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看著夜祁冥,今日已過,對于他來說便是痛苦的開始,這個被人操控著的少年該是有多難過。愛睍蓴璩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曾經給她和妹妹買了一個玩偶,由線操控著,她們玩得樂此不疲。如今,夜祁冥的人生,就像是多年之前她們所玩過的那只木偶一樣。于是,紅衣終于是感受到了,那個時候被她們各種玩弄的那只玩偶,其實也是痛苦的啊。而紅衣也早就是已經許下了心願和誓言,要救這個少年于水深火熱之中,然後再還給他一個光彩明媚的未來。
曾經以為的殊途,如今他們又是走在了同一條道路上。與過往有關,卻是看不見未來。紅衣甚至是想象過無數次,當她真的迎來死亡的那一天,依舊是一身招搖且妖艷的大紅色,是胸口萬箭穿心,還是死狀其慘?身邊站在的人是萬惡的凶手,還是讓她動了心的少年?所有的假象和猜測,都在紅衣的頭腦之中沖涌的時候,紅衣多半都是感慨。
這些年所經歷過的苦難和疼痛已經是多到數不可數,唯一遇上的溫暖和甜膩,還是源自于同一個人。紅衣每每想起來都是笑意盈盈的,這樣的事情,該是有多麼的幸運啊。兜兜轉轉了一圈兒,經年過後,百轉千回的不僅僅是紅衣的思緒,還包括——心。
紅衣,這些年你做盡了壞事,也殺過無辜的人,這個決定,是你這一生唯一的救贖了。紅衣不止一遍的,這樣告誡著自己。贏了,此前所有的罪惡都可以一筆勾銷;若是輸了,你賠上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一生,還有他的性命,已經望月王朝的未來。那里,雖然經歷也多是慘淡,但是紅衣,你的祖祖輩輩、你的父親兄妹,都是葬在那里的。都說落葉歸根,假使你死了,就托一個好心人,讓其帶著你的骨灰,安安靜靜地回去吧。也,葬在那里。
這樣,你們就可以,死生都在同一片土地上了。
多好啊。她,和她愛著的這個干淨的少年。
于是,再也沒有了任何可以阻隔他們的理由了。
紅衣,我想象過太多美好的事情,都是比不上遇上他,來得更為美好的。
看著夜祁冥的紅衣,心跳澎湃,「妄月大人,我怎麼听說,在副蠱被植入夜剡冥的體內時候,夜祁冥,會經歷最難以承受的疼痛。」
妄月的表情竟是出乎意料的嚴峻了起來,「沒錯,這也是雙生蠱的弊端之一,有原蠱在體內的人,若是在副蠱被植入的時候,忍受不過去,一切就功虧于潰了。」此前,為了這次準備,妄月也曾經做了幾次練習,其中就不乏有活生生疼死過去的例子存在。
紅衣的目光落在妄月的身上,死死地盯著。
「紅衣護主放心,我已經研制出來了一種麻藥,在那段時間之內,可以減少他絕大多數的疼痛。」被紅衣的目光盯得發毛,妄月出聲解釋道。
紅衣的目光這才是緩和了過來,「如此,便是多謝妄月大人了。」紅衣承認,在她听說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幾乎是窒息。本來不應該承受如此的夜祁冥,為何就是要經歷這些事情。紅衣了解妄月,若是有人威脅到他的利益和性命,不管那個人是誰,妄月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其除去的。所以,紅衣雖然是和妄月在私下里面達成了某種協議,但是她對于妄月,還是有所保留的。說到底便就是,紅衣其實一點兒都不信任妄月。
「你我都是為主上辦事,紅衣護主的這聲謝,又是為何呢?」妄月笑得一臉曖昧。
紅衣的目光不閃半分,「紅衣這樣說,自然有紅衣說這句的道理,妄月大人接著便是。」從踫上夜祁冥的那一日開始,就注定了夜祁冥是她紅衣的軟肋。可是紅衣對此並不躲閃,也不藏著掖著,因為紅衣清楚自己的實力,妄月不足以阻擋他們前進的道路。就算是妄月想要動邪念,紅衣也絕對是會有辦法將其制服的。她要守護的人,誰都不能傷害。
「有一件事情,紅衣有必要提醒妄月大人一遍。智曜國和望月國的戰爭,誰勝誰敗可都是未知的,如此,妄月大人還要多為自己鋪一條路才是好。」紅衣的這句話,無疑又是為夜祁冥增添了一分的保障。她這是在提醒妄月,勝方並不一定是屬于智曜國上官青玄的,他莫要將所有的賭注都加在上官青玄的身上。而他手中的夜祁冥,也極有可能是他妄月,在未來與望月國談判的砝碼。
妄月斂下所有的心思,緊緊地盯著紅衣看,這個女子,他從來都是知道不一般的。以前沒有過太多的接觸,現在妄月的感觸頗深。她將未來所有事情的發生都看透了,並且還預想了每一種可能性,為自己選好退路。妄月也承認,紅衣的這心思縝密,比他還要狡猾。以前有人稱他為狐狸,但是如今遇上紅衣,妄月倒是覺得這個稱號是非紅衣莫屬的。
「我也有一句話要提醒紅衣護主,」妄月的嘴角噙起玩味來,「紅衣護主日後要是想要擺月兌主上的控制,夜祁冥,勢必會成為紅衣護主的包袱。」
這一句提醒,听在紅衣的耳中,格外得刺耳。他怎麼可能是包袱呢,他是她想要卻不敢想的甜蜜,他是她配不上的人。他,是她唯一的渴望。他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在多年之後踫上,讓她動了心的男子啊。她不想生,不想死,只想要他平安回去那望月。
「妄月大人費心了。」紅衣收斂起來心中的酸澀,紅衣,你變得越來越貪心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可是,他確實美好啊。紅衣的心里面,有兩種聲音,又開始做起來反抗斗爭。近來這幾天的時間,這兩種聲音之間的打斗,可謂是愈演愈烈了起來。一個勇敢,一個膽怯;一個畏首不前,一個毫無畏懼。
妄月也將目光落在了夜祁冥的身上,今日一過,真正的戰爭才算是打起。相信今天晚上,不僅是對于他們而言,對于很多人來講,都是難眠的。此刻,妄月竟是開始期盼著,時間走慢一些,再走慢一些吧。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所享受一些現在安靜祥和的時光。
可是時間,依舊是快馬加鞭的往前趕著。
輝剎國。
「人聯系上了嗎?」一聲低沉的男子聲傳入耳中。
「將軍,我們並不能夠一直都依靠這條線,也是時候發現自己的其他羽翼了。」又一人開口說道,單就從聲音來講,就足以听出來這是一個粗獷且不講究的中年男人。
依舊是前面那男子的聲音,「這些年,我們打入望月國皇宮的眼線,也就只有這兩個人罷了。能夠用得上的,自然也就這一條。」
「可是將軍,若是她們投敵了,我們的計劃豈不是?」這時候響起來的,是第三個人。
「這麼多年以來,我們要等的不就是現在這樣的一個契機嗎,更何況,這些年她們所帶出來的消息,也都是一一經過證實的,確鑿無誤。」該男子的聲音,听上去有點兒不耐煩了。說話的這個人,正是讓蓮妃和素娘記掛了那麼多年的那個男子。輝剎國如今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令狐君。已經是四十多的年紀了,卻是一點兒都不顯老,仍然是俊朗的。這樣的男人,不僅僅是年輕時候會得了無數女子的心動和喜愛,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依然是吸引女子目光的。
「將軍……」又有一個人打算規勸。
眾人都認為,將整個國家的戰事成敗,都寄托在兩個女人的身上,是實在不可靠的。更何況,女人的心思多是讓人猜不透的。若是她們提供了假情報,所有打好的算盤,豈不是都歸了望月王朝的了。
令狐君擺手打斷這個人的說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不必再說了。」
令狐君是狂妄的,是自傲的,更是自負的。說起來,令狐君是被女子寵壞了脾氣。他以為,這世上為他痴迷了的女人,一痴迷就是一輩子。他以為,這世上所有愛他的女子,都是她們的幸運。這其中最讓他自負的,便就是青蓮和素娘,為了他而遠走望月國,並且一去多年仍然無怨無悔。
眾人看著倨傲的令狐君,雖有不忿,卻也都是不敢言說。
如今輝剎國的形式是,君主才十三歲,年幼不懂事。而身為輝剎國君主親舅舅的令狐君,則是掌控了所有的大權。除了君主的名號不是令狐君的之外,所有君主應該掌握的權力,都是在令狐君的手中的。令狐君挾天子以令諸侯,也不過是在等時機合適的那一天,登上輝剎國君主的那個位置。並且令狐君還在幻想著,擊敗這片大陸上的所有的對手,成為這片大陸之上的——唯一的王者。
這的確是幻想,這做的的確是美夢。而且令狐君所做的這美夢,是注定永遠不會實現的。
令狐君依舊是沉浸在自己無盡的想象之中,想著將與智曜國聯合,為望月國設下十面埋伏的陷阱。令狐君甚至是每日每日都會做一個極其浮夸的夢,將三國的帝王全部踩在腳下,向他朝拜,當這片大陸上唯一的王者。
將所有的幕僚和下屬全部趕出去之後,令狐君讓人喚來幾名舞姬,都是一些年紀正當的女孩子,不管是甘願還是不得已,用自己的美貌,以及大好的青春,用這具讓令狐君隨時都有可能失去興趣的身體,確保自己可以多待在令狐君的身邊,時間再長一些。
雖然說令狐君這個人最是薄情不過,但是對待他的女人們,不管是金銀珠寶,還是宅院府邸,賞賜力度是十分之大的。所以,有大把的女人,即便是明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令狐君的玩物,卻也是心甘情願待在令狐君的身邊,只要是不犯什麼錯誤,僅僅是依靠著這些賞賜,未來的生活就可以過得很好。這也正是,有那麼多的女人蜂擁一般擠到令狐君的跟前的原因。
現在的令狐君,被幾個舞姬左右環顧著,這些鶯鶯燕燕被令狐君左擁右抱,甚至是還有兩個半跪在令狐君的腳下,為其捏腳揉腿,只是安安靜靜地為令狐君服務,並不吵鬧。令狐君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是清楚的,他厭惡任何聒噪的聲音。因此,在令狐君沒有額外的要求的前提之下,這些女人們都是會乖乖的閉緊她們的嘴巴。
而令狐君的這些女人之中,甚至是包括,被送進宮給小皇帝的秀女。在整個輝剎國,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一個公開秘密,但是都是敢怒不敢言罷了。這種事情,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是一件抹黑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對外守口如瓶的。
「將軍。」正在令狐君的那只手伸到某個舞姬的胸口的時候,有士兵來報。當然,即便是這樣,令狐君也是絕對不會收斂的,那只手旁若無人地撥開那舞姬身上本來就無數不多的衣裳,抓住那舞姬胸部的手更是有些用力。那舞姬雖然疼痛,但也是乖乖的忍受著。
來報的士兵對于這種荒婬的場面也是見怪不怪了,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然後便就是垂著頭伏在地上,「潛伏在望月國的內線,來了線報。」
令狐君一听這話,猛地推開兩旁的舞姬,剛剛還一副沉淪于之中的他,如今已經是徹底清醒了。令狐君有一點兒很好,就算是他正在和女人上床,但是一旦有重要情報消息來的時候,令狐君就後會完全抽身。所以說,令狐君雖然,但是也分得清楚輕重緩急。要不然,當初令狐君對青蓮那麼感興趣,也萬萬不會將其送往望月國。對于一個有野心的人來講,這確實是一件好事,公私分明。
不過,令狐君最失敗的地方莫過于是,太過于相信女人對他的忠貞度。對青蓮是這樣,對素娘也是如此。令狐君認為,這兩個女人,完全是可以為了他,抵擋住歲月的流淌、外界的誘惑,一心一意地助他走上那個位置。
沒錯,青蓮和素娘確實如此忠誠,青蓮甚至是還甘願為了他也將自己的唯一的女兒推入這萬劫不復的火坑之中。這足以見得,青蓮和素娘對令狐君的衷心程度。但是令狐君忘了的是,這世上他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人,因為這些陷阱和迷惑,也自然是有人將其識破,並想出完美對對策來的。
「將情報呈上來。」然後對著一群舞姬道,「你們先退下吧。」一只手還不忘記在其中一個舞姬的臀部,重重的捏了一把,令狐君身旁圍繞的那些舞姬,也是十分識相得沒說一個字就退出了房間去。
士兵起身上前,依舊是垂著頭,將收到的手里面的情報遞給令狐君。
情報紙替打開,令狐君看到上面的文字,微微揚著的嘴角,頓時就大翹起來,緊接著,該士兵便是听到了令狐君的爽朗大笑。
該士兵不用多想也是知道的,令狐君肯定是收到了好消息。這樣的喜怒言于表面,也只有令狐君在收到頂好的情報關系時候,才會如此這般。該士兵也是心喜的,令狐君向來喜怒無常,今天終于不用擔心受到令狐君的凌虐了。
「去通知左右先鋒,火速來我這兒,就說有重要軍令要談。」令狐君一直到現在,臉上的笑意還是沒有辦法掩飾的。
「緊遵將軍命令。」該士兵接了令狐君的這話,避免令狐君再有變卦,就是連忙退出去了。
這麼多年以來,關于將妄月王朝毀于一旦的計劃,一直都是停滯不前的,好在今天終于是有了進展。如今看來,多年的等待和煎熬,迎來這樣的一天,令狐君覺得再好也不過了。不過說起來,令狐君以前的名字並是不是這個,令狐品尚,當初其父母也是希望他做一個品格高尚的人。可是無奈,他那些隨著年紀不斷開始膨脹的野心,讓他並不只是想要做一個品格高尚的男人。因為想著君臨天下,所以後來令狐君才是改了如今的這個名字。
可是令狐君哪里知道,多年的痴心妄想,哪里會是因為改了一個名字,就可以改變一切呢。但是對于想要當上至高無上的王者,已經魔怔了的令狐君來說,卻一直自認感覺良好。
當天,輝剎國的大將軍府上,進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熱烈大討論。當然,談到激烈處,又有幾名沒有收住嘴巴的人被處決了。當時場面血腥,有幾個膽子小的舞姬更是當場暈倒了。這幾名被嚇暈的舞姬,也被令狐君牽連其中,將其賞給了幾個下等兵。麻雀變鳳凰的美夢,于是算是徹底地結束了,而且跌得又是格外的慘烈。
事後有人回憶起來那一天的情景,仍是免不了心驚膽戰,才是發現,當日發生血光之災的不吉利,預示的便就是後來的諸事不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望月國。十四王府。
「我听說,十五最喜歡吃桃子了?」憐卿和夜剡冥並肩站在長廊里。
「很小的時候,甚至會哭鬧著說,一天三頓都要只吃桃子。」那個時候是怎麼解決得呢,父皇下令將所有與桃子有關的食物都撤掉,並且責令任何人都不許管夜祁冥。那個時候雖然覺得夜祁冥哭鬧起來的樣子很是招人煩惱,但是他還是耐著性子,將從御膳房偷偷帶出來的一枚桃子塞給夜祁冥,這才是止住了夜祁冥的哭鬧。那是他,幼年時候,第一次對一個人耐心對待。
憐卿側側身子,一只手抓住夜剡冥的衣袖,面上多是柔軟,「看來,等十五回來,桃子都是還沒成熟啊。」
夜剡冥的目光盯著憐卿抓著自己衣袖的那只手,面上比憐卿更要柔軟許多,「是啊,單單是看著滿樹的果實,十五就會開心的。他說過,像桃子這麼美好的東西,是值得花費心思等待的。這樣,吃起來的時候才是會更加香甜可口。」十五說這話的時候,滿眼都是笑意。就仿佛是,桃子是他的生命一般。
可是後來夜剡冥才是清楚,十五也不過是,將桃子作為一種寄托,懷念他母妃的一種寄托。有一段時間,十五甚至是因為吃過了桃子而過敏,事畢卻還是一個人躲在後殿內偷偷的哭。也正是那個時候,夜剡冥才是發現了十五的秘密。夜剡冥會覺得十五要比他幸運,他想要懷念自己的母妃,連一件物什都沒有。
「真想見見這個少年,听說皇都城,十五可是男女通吃啊。」有幾次听府上上的老人回憶起來十五的事情,憐卿安靜地坐在一側細細地听著,听到好笑之處也會莞爾。那是憐卿第一次,產生了對一個人探究的想法。也有听到外人說十五流連煙花柳巷的頑劣行為,他也曾有過要為十五辯解的沖動,她堅信,那個面容干淨得了許多人心的少年,那不過是他所披著的頑劣的保護色。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戰場上,為兄長、為國家,連死都不怕。
夜剡冥輕笑,「十五的容貌,可是騙了不少人呢。」小時候闖了禍,在老嬤嬤面前扮柔弱,以至于後來再闖禍,老嬤嬤的目光往十五的身上以投,十五的眼淚就恰到好處的掉了下來。
「賞心悅目,誰都願意看的。」連代表廣大人民群眾,說出了心聲來。
夜剡冥突然閃身,雙手扶著憐卿的肩膀,站在了她的前方,「那我呢?卿卿看了會覺得賞心悅目嗎?」
憐卿下一句話哽在咽喉,愣愣的看著夜剡冥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你是望月王朝最難以接近的人中的排行榜首位好嗎?人家十五是人人見之皆愛的美少年好嗎?
「會嗎?」夜剡冥將整張臉再向著憐卿湊近兩分。
憐卿向後退了一步,卻是因為夜剡冥扶著的手臂緣故,雖然腳下的步子後退了,但是身子的位置卻仍然是處于原位。憐卿偏頭,想要將這份尷尬撇除。
夜剡冥干脆是再將自己的整張臉湊近憐卿一分,「難道卿卿不會嗎?」
憐卿一手拍在夜剡冥的一側手臂上,「夜剡冥,你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面上還帶著些許的慍色,但是這卻是絲毫不具有任何的殺傷力。
「賣乖嗎?」夜剡冥笑意十足,「卿卿,原來我這樣,就是在賣乖啊。」
「沒錯。」憐卿咬牙切齒道。
「那麼卿卿覺得,我有很乖嗎?」夜剡冥與憐卿額頭相抵,呼出的熱氣全數打在憐卿的側臉上,很是親密。
憐卿垂放在腰側的兩只手呈現握拳狀,小宇宙中的怒火開始燒得旺旺的,「你……」
「可是卿卿,我為什麼覺得,現在還不夠乖?」夜剡冥還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來。
憐卿恨不得現在有一雙尖銳的小爪子,這樣就可以狠狠地撓在夜剡冥的身上了。憐卿更恨不得的是,狠狠地咬上夜剡冥一口。這樣想著,憐卿轉過頭來,身子往前一傾,便隔著夜剡冥的衣衫,咬在了夜剡冥的臂膀上了。
「嘶……」被咬的這一下其實並不疼,但是為了配合憐卿,夜剡冥還是裝作出一幅很是受傷的樣子來。隨即,那表情便是換成了無辜,「卿卿,很痛。」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沒有得到想要的糖果一樣表露自己的不滿。
憐卿眉眼笑開,「確實夠乖。」
夜剡冥盯著被憐卿咬的那一處,笑意比院子里面開得正盛的花朵,還要好看上是不知道幾分。憐卿撇開眼去,這樣的男子,還真是能夠蠱惑人心啊。怪不得,就算是外界傳聞夜剡冥有多可怕多可怕,還是有大把大把的女子奮不顧身的喜歡這個男人。
「既然夠乖,為什麼卿卿不看著我?」夜剡冥委屈的討好道。
憐卿伸出一只手來,按住自己的眉心,這樣的話,從望月王朝的戰神口中說出來,怎麼就是這麼別扭呢。可是偏偏,夜剡冥用這樣的語氣,所說出口的這句話又讓她發作不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擁著,過了很長的時間,都是保持著沉默的。
「夜,你放心,你和十五,都會平安的。」憐卿保證道。不管是他,還是十五,都絕對是不會在這場戰爭中收到絲毫的傷害的。傷害,都是對那些壞人而言的。
夜剡冥雙手慢慢地下移,一直擁住憐卿的腰,胸腔之中散發著的滿足感,不斷地提醒著他,這是一個女子的守護,他,甘願為之沉淪。多深多久,都不害怕。
智曜國。
紅衣在妄月居住的那一片竹林外面,站了整整一夜的時間。夏天的露水很重,尤其是在清晨時候,寒氣逼人,她那件大紅色的衣裙,都是被打濕了裙擺。偶有一陣風吹過,大紅色的衣裙和翠綠色的竹海相交輝映,不僅帶給人視覺上的沖擊力,還包括情感上的震撼。
就連紅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是守在這竹林之外才是安心的。紅衣在昨夜就試圖勸阻自己,今日一大早過來也是趕得上的。然而,雙腳就是移動不了半步。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距離夜祁冥越近,她就可以有越多的力氣去替夜祁冥分擔他要承受的疼痛。紅衣幾次嘲笑自己,已經過了見到喜歡的男子就臉紅心跳的小女孩年紀了,然而卻又是將那些小女孩才做的事情,又都做了一個遍。
此時天才不過是蒙蒙亮,紅衣望著這一大片竹海,覺得兩只眼楮都是酸澀的,然後紅衣垂在腰際的手指才不過是微微地抬起,眼淚便是落了一下。紅衣嘲笑起來自己的沒出息,什麼時候竟是這麼脆弱了,不過是站了一晚上的時間而已,以前所受過的苦難哪一次不是比這要嚴重千倍百倍的。
這片竹林,紅衣之前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但是,他也是在知曉了被養成蠱人的那個人是夜祁冥之後,才是開始對其有所關注的。這樣別具的風景,最是適合隱居的,和心愛的人一起。然而如今,這里面竟是做著,最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尤其是,那里面還有一個,讓她看上一眼,都會深覺惡心的人。
後來紅衣遇上的人千千萬萬,其中也不乏英俊才郎,但是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讓紅衣記在心上。所以再次踫上夜祁冥的時候,紅衣更是深有感觸,原來此前所有的不動聲色和淡漠薄情,都是為了再遇上那個明朗的少年。然後,將所有的心動和喜歡,全數都給他。別人,誰都不要想到可以分上任何的一羹。
紅衣抬起手來,將臉上的淚痕擦干淨,自從再踫上夜祁冥之後,還真是變成愛哭鬼了呢。紅衣啊紅衣,你可是不要忘了,在夜祁冥面前,你還是一個大他兩歲的姐姐呢,紅衣笑著。原來陷入愛情之中的女子,是真的會隨著他狀況的變動,而多愁善感起來。她這一生,就夜祁冥這一個軟肋存在,以後也不可以再有其他的人,所以便就將這多愁善感,發揮到淋灕盡致也沒有什麼不好啊。紅衣這樣子想著。
這一生,就動這一次情,那麼,就讓所有平常女孩子墜入愛河時候的情緒,都全部給他吧。爾後,便就是真的可以死而無憾了。不僅是對這個人,還是對這份感情。這樣的日子,總好過,在真正迎來死亡的時候,發現這一生連個可以牽掛的人都沒有得好。
即便是,這一生都得不到。
紅衣計算著妄月的起床時間,恰到好處的進了屋。
「紅衣護主來寒舍的時間,可還真是一日比一日要早了呢。」妄月難得竟是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看著紅衣說道。
「今天可是個大日子,自然是要早點兒來。」相比較一夜未睡的紅衣,卻是百般精神,「晚點兒,主上還會過來,妄月大人不要有任何的差錯發生才是。」
一提到上官青玄,妄月也是打起精神來了,「那麼,今日就拜托紅衣護主的幫忙了。」
紅衣巧笑,不作任何的反駁。
「紅衣護主要進去看看嗎,他,很快就要醒過來了。」妄月雖然是對著紅衣說的這些話,眼楮卻是看向夜祁冥所在的那個房間的。
紅衣不說話,以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的心思。她怎麼可以,錯過他醒過來的瞬間呢。多年未見的他們,說起來這才是第一次真正的重逢啊。以往的日子,他每日每日的閉著眼楮,如今終于要醒過來了。那麼,他第一眼要看到的人,自然是她才對啊。
藥桶里面泡著的夜祁冥,看上去依舊還是老樣子。可是紅衣就是能夠判斷出來,他已經有情緒了,比他的身體要提前蘇醒的情緒。紅衣甚至是還可以听得清楚,他在不停地咆哮著,要掙開這將自由束縛起來的枷鎖,要走出這個牢籠一樣的藥桶。那咆哮聲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紅衣心酸不已、心疼不已,可是目前卻又是沒有任何的解救辦法。
「就算是出了這藥桶,他還是有很多磨難要去經歷的。」妄月算是善念大發,對紅衣提醒道。這善念,就算是為了他日後能夠順利逃月兌一切劫難,所付出的利息吧。外人口中談之色變的紅衣護主,如今面色柔情的看著藥桶里面的少年。這樣的情景,不管是說給誰,怕是可信度都是相當低的吧。
紅衣笑意恬靜,「他會扛過去的。」這句話與其是說給妄月來听的,不如說是紅衣在為自己加油打氣。她期望著,不管有多少磨難發生,到最後,他依然是笑容如陽光。
竹樹被風吹著,發出清朗的聲音來。若這世上沒有骯髒和齷齪,每一處生活著的人,都是安康幸福的。
「難得見你們兩個可以這樣和平相處。」上官青玄的聲音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適時地響起來。上官青玄的武功高深,他的出現,紅衣和妄月竟是都沒有察覺的。
紅衣和妄月連忙回身,紅衣和妄月異口同聲,對著上官青玄行禮。
「參見主上。」
「參見主上。」
紅衣心中多是驚慌,祈禱著剛剛自己與妄月的對話沒有被上官青玄听到。他喜歡這個少年,雖然已經不是一個無人知道的秘密,但是她最需要防備的人就是上官青玄了。
上官青玄穿在身上的衣衫,再也不是常年不變的黑色了。墨藍色,倒是為上官青玄增添了幾分的書生氣,如果可以排除上官青玄臉上依舊帶著的銀白色半面面具的話。
上官青玄因為心情大好的緣故,並沒有為難紅衣和妄月,右手一抬,便是讓紅衣和妄月起來了。「怎麼樣?」
「一切順利。」妄月恭順萬分,整個人的身子都是略微的前傾著。
就算是隔著銀白色的半面面具,但是紅衣和妄月,依舊是可以「看」得清楚,上官青玄這時候究竟是有多和顏悅色。
這是上官青玄第一次來竹林,也是第一次見到夜祁冥。整個計劃,上官青玄不過是一個決策者,從始至終,上官青玄唯一關心的就是結果。至于過程如何,他也不過問。
上官青玄緩步上前,紅衣和妄月往兩側避開,上官青玄在那藥桶前不到一尺處立身停住腳步,隱于衣袖之下的漂亮手指露出,晶瑩剔透,讓人甚是妒忌,多半女子都沒有這樣干淨優雅的手指。然而這上面,沾染著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鮮血。干淨的,不過是表象罷了。上官青玄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夜祁冥的臉上,眼中有不明的情愫閃過。不明覺厲。
當然,站在上官青玄身後的紅衣和妄月,是沒有看到他眼中的異樣的。
「不是說今天醒過來嗎?」上官青玄的指尖兒狀似無意的掃過藥桶的邊緣,語氣里面像是有不耐煩在發泄。
妄月上前一步,面上看起來都是畏懼,站在妄月身旁的紅衣,甚至是都能夠看出來妄月的身體僵硬,以及掩藏在內心深處的擔驚受怕,「稟告主上,時辰還未到。」
上官青玄雙手束在後腰,向來都是喜怒不言于表的他,第一次掩飾不住了內心的煩躁。上官青玄腳下一轉,墨藍色的衣擺飄飛成一朵絢麗的花朵來,等到上官青玄站定,那花朵依舊是盛開著,墨藍色要比桃花色來得更為妖艷奪目。
紅衣想著,倘若是可以撇除去上官青玄的身份,以及做過的惡性,她真的想要感慨一句,縱然是看不到上官青玄面具下的容貌,他依然是造物主的光榮。紅衣敢肯定,這銀白色半面面下的臉,漏出來,定然是要讓不少人,驚為天人的。可不過,這個人再天資國色,也決然不是她紅衣的口味。讓她動心的那個人,現在還在危難之中。這份情感,舉世無雙。
「那好,我就在這兒等著。」上官青玄腳尖兒一點,就已經是坐在了幾米之外的座椅上。
紅衣和妄月兩個人很默契的對視一眼,無疑都是在說——上官青玄今天有些奇怪啊。
坐在上座位置的上官青玄,目光落在窗外的竹林上,那一大片竹海翠綠翠綠的,他來的時候那墨藍色的衣衫相互輝映,有那麼一瞬間,上官青玄是覺得自己的心是干淨的。不過那感覺,也不過是只有一瞬間而已。
在走向這竹屋的路上,上官青玄特意沒有施展輕功,而是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過來的。這是第一次,上官青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心情,也是第一次變得開闊了起來。上官青玄甚至還是,駐足在竹林之中片刻的時間。
不過話說回來,上官青玄是一個缺愛並且及其沒有安全感的人,正是因為如此,日後才有了他變態的陰暗面產生。並且,永不悔改。更為邪惡的是,上官青玄享受這一切,看到血腥的場面他會感到興奮無比。身體里面的每一個細胞,都是在瘋狂地在叫囂著。唯獨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上官青玄才是覺得自己的人生是有所意義和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