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性喜溫潤和半陰環境,不耐嚴寒,不耐干旱,忌陽光直射,適合養于排水良好、富含腐殖質的砂質土壤中,灌水更要適量,或多或少都會導致其壞死。
這般嬌貴的盆竹想要養活它就要像照顧孩子一樣心細得要微如絲發,容不得半點馬虎。
書韻素向在花草上不甚用心,大多時候是懶得搭理的狀態。當年為了養活那許多文竹,可真算得是嘔心瀝血、絞盡腦汁、費盡心思了的專一、上心。
可誰想,當她在一心一意準備著結婚禮物的時候,他卻已跟商門談好了條件。
將她送入商門,他拿走商門瑞國所有的產業。
書韻六歲就認識商懷桓,從青梅竹馬到談婚論嫁,二十二歲之前,她就愛過這麼一個男人。曾經深愛,所以因為他,心甘情願羈留在風城。她曾許諾,願意為他,忘記這座城市里所有如蠅競血般的骯髒。
選一人愛一生,擇一城終一生。
她曾以為,這輩子,這世間,最名貴的奢侈品她已經握在手中了的。
商懷桓的背叛何止背棄了他們苦心經營了十六年的感情,更是棄離了他們曾經同病相憐般的命運,最是澆滅了她心中僅剩的一點火熱——對生活的興趣。
她出生便沒有父親教養,在性格定型前甚至連父親長什麼樣子都記不大清。人說父親教育下的孩子不止更聰明,連眼界、心胸都要比母親一手帶大的孩子更開闊。她雖不笨,但心眼確實是小。
她母親雖沒有教她記恨,但她從小就只知道,她與別人不同。旁的小伙伴可以向父母依偎、撒嬌、嬉鬧,而她,最最奢侈不過能跟在母親身邊,默默地看她做實驗。她從會說話便以托兒所為家,從入學便會自己做飯。六歲才剛剛開始記憶,人生第一個教訓就是母親用生命跟她對話︰一輩子認錯什麼都別認錯愛人。
她從那時候開始就警醒自己,可以不記恨父親,但決計不原諒。
任何補償都抵不過曾經被傷得體無完膚。
商懷桓的出現是她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他在燦爛的午後陽光下,在她剛剛痛失母親心境最淒涼的狀態下,清清落落地一個人在她跟前站定,抬手拉起她垂釣的魚竿,將那被她硬掰直的魚鉤懸于空中。
光照下,金屬魚鉤散發出的閃閃銀光映在少年干淨的臉龐上,淡淡輕扯的笑容掛在他臉側,她瞧著不由地哂哂一笑.
仿佛就是那一眼之間定下的萬年之約。
該死的十六年又幾乎竊走了她的心骨。
所以當年,商懷桓背叛她之初,她自始至終都以為,那不過是一個玩笑。
後來她才知道她傻得天真,她也為她的傻付出了幾乎是性命的代價。
如今再看這文竹,睹物思情,除了惋惜舊情長逝之外,哀怨命運不公之外,便不該再生別的心思。
眼淚這東西,她更該好好地收起。
書韻如此想著,便擤了擤鼻頭,貓身鑽入苗圃內,到尹柔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