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竇川率軍進了三和府。接著,以雷霆之勢向著城下的北華圍兵發起了攻擊!
「眾將听令,殺!」也不廢話,竇川一身銀色盔甲,手提長槍,如入無人之境的沖了過去。
對面,也是一身白衣的越遙長劍一提,絲毫不讓!
西榮軍士兵皆是大紅,北華則是深沉的黑色,兩種顏色在蒼茫的大地上相交,融合,滾動著,各自散著各自特有的血與情,生命,在這一瞬盡被收割。
「元帥。」顧不得多想,蔡將軍听罷趕緊報告給了陳元帥。一旁安子自是提劍戒備。
「見機行事,力保竇將軍。」
「可,他是左相的人••••••」
「他是西榮子民。」淡淡,陳元帥似有所悟,卻又閉上眼楮,躺了下去。「竇川不可小覷。」
兩支軍隊仍是拼殺著,仿佛兩個首領都忘記了兵法軍陣,只是拼殺,用人類最原始的踫撞演繹著激烈的血與淚,失與得,希望與絕望,活著與死亡。
突然,一聲高亢的號角聲自北華軍營沖天而起,「嘀——」
仿佛自天而降,一大隊火紅士兵身騎白馬,腰跨大刀,踢踢踏踏的從北嶺山腳三和府一帶橫沖直撞,以光速踏破了北華人的守衛!這隊士兵都是少年,皆是十**歲的模樣,說不上好看,但一個個靈活于馬上馬下十分英勇,即便北嶺之崎嶇連北華鐵騎也不可小視于他們而言,卻是,如履平地!
一個個輕身掠過,他們逢人便砍,遇帳便燒,卻奇跡般地什麼也不搶,仿佛只是為了證明他們的存在似的,一片片火紅不斷地踏過那些驚慌失措的士兵,破爛不堪的衣裳,躲過大片大片的飛箭,一把把重足千金的巨斧••••••在腥風中前進,少年們還不時吹響人手一把的軍號,高喊,「西榮,西榮!」
「有幾分聰明。」在混戰中低語,越遙明知竇川听不見還是對他笑笑,手中長劍越發鋒利。不得不說,竇川還是很聰明的,明明武功上不如越遙,可憑著混戰,愣是借著越遙這個外來戶不敢傷北華士兵的理由幾次躲過,竟與他打了個平手。是聰明,不過,看一眼混亂的戰場,越遙有些失望的嘆口氣,隨即冷哼一聲,眸子里閃過無盡的憤懣。匹夫無罪麼?很好,懷璧其罪!很好,真好。「啊!」一聲長嘯,手中長劍頓時成了死神之鐮,劍光劃過,無盡的,生命。
騎馬的紅衣士兵仍是繼續著,終是引起了北華一眾士兵的注意。
「殺!」連守糧將官也為這打臉的行為激怒,紛紛扛戟提槍,個個怒吼著沖了過去。
「換陣型。」領頭的少年一聲高喊,頓時,原本發散的少年紛紛聚攏,提槍勒馬,叱 吶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最外層是劍,接著是槍,拉弓搭箭,最里層的少年們怒視前方,「嗖!」一把把大弓立時成了十五的月亮。
「備盾,布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北華人自然也是勤習陣法的,飛速擺開,一個個也不甘示弱的吶喊,為了他們的後營。
生命,又一次激烈的踫撞!
此次為了援救陳家軍,竇川帶的人馬自然不少,但他從前只是個小將軍,因而此次帶來的士兵中有一大半都是新來的,並不熟悉竇川的作戰方法。剛開始憑著紅衣少年們的突襲還能佔個上風,但時間一長,一個個較為矮小的西榮士兵看著那些非但長得黑胖且力大無窮的北華士兵,到底怯了膽兒,紛紛的,不由開始後退。
「都給我上,誰若後退,株連九族!」宛若天神的怒叱聲起,竇川一槍劈掉十幾個士兵,大吼一聲。接著,三和府城門突然大開,一大堆陳家軍士兵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殺!」蔡、楚二位將軍一馬當先,揮舞長槍,向著北華的一個個生命飛奔而來。
與此同時,北華營地後方另一側,又一大堆紅衣士兵嘶吼著殺了出來••••••
這些士兵約有幾百人的樣子,都是步兵,但速度極快,其中的弓箭手彎弓長箭,百步穿楊,百發百中!一個個在北華營地中急奔著,面對著聞訊而來的幾位北華大將,他們飛速與竇川的部下合並,各補所長,開始又一次的收割生命。
戰爭,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
「好!」次日晚上,西榮帝听聞傳報,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好。想不到左相非但治文,連挑選武將也如此大智,好!」
「陛下謬贊。不過是竇將軍人如璞玉,偶然被微臣看見了而已。」左相心里自然高興,略一拱手,他又道,「此次竇將軍不但將北華賊子驅出北嶺,且折損了其三分之一的兵將,按我朝律例,應大賞,以定軍心。」
「不錯,來人,賞驃騎將軍竇川黃金萬兩,官階連提三級。」
「是。」黃公公在一旁尖聲細氣。
左相很快走了,臨走前還示威性的瞄了右相一眼。
「呵,」輕笑,西榮帝喝盞清茶,看眼一直不動聲色的右相,「右相以為如何?」
「傾三軍之力方奪一城池,不是良將所為。」
「哦,」笑容微收,西榮帝命周圍太監下去,才問,「那最後關頭越遙怎麼月兌身的?」
「密道。」
「如此說來——你下去吧。」
北嶺山下,北華軍駐地。
此刻,北華眾將早已停止了對此戰失敗的喋喋不休,因為,越遙的靠山來了。北華六皇子華靖。
穿身灰衫,外罩雪白的皮袍,華靖墨發散著,上面箍著墨青色的發箍。通體北華人粗獷豪放的特征,華靖長得又高又黑,比越遙還高半個頭!整個人顯得英武英朗,獨有一分男子氣概。
華靖與越遙的關系很好,很好,好到他一來就單獨召見了越遙其他人吭都不敢吭一聲,眾所周知,華靖如今不但十分受寵,而且對這位他親自推薦的北華名將十分喜愛,甚至越遙剛來北華國都那會兒還一度住在華靖府邸中最好的房間里。
現在,幾個北華將領在各自的營地里歇著,一大堆北華士兵站崗著,大帳里,華靖與越遙單獨會面著。
「屬下見過六皇子。」
「起來吧。我們之間何時需要這些虛禮了。」在主位上笑笑,華靖指指自己身旁,「坐過來,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是。」這話,其實很正常。可不知怎麼的,越遙就是覺得心里泛酸。
「這是風畫雪陳年的女兒香,嘗嘗。」
「是。這次戰役,陛下沒說什麼吧?」
「有我在你怕什麼?再說,我相信你。」明亮的眸子直直看向越遙,華靖明明只是眼楮在笑,整個人卻不知為何揚滿了笑意,直直的亮在了越遙心頭。
「謝謝。」喝一口酒,越遙收回心里的恍惚,低頭,抿酒。
「呵呵。你還是老樣子。」聲音越發輕柔,華靖捋捋越遙有些散亂的發,放下酒杯。
「我,我來吧。」趕緊低頭束發,越遙悶悶地問,「你怎麼會過來?」
「老朋友都來了我怎麼能不來?當年一別,我可是想念得緊哪。」這話一說,頓時,華靖身上多了份書生氣。
「誰?」
「西葉楓。那個一直藏拙的人。」
「小心。」
「就沒別的話說?」眼波微轉,華靖看著越遙清朗如明月的面容不由一痴,隨後喃喃,「我後悔了。」
「什麼?」其實,越遙原本是可以听見的。
「沒什麼。我等會兒就走。」
「這麼快?」
「你舍不得我?」
「你,」微一變色,越遙趕緊站了起來,「你醉了。」
「哈哈哈,美人如玉,我能不醉?」看著越遙眼里越發的謹慎,華靖笑笑,「父皇說了,你暫且拖著,等過年的時候再動手,給他們當頭一擊。」
「好。小心。」
「你除了這話就沒別的?」揚眉,華靖隨後無奈的擺擺手,「我走了,不然就真趕不及了。西葉楓,呵呵,你說我和他,誰更厲害?」
「你喝醉了。」沉聲,越遙低頭,不再看華靖。
「醉,我新婚那日也醉了呢,那新娘子也不說話••••••你何時娶親?」
「••••••」看眼華靖眼波流轉的面容,越遙的頭越發低了,有時候,有些事,有些人,他又能如何?
「不說話?那穿紅衣裳的也不說話,我還以為是你呢,就說,你何時又成了女子了。」
華靖最終又笑又罵的走了,也不知是笑誰,罵誰。將華靖秘密送到一里之外,越遙便退了回來,轉身,走向了北嶺的最高峰。
那一望無際的山脈•••••••
月光靜默,寂靜的披灑在越遙一身白色的皮袍上、頭發上、臉上。好像鎖堯山的月光,清冷,醉人,卻又不是,只因其中滿滿的血腥之氣。血腥?展開雙手,越遙盯著,只覺得一股靈魂的震顫自心底而來,浩瀚,深遠,宏大,無法避免。這是一雙,殺人的手!
「九哥?」身後,一個震驚的聲音終是冒了出來。「真的是你?」
「你,采藥?」
「嗯。你,」輕身飄落在越遙身側,堯十一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顏。
「放心,我不會將我的身份說出去的。」
「不是,你••••••」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沒有證據,他們誰也賴不到鎖堯山頭上。況且,我不會輸。」看著堯十一驚慌的眸子,越遙淡淡一笑,很溫暖。
「可,我,我不是說這個,你這樣,要殺多少人?」眼眶一紅,堯十一強忍著繼續,「今天我看見了,那麼多人,全死了,你,叔伯爺爺們養育你一場,就是為了殺人?」
「那是我的事。」語氣驀然變冷,越遙看眼堯十一,隨即身形一轉,就要走人。
「站住!」大喝,堯十一從腰間掏出個布包,扔過去,「這是家主伯父給你的,他說你的心情他理解,但此事重大,希望你考慮到自己,好自為之——伯父說要是在這兒看見你了就交給你,我,我還不信,如今,我們明天就回去,十七弟也來了,你們多時不見,你要是真不回去了好歹跟他見一面,否則下一次,下一次••••••」莫名的心酸,堯十一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可卻又必需得說出來,可他又說不出來的••••••
「兄弟相殘?」
「不是。可你違反了堯家規矩,十七弟是少主,免不了要跟你黑臉,你,他一向敬重你,別讓他為難。」說著,堯十一轉身就走。
「父親都同意了,還為難?」失笑,越遙打開布包,是一本書,很厚,很舊,上面有著淡駁的花紋,上書,「堯家陣法」!而後,是一張字條,俊雅的字體——
「此乃堯家子孫必學之陣法,心既固,以助自修內身。另,鎖堯山青竹令一枚,可在關鍵之時救一命,凡令取出,終身有效。但若有意泄露鎖堯山諸事,則,令除,人亡!切記!」
「父親。」那枚青竹令淡淡,落到了地上。
心慌,還是慌,堯十一一路奔到了堯無雙等人的住所,更慌!他不由得打了自己一巴掌。
「十一哥,你,又夢魘了?」帶笑,堯無雙遞過個葫蘆,「喝一口,就剩這一點兒了。」
「好,好,真香!這,這什麼酒啊。」又喝一大口,堯十一定定神,笑,「真好,全給我了啊。」
「哎,我,行,反正就一點兒了。」邊整理地上的藥材,堯無雙邊又道,「還有,我們方才數了數,藥材夠了,可陳少將軍還沒好,所以我打算留在這兒一段時間,你和六哥他們先走。」
「什,什麼?不,不行。」
「為什麼?」堯六聞聲出來,看看堯十一的衣領,「衣衫不整,這就是你的儀容?」
「我,不是,啊,那個。」堯十一真心憋不出來,不由得,俊臉通紅,隨後支吾,「大家一塊兒回嗎,再說六哥這才出來幾天,那••••••」不論如何,九哥,肯定不能和十七弟踫面,且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情況下,可是,不由得,堯十一求助似的看向了堯六,「六哥?」
山風吹過,仿佛在訴說著堯十一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