以對她又有意嚴苛起來,只是白芍藥性子已養成,在京城早已是讓人聞風喪膽了,再嚴加管教也改不過來。」
「難怪你一提白大人,那白芍藥就乖了很多,可再怎麼樣,她也不只是‘霸道任性’了,連專門挖人眼的工具都有,可見她平時做多了這種事!」祁天晴說著,突然道︰「你說白國舅是宣王王後的弟弟,那就是當年早逝太子的舅舅,就是賀雲棠的舅公,所以,這白家一定是支持賀雲棠的吧?」
「白國舅與賀將軍向來親厚。」今秋說道。
她這樣一說,祁天晴就明白了,蘇幕果然不是不敢動白家,而是不想動。
在大昭,其實一直有兩股勢力,一股是支持賀家的,一股是蘇幕來後培養的新生力量,現在蘇幕當政,當然是這股新生力量處于上風,有上風便有下風,為了提拔自己的力量,蘇幕必然要刻意打壓另一股力量,但他只是打壓,而不鏟除。就像對于賀雲棠,他是英武王,卻沒有封地,沒有屬于自己的政aa府,他是大將軍,卻沒有兵權,因為蘇幕時刻打算著,在自己離開後就將政權交還給賀家。為了避免到時候的紛亂,所以他總是刻意保留著賀家的力量,白家這樣一個既對賀雲棠死忠,又懂得收斂的勢力,蘇幕自然想保存,所以相對而言,一個小小的白芍藥當然算不得什麼,犯了錯,也不用付出代價——這就是蘇幕所說君王的世界,今日若是白芍藥真的無緣無故挖了花菱的眼楮,那挖了也就挖了,就是蘇幕知道也不會說什麼,畢竟,政事國事面前,一個小小的宮女真的不算什麼。
「好了,我知道了,我是識大體的,今天的事就這樣算了,但是如果再有下次,我就不作保證了,真把我逼急了,我穿身黑衣,直接取了她的小命!」祁天晴狠聲道。
今秋沉默著,一會兒才道︰「花菱以後最好別出現在她面前了,白小姐在京中的確是出了名的霸道狠辣,所有人見了她都刻意避著,就怕一不注意得罪了她,去年開始白家為她說親,甚至連白國舅都親自出面了,可直到現在都沒有個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