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剡冥吃醋了,昨夜因為藥物的作用,他睡得特別沉。ai愨鵡一早醒來,就听到有人在議論憐卿和白斬月屋頂看星星之舉,表示非常不高興。而連夜被夜臨冥叫去皇宮的司懿軒,至今未歸,對此事並不知情。
當白斬月在夜剡冥身旁經過的時候,夜剡冥故意冷哼一聲。心里面,早就將白斬月,抽筋拔骨了一遍又一遍。表示,白斬月這種在他眼皮底下「作案」的伎倆,簡直是太令人發指了。而白斬月,兩袖一甩,腳步分外輕盈,則是對夜剡冥選擇了無視之。
「司大哥,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嗎?」憐卿假裝沒有看到那邊兩個男人之間的微妙互動,偏了偏頭隨口問道紫玉。
「嗯。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紫玉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憐卿的目光投向,在場唯一一個神清氣爽的白斬月身上,張張嘴,最終選擇了閉口不談。
奈何,那些酸澀的話,夜剡冥又是當著旁人的面講不出口來,「卿卿……」夜剡冥苦著一張臉,半趴在一側的桌面上,微微眯著雙眼,薄唇輕啟,對著憐卿叫道。
其聲音可憐,更是驚嚇到了包括憐卿在內的白斬月和紫玉。
憐卿忍不住手一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夜剡冥,「嗯?」
「頭有些疼……」夜剡冥繼續裝模作樣,病怏怏的說。如墨的長發半壁傾灑,好不魅惑。
憐卿來得及細想,連忙上前,抓起夜剡冥的右手號脈。而夜剡冥則是順勢,將頭半枕在憐卿的肩膀上,一雙桃花眼盈盈的看向白斬月,頗為得意。
「沒有任何問題,一切正常啊。」憐卿得了結果,順便虛打了一下夜剡冥的後背。
正得意洋洋的的夜剡冥,哪里會是就此讓憐卿離了自己的手邊,「昨晚做了噩夢。」
憐卿先是一愣,然後便是反應過來,夜剡冥這是在跟自己解釋頭疼的根源所在。撇撇嘴,不知道說什麼才是好。做噩夢這種事情,從堂堂攝政王嘴中講出來,太沒有可信度了吧。憐卿伸手推了推夜剡冥,紋絲不動。索性,憐卿便站在那里,任由夜剡冥抱著。扭扭頭,對著身後的白斬月和紫玉,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卿卿,昨夜夢到了十五……」夜剡冥很機智的,將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口。心想著,十五啊十五,為兄並不是有意來拿你做擋箭牌,昨晚也確實是夢到了你,這可算不得是說謊啊。
憐卿微怔,下意識地拍了拍夜剡冥的後背,「十五的狀況現在很好,你不必擔心。」說罷,還不放心,繼續道︰「夜,我已經讓紅衣將聖上會親征的消息傳去了智曜國,我想對方已經意識到了用在你身上的副蠱效果不佳,在聖上到達邊境之前,十五絕對是安全的。對方想要借以兄弟之間的情分,來逼迫聖上做出滿足他們的事情來。」
夜剡冥將靠在憐卿肩上的腦袋抬起來,與憐卿平視,之前的得意洋洋,已經被他刻意換成了擔憂之色,「卿卿……」一副千言萬語,只得化作這兩個字的傲嬌表情。
「該囑托、該攜帶的,我都已經交代給司大哥了,相信現在聖上也已經明曉了。」憐卿繼續安慰道。自從在夜臨冥那得了「女中豪杰」的口頭稱號之後,憐卿甚至是也越發感受得到,自己身上時不時所散發出來的俠女氣質。為此,憐卿可謂是頗感驕傲。
雖然這些夜剡冥早已經知道了,但是依然努力扮演著「弱勢」的角色,對于憐卿會心一笑,「我相信卿卿,」隨即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又補上一句,「我也相信七哥。」話還沒有說完,又很自覺地,旁若無人地,將腦袋擱在了憐卿的肩膀上。雖說憐卿這時候是站著的,但是夜剡冥卻是用內力將憐卿整個人的重量虛提到自己的身上,因此憐卿一點兒都不覺得累。累的那個人反而是夜剡冥。不過,夜剡冥對此卻是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白斬月面上強裝鎮定,心里面對司懿軒這種無恥的行徑,表示強烈的憤慨和不滿。紫玉則是瞪大眼楮看著夜剡冥,除了驚愕之外,讓人看不出來其他的任何情緒。
「卿卿,午飯想吃什麼?」良久不見夜剡冥放手,白斬月出聲,以強大他的存在感。
剛要回頭的憐卿,被夜剡冥一按,不得動彈,就那樣背對著白斬月說道︰「月決定就好。」
夜剡冥對白斬月瞥眼,以此來凸顯自己的優越感,該動作頗為幼稚。
白斬月故意不去看夜剡冥,即便如此,夜剡冥那得瑟的臉還是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這讓白斬月,很是不厚道地想到了一個成語——陰魂不散。
憐卿捏了捏夜剡冥腰上的肉,觸感很硬,皺皺眉頭,表示嫌棄。
誰知道,夜剡冥卻是湊到憐卿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說道,「卿卿,對我的身材,還滿意嗎?」
憐卿的身子一僵,羞紅了臉。于是,本就落在夜剡冥腰際的兩只手,分別食指與拇指合力一轉,便是掐住了夜剡冥腰間的肉。心中還不忘記,暗罵一聲「流氓」。
「專屬于你一個人的流氓。」夜剡冥繼續對著憐卿咬耳朵。
憐卿終于是惱羞成怒了,使勁力氣推著夜剡冥,因為預料到了憐卿的小動作,夜剡冥做好了「防御工作」,又是紋絲不動。不過,卻是得了白斬月的應援。
「卿卿不舒服,你可以起來了。」白斬月走上前來,語氣不善的對著夜剡冥說道。
夜剡冥是什麼人,哪里會是怕了白斬月這樣的挑釁,長眉一挑,看著白斬月,話卻是說給憐卿來听的,「卿卿不舒服嗎,那我換一個姿勢好了,你坐下來,換我站著好不好?」
白斬月沒有想到夜剡冥會如此無恥,冷著一張臉站在原地。內心忿恨不止,更是恨不得,將夜剡冥沖著自己眨的那一雙眼楮,直接徒手戳瞎,方才會是覺得解氣。
憐卿卻是沒有夜剡冥這樣的厚臉皮,又在夜剡冥的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直到夜剡冥傳來「嘶——嘶」的疼痛聲,這才是慈悲心腸,松了手。
夜剡冥卻是趁機,又將憐卿抱緊,反正已經厚臉皮了,干脆一鼓作氣到死皮賴臉,「卿卿,最近總是重復地做一個夢。」夜剡冥順便,將腦門在憐卿的腰間蹭了蹭。
憐卿剛抬起的,那只欲拍在夜剡冥後腦勺上的手頓了下,心思頓時就被夜剡冥的這句話給吸引了過去,接下來的話就是自然而然了,「什麼夢?」
「十五,被推下火海,我,抓不住他的手……」本來是想著撒嬌一回的夜剡冥,等話說出來的時候,情感卻是偏離了原本的控制範圍。
已經喑啞了的聲音,讓憐卿听上去,更像是哽咽。頓在半空之中的那只手,又落回到了夜剡冥的腰間,另一只手順著夜剡冥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往下按著,「夜,夢境和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你不必擔心。」可是這些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她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如此,又怎麼能夠讓夜剡冥相信呢。
夜剡冥悶悶地點頭,「好,我知道,我不擔心,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剛開始是想要從憐卿這里得點兒甜頭,可是話說完之後,夜剡冥又不忍心讓憐卿也跟著擔憂了。于是,夜剡冥又反過來安慰道憐卿。
憐卿的頭也跟著低了低,兩只手環住夜剡冥的後背,將下巴抵在夜剡冥的頭頂上,「夜,你忘記了嗎,我答應過你的,會把十五平安無事的救回來。我答應過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那些她親口答應下的話,定然不會讓其落成空。
「我知道,我相信卿卿。」夜剡冥嬉皮笑臉。
憐卿表示十分無奈,明明難受的那個人是他,到最後反而是由他來安慰自己了。說不敢動那是假的,眼前這個寧可委屈了自己,也要讓她開心的男人,如今她除了給以他一個擁抱,竟然是用不了別的來安慰他。
白斬月對于這膩膩歪歪個沒玩沒了的夜剡冥,已經是看不下去了,心想著,杞人憂天,還不是為了博取卿卿的歡心,夜某人,你心機很重,你全家都知道了吧。
「卿卿,煲的湯要涼了。」專注于拆牆腳的白斬月,柔聲對著憐卿說道。
憐卿正愁沒有話題岔開這個尷尬點,一听白斬月這話,不由得眼前一亮,「對了夜,今天月是煲得乳鴿湯,很女敕,我們一起去吃吧。」
被白斬月瞪了無數眼的夜剡冥,于是十分傲嬌的,回瞪了一眼白斬月之後,「好,我們去吃,」夜剡冥起身牽著憐卿的手,一起往外走。
白斬月愣在原地,完全是沒有反應過來。待回過神兒來之後,憐卿和夜剡冥已經是沒了蹤影。于是,白斬月再次確認了一件事情——夜剡冥這個人心機是真的很重!
——
雖說夙沙煥在皇都城內還是出入自由,實則已經被監禁了起來。其活動範圍,也不過就是城內而已。至于夙沙煥所發出去的情報,一次一次的,都是杳無音訊。得知狀況不妙的夙沙煥,一夜之間就熬白了頭發。原來丞相府上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人群來往,現今卻是門可羅雀。尤其是,在夙沙憐卿和歐陽傲寒的婚約作廢,這一消息傳出之後。
幾乎是旦夕之間,丞相府就衰敗了。這其中,更有大量的關于丞相府有的丑聞傳出。這可謂是,對夙沙煥雪上加霜。聖上雖然對此沒有任何表示,夙沙煥並不敢就此掉以輕心。
「老爺,陳家那邊來了消息,我父親年事已高,近來身體也不如意,叔伯們都在忙著爭奪陳家當家人位置……」大夫人陳氏的言下之意莫過于是,如今陳家內部爭斗不斷、自顧不暇,根本騰不出手來扶持走上下坡路的丞相府。整個陳府因為家主陳明貴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而陳明貴又是只有大夫人陳氏這個獨女,因此陳家內部四分五裂,爭奪家產的戲碼才是進入白熱,誰都不肯退後半步。
夙沙煥怒不可遏。意欲噴薄而出的火氣,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就憑大夫人陳氏一人,再加上他如今的這糟糕境遇,根本就說服不了陳家,得來支持。
向來心思聰慧的大夫人陳氏,哪里會是看不透現在的情狀。搞不好,她拼了大半輩子的家產,也要被葬送其中。大夫人陳氏如今想得最多的,莫過于是如何明哲保身。若是丞相府真的淪落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她還想著依靠那些家財,來供養她和兒子以後的日子。因為有著自己的打算,大夫人陳氏如今也是有心無力,即便是與夙沙煥做了幾十年的夫妻。
夫妻本為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種事情,越是在官宦富貴家庭,越是常見。
夙沙煥遮掩不住面上的蒼老,在夙沙家與歐陽家的取消婚約的消息傳出之後,很多人都料想著他的大勢已去,曾經在官場上種下的污點,也有不少被翻盤出來。夙沙煥心力交瘁,現在又失去了望月王朝第一商賈陳家的支持,曾經費心費力培養的一干學生,也均是見勢倒戈。這對于本就月復背受敵的夙沙煥來說,又是沉重的一擊。
見夙沙煥一直閉著雙眼不說話,大夫人陳氏忍不住又開了口,「老爺,國師府那邊,倒是可以借助一下司懿軒的親戚關系,疏通一下人脈。」大夫人陳氏的目光里面,閃著狡猾。卻因為借咳嗽之名,半遮著臉,並沒有被人看到。
聞言,夙沙煥微微地睜開眼楮來,落在大夫人陳氏臉上的目光銳利而又可怕,這便是他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喜歡二夫人秋娘的原因,沒有任何的背景和勢力,所能想到的只是自身的安危,沒有打智慧卻也懂得如何討人歡心。與大夫人陳氏雖然多年以來相敬如賓,卻也是存著各自防備對方的心思。如今大夫人陳氏提議借司懿軒的力量,稱不上高明,反而是其蠢無比。司懿軒是夜臨冥那邊的人,無疑是,又給對方一個抓住自己把柄的機會。
這話听起來雖是合情合理,卻是大夫人陳氏耍了心機。夙沙煥猜得出來,這是大夫人陳氏為自己鋪的一條後路。只不過是,這後路上,要踩著他走上去。越是這個時候,夙沙煥越是偏向于二夫人秋娘的心思相對單純。他本身就是一個心機極重的人,若寵幸的人也如此,怕是連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不勞夫人費心,」夙沙煥淡淡的語氣,听得出來疏離和漠然,「這府上的事情,還要煩請夫人多費一些心思了。」這幾天雖然他閉門不出,但是對府上的消息還是多有耳聞的。主子要失勢,下人們自然是開始有著各種打算了。樹倒猢猻散,年輕時候,夙沙煥也幾次經歷過這種事情,對此倒是並不見怪。
大夫人陳氏听得心驚肉跳,額角都不由得浮現了小汗珠兒,揪著帕子的兩只手無意識地絞動,「老爺放心,府上的事情,自然是不會為老爺添堵,您不必為這些小事煩心。」
夙沙煥沒有精神的點了點頭。現在的丞相府,也無非就是一個空盒子,外貌繁榮四射,內里蛀蟲爬滿,他看得清楚透徹,卻又是說不出來一句話。現今走到了這一步,再反悔當年不應該因為想要隱瞞住貪污的罪名,而投身于智曜國,話也是枉然了。總以為步步為營,將一切都計劃安排好了,然而待等到不妙的端倪初現,他這邊就已經是大亂了陣腳。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最開始從那人的手中接下了不多的十兩銀子,破了為官清廉的規矩,就應該料到,日後的野心膨脹,越發不可收拾。像是今日的這種場景,也不過是沒有在噩夢之中驚醒過,夢做得多了,等這一天真的來臨時候,竟然是感覺不到了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