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憐卿的回應,夜剡冥心中剛剛涌現的愁思便被甜蜜一擁而過,黑色錦袍微動,夜剡冥不由的朝著憐卿更是親密的蹭了過去,白皙修長的手指不停地相互攪動著,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愨鵡曉
見夜剡冥這般,憐卿秀美的額頭上慢慢劃過幾條黑線,精致臉頰呆愣的表情仿佛剛剛被雷劈過一般,末了,憐卿脖子有些僵硬的轉回到了賬冊之上。
謫仙般的人兒輕抬眼眸,看到的卻是夜剡冥這般景象,白斬月剛剛從瓷盤中拿起的精致糕點一個哆嗦,再次掉回到了瓷盤中。鐘靈毓秀的雙眼朝著夜剡冥毫不留情的丟了一個鄙夷的眼神。
你這麼會賣萌,你們家人都知道吧?
對于白斬月的鄙夷,夜剡冥自動選擇了忽視,在夜剡冥的心里,白斬月充其量算是他的情敵,面對情敵的打擊,他當然不能往心里去的。只要能吸引卿卿的注意,就算是有損形象的賣萌,他也在所不惜,既然賣萌開啟,那他便是決定要一萌到底。
不能從陪在卿卿身邊的時間上打敗你們,不能從無微不至的討好、做飯上打敗他們,那他賣萌外加色誘總是可以佔到一些先機的吧!
「那卿卿剛才為什麼要趕人家走?」
將聲音柔化萬千,夜剡冥說道。
柔柔的聲音落下,不等憐卿說話,白斬月憤憤的聲音已然響起︰「可恥!」
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難道攝政王整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嗎?本來今天他家卿卿答應滿足他的小願望,陪他單獨在百花盛開的涼亭坐坐的,但是,白斬月剛陪著憐卿坐穩,話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夜剡冥便是不早不晚正好的來到國師府中,坐在了一側。
坐坐也就算了,竟然還不停的和他爭卿卿的注意力,這才真的是觸犯了白斬月的底線。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讓夜剡冥萌態十足的臉頰瞬間黑了下來,一雙眼楮危險的虛眯起來,看向了風輕雲淡的白斬月。
「白痴。」
冰冷的話語攜帶著夜剡冥的內力越過中間的憐卿,直接送進了白斬月的耳朵。
白斬月也是毫不示弱,不輸于夜剡冥的內力攜帶著兩個字回了過去︰「可恥!」末了,還不忘動作優雅的將一塊精致糕點遞到憐卿紅潤的小嘴邊上。
看著憐卿十分享受的輕咬了一口白斬月手中的糕點,再看看旁邊白斬月眉眼之中毫不掩飾的甜蜜,瞅瞅自己結結實實被忽視的現狀,夜剡冥沒好氣的再一次將‘白痴’這兩個字丟給了白斬月。
清澈的臉頰一片淡雅從容,白斬月不溫不火的連回了夜剡冥兩個可恥。
一來二去,兩個男人私下里斗得是萬分火熱,明面上也是爭來爭去極盡所能的來爭搶著憐卿的注意力。
「好玩嗎?玩夠了嗎?」
在白斬月和夜剡冥都記不清他們兩個是第幾次內力傳音攻擊對方的時候,憐卿嬌小的身子猛然之間坐直了起來,一雙琉璃般的眸子看著身邊的兩個男人無奈的問道。
她也是有內功的好不好?
她也是得到無知老人一半功力真傳的有木有?
這兩個男人是當對方白痴還是把她憐卿當成白痴?
內力傳音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避開她的耳朵呢?
剛開始她不過是圖個清靜,希望她不管不問,白斬月和夜剡冥便是可以慢慢自動收斂,他們兩個可倒好,不但是沒有任何收斂還一來二去玩的不亦樂乎!
憐卿突然發問讓白斬月和夜剡冥都是微微一愣,在下一秒,夜剡冥已然回神,修長的手指著白斬月,帶著絲絲委屈的說道︰「他詆毀我,罵我可恥。」說完,夜剡冥還不忘撒嬌般的拉了拉憐卿的薄紗衣袖,試圖將憐卿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對于夜剡冥的告狀,白斬月卻懶得辯解什麼,高挺好看的鼻子里只是發出了一聲冷哼聲。
每每面對這種狀況,憐卿都是感覺頗為棘手,處理不當,受波及的人不計其數啊!
就算受波及,那也是在下一分鐘的時候了,現在,目前,面對兩座頻臨爆發的火山,憐卿還是十分聰明的選擇明哲保身。
「你們站在這里不要動哈,我去去就回。」
賬冊收攏,憐卿訕笑著從柔軟的座椅上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兩位俊男帥哥說道。
不等白斬月和夜剡冥有機會發言,憐卿已經眼疾手快的緊緊抓住了紫玉這一根路過的救命稻草,「玉姐姐啊,你前幾天不是說要給我做新衣服嗎?咱們現在就去吧?」
在白斬月跺腳、夜剡冥鐵青一張臉、紫玉疑惑加著一絲無奈中,憐卿越行越遠,最終逃過了‘一劫’。
——
丞相府寬大的魚塘里,不同色彩、不同長相的魚兒全都集結在了拱形的小橋邊,圓圓的眼楮緊緊的注視著食物被拋下來的方向。
白皙圓潤的縴手一揮,大把魚食拋灑進了魚塘里面,引得一池魚兒歡鬧不停。
涂抹艷麗的紅唇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大夫人陳氏從衣襟中將真絲的繡花手絹拿在手中,輕輕地擦拭著剛剛被魚食沾染的縴手,末了,還不忘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邊修剪保養頗好的指甲。
「何嬤嬤,你去我房間取些貴重的東西過來,我要到夙沙寧那去一趟。」
大夫人陳氏雙眼看著魚塘里歡快游動的彩色魚兒,淡淡的說道。
得了大夫人陳氏的吩咐,何嬤嬤卻是未曾立馬離去,在稍稍躊躇了一下,方才壓低聲音說道︰「以夙沙寧那性子,就算給她再多東西她也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啊!」
前廳里,夙沙煥差點老淚縱橫的懇求大夫人陳氏,一定要勸說夙沙寧答應這一門親事,並且許諾大夫人陳氏,只要這件事辦成,那他夙沙煥的家產絕不會分給旁人半點,全都是大夫人陳氏的。
不為別的,那大把的家產可真是讓人動心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行遍天下路,有錢可以為自己鋪就無數條的退路。
「無妨,何嬤嬤,你看這魚塘里的魚兒本是畜類,但是在得了我的好處之後還不照樣諂媚邀歡嗎?」
淡淡的話語從大夫人陳氏的嘴中吐了出來,冰冷,不帶絲毫的情感。
「是,奴婢這就去取。」
在沒任何遲疑,何嬤嬤將手中的油紙傘遞到旁邊翠色衣衫的小丫鬟手中,轉身離去了。
雕梁畫柱,假山環繞,就連大夫人陳氏站立的拱橋邊上隨隨便便栽種的花草都是民間難得一見的名貴花種,一池的魚兒看似普普通通,但是,從中任取一條,那都是夠普通百姓家半年的開銷了。
如此大的基業積攢不易,想要輕而易舉的毀掉那也是不可能的,只要夙沙寧答應了這一次聯姻,一切仍舊會朝著欣欣向榮發展而去吧?
而這所有的欣欣向榮,所有的富麗堂皇都是她陳氏了,呵呵呵!
雙眼在四周的景物上細致掃過,大夫人陳氏在心中美滋滋的想到。
雖然這一次夙沙寧聯姻會讓她少了一個幫手,大夫人陳氏心中卻也是明了,夙沙寧本就不是平平常常的女子,隨著年歲和閱歷的增長,現在掌控起來也是越發的困難。與其留到最後成了自己的絆腳石,倒還不如現在給夙沙煥一個順水人情,順便也是將夙沙寧給趕了出去。
就在大夫人陳氏思慮間,何嬤嬤已是手捧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走了回來。
盒身瓖嵌著精美的寶石珠玉,連外側掛著的小鎖都是純金打造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識貨之人卻是知道,何嬤嬤手中的這個精致小木盒,最名貴的卻並非盒子周身的珠翠,而是木盒本身。暗紅色的木盒散發淡淡的香味,陣陣微風送來,絲絲縷縷的香味時斷時續,讓人聞了身心都是不覺爽朗起來。話說,精致小木盒名貴到何種地步?等體積的木料可以換來等體積的黃金。
盒身已是名貴至此,其內盛裝之物的金貴就更是不必多言。
「走吧。」
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金絲團扇,大夫人陳氏淡淡的掃了一眼何嬤嬤手中的木盒,率先抬步朝夙沙寧住的地方而去。
這些在外人的眼中貴不可言,對于她陳氏來說卻是小菜一碟。從最底層慢慢爬到現在,她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這些黃金白銀、鑽石珠翠。
房門緊閉,厚重的繡花綢緞一層又一層,將細密的陽光毫不留情的阻擋在了外面,明明是夏日的午後,房間里的陰暗冰寒卻是讓人絲毫感覺不到這一點。
夙沙寧呆呆的坐在了桌邊的錦凳上,一雙眼楮微微眯了起來,視線卻是沒有真正停留的地方。光潔的額頭上已經干涸的血液沒有任何擦拭,經過前廳那一幕,夙沙寧錦緞般的秀發有了些許的凌亂,但此時的俏佳人卻再也無心去關注這些。
心冰寒的快要死掉了,軀體的疼痛和狼狽又能算些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多余存在的人,只是她卑微的靈魂卻不敢去直視這一切,她努力的在證實給別人看她的存在,到頭來,她不過只是一個自娛自樂、戲耍半天的跳梁小丑,別人輕抬手,她已經被冷漠的推下萬丈深淵。
心在一陣陣的絞痛,眼楮卻是干涸的酸澀,明明想要大哭一場,為何卻沒有半滴眼淚?
是不傷心嗎?還是心已經死了?
帶著些許蒼白的秀美唇瓣微微勾起,一絲苦笑夾帶著嘲諷在夙沙寧的臉上融化開來。
房間的沉悶和寂靜被一聲不是很大的開門聲打破開來,緊隨而來的是些許細密的腳步聲。
棕色的房門打開來,被阻擋的陽光有些迫不及待的涌入了房間,刺眼的光讓夙沙寧玉手微抬,擋住了自己的眼楮。
稍稍適應了陽光之後,夙沙寧方才帶著些許淡漠的看向了來人。
金絲串著珍珠的繡花鞋,華麗不失端莊的暗色錦袍,撲鼻而來的燻香味,夙沙寧不用看臉都是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誰。
或是依賴,或是仇怨,兩人確確實實一起走過這麼多的歲月,太熟悉了。
這一次,夙沙寧即便知道站在面前的人就是大夫人陳氏,但是,夙沙寧卻沒有像往常一般起身行禮,仍舊是靜靜的坐在了錦凳上。
「大夫人來了,你……」
見夙沙寧這般表現,大夫人身後的何嬤嬤在此時突然發話,想要教育夙沙寧一番,暗黑色的袖袍卻是在話剛剛說出來就被大夫人陳氏給緊緊地抓住了。
見此,何嬤嬤也是十分聰明的把剩下的話咽回到了肚子里面,腳步微移,躬身退到了大夫人陳氏的後面。
紅艷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絲‘慈愛’的笑容出現在了大夫人陳氏的臉上,彎身,將夙沙寧有些凌亂的的發絲細致的整理了一下,這才拉著夙沙寧的玉手,坐在了對面的錦凳上,柔聲說道︰「寧兒,你這莫不是還在怪你父親嗎?他也是有苦衷的啊!」
說到這里,大夫人陳氏圓潤的縴手揮動真絲繡花手絹輕輕地擦拭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淚珠,這才接著說道︰「眼下丞相府已是岌岌可危,如若在沒有辦法,那這大好的家業便是要清數散盡了。」
相對于大夫人陳氏的苦大愁深,夙沙寧仍舊是淡淡的看著前方空無一物的地面,神游的樣子讓人不知她有沒有听到剛才大夫人陳氏說的話。
抬眼,當大夫人陳氏在見到夙沙寧現下這幅樣子的時候,悲切的神情一掃而空,微微轉身,示意何嬤嬤將手中的木盒放到夙沙寧面前的桌子上。
收攏錦袖,大夫人陳氏慢條斯理的將木盒上的金鎖打開來,蓋子揭開,寶石珠翠特有的光澤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了更加絢麗的光彩,有些簡陋的房間被這絢麗光彩映照的仿若華麗的宮殿一般。
「平日里可能疏忽了你,這些你就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
隨手從木盒里面拿出一個顏色清澈的翡翠玉鐲戴在了夙沙寧有些縴細的手腕上,不是特別華麗的衣衫和這上好的翡翠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是不會同意嫁給一個傻子的。」
玉手微微用力,掙月兌了大夫人陳氏的束縛,夙沙寧將手腕上的翡翠玉鐲拿了下來,冷冷的說道。
听了夙沙寧的話,大夫人陳氏卻是微微一愣。
夙沙寧也是跟了她不斷地時日了,但是,無論什麼時候,她可是從未見到夙沙寧這麼和她說話,哪一次夙沙寧在她的面前不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
城府挺深沉啊?看來今日自己的選擇還是正確的。
大夫人陳氏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深深嘆了一口氣,大夫人陳氏這才將視線放到夙沙寧的臉頰上,精致秀美的臉頰雖然沒有夙沙舞美艷,卻也是有著別樣的風情,「不嫁給傻子?難不成放著當家主母不做,要和你母親一般去做那下賤的妾室嗎?」
話語中,大夫人陳氏還特意在‘妾室’上加重了語氣,這一輩子讓她最反感的就是這些自願貶低身份為人妾室的女人,整天除了撒嬌啼哭,整個就是一個胸大無腦丟了好找的蠢貨。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丞相府,也是不喜歡這里所有的一切。」
大夫人陳氏坐直身子,玩味的看著自己飽滿圓潤的指甲,接著說道︰「你想想,等你嫁到李大人家之後,一則可以擺月兌所有,二則,李大人就只有一個傻兒子,那等李大人歸了西,萬事還不都是你這個當家主母說了算嗎?」
末了,大夫人陳氏抬眼審視著眼前的夙沙寧。
真的可以擺月兌嗎?
真的可以安寧了嗎?
真的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嗎?
恐怕要擺月兌這個家,並非如此簡單啊!
要麼就像是憐卿一般睿智,周身又有攝政王和國師護駕,要麼只有死才可以徹徹底底的擺月兌吧!
玉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尖銳的指甲刺進肉中仍未察覺,絲絲的嘲弄和苦澀在夙沙寧的心中擴散開來。
「我寧願用死來徹底解月兌,也不會嫁給一個傻子的,大夫人請回吧!」
沉默良久,夙沙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淡然的話語在房間里響徹開來。
大夫人陳氏在听了夙沙寧這句話之後,臉上努力維持的一絲笑容也在這個時候消失而去,厭惡和狠厲毫不掩飾的出現在了大夫人陳氏濃妝艷抹的臉頰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夙沙寧右邊白皙的臉頰上鮮紅的手印慢慢地浮現了出來,一絲血跡順著有些蒼白的嘴角滑落下來。
「我告訴你,你只要活在丞相府,這件事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狠厲決絕的話語從大夫人陳氏的艷麗唇中噴射出來,話語落,暗色的錦袍一甩,大夫人陳氏率先對著房門外走了過去。
後面的小丫鬟也是不敢有絲毫遲疑,蓮步移動,緊緊地跟了出去。
「哎,你這又是何苦呢?」
何嬤嬤看著斜趴在桌子上有些狼狽的夙沙寧,有些同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