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看著那迅速消失的人影,呆了呆,隨之嘴角輕扯面容扭曲,磨著牙一副恨不得將那個混賬女人撕咬成碎片的模樣,他小心的伸著腦袋從這山石上探了出去,朝下方望去,那眼神于是再一次的迷糊暈眩了,忙收回腦袋緊貼在身後山壁之上,小心的挪了挪腳好讓自己感覺更安全一些。
風在這峽谷裂縫中穿梭,吹動他的衣角發絲,吹得他在那山石上面輕輕搖擺了幾下,嚇得他連忙扎穩腳步,身子往後用力緊靠,生怕會被從這麼高的地方給吹了下去,嚇得小臉都不禁微微發白。
那個混賬惡婆娘,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將他帶到這麼高的山壁之上,故意將他獨自一人放在這不過能剛好立足的凸出山石之上,故意將他捆綁讓他幾乎無法動彈更不要說是從這兒滑溜下去,盡管說,這般捆綁著確實是讓他稍微多了點安全感,其實也並沒有真的十分害怕,可單單只是她的這些行為就已經是十惡不赦,萬死也難贖其罪!
若再加上她對他的不尊不敬,橫行無忌大肆威脅,又撕毀了他的龍袍還敢嘲笑,那更簡直就是……
極其惱恨之下,他一腳踢了出去,將就在腳邊的一顆碎石踢飛了出去,「啪」一聲擊打在了對面山壁上,然後他就眼睜睜看到有更多的碎石從對面山壁滾落了下去。
他見著便是一激靈,馬上安靜冷靜了下來,挪著小步子緩慢下蹲,最後乖乖的在那上面坐了下來,盡管大半個身子動彈不得,但好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動,他坐下又攤開腳,靠著身後山壁幽幽嘆了口氣,心里則反反復復的就一句話︰那個惡毒的女人!
就在幾個彎之後,廝殺正激烈,他在這里高高坐著雖看不見但卻听得十分清楚,不禁又轉頭看向剛才沈思曼消失的方向,微微擰了眉頭。
廝殺可謂是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雙方相對廝殺不休,風玄玥又一劍解決了兩個不怕死的撲上來的刺客,對著那安靜不動的馬車里扯嘴不滿的說道︰「我說老爺子,您倒是別只坐著看戲啊,若本王的這幾個下屬們全都遭遇了不測可沒人再會來保護你,你這是想要讓寧夫人守寡,還是讓她另嫁他人?」
話音剛落,一直安靜的馬車頓時震了震,寧神醫「唰」一下伸手掀開了簾子就對著他怒目而對,忿忿道︰「老夫死了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我倒是想給你幫點忙,可你倒是說說我除了坐在這里面不給你扯後腿之外,還能有何作為?下藥我還怕把你也給一起毒死了呢!」
「你可以再一個個解。」
「呸!你當老夫的藥都是撿來的?更況且,這些東西即便是事後有解藥也對你的身體沒好處,老夫這是為你考慮,你小子少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
風玄玥眼珠斜斜的,又將一個千辛萬苦模了過來尋著機會出手的敵人刺了個對穿,他卻眼角都沒有朝那邊瞄一下,只施施然朝寧神醫攤開了手,說道︰「拿出來吧。」
寧神醫當即神情警戒,緊張問道︰「什麼?」
風玄玥掀了掀眼角,眼眸之中流轉起十分陰險奸詐的算計光芒,半點也不收斂掩飾一下,笑嘻嘻看著寧神醫說道︰「我知您這些年來似乎力道眼神都不大好,想必也是顧慮會連同自己人也給一起傷了才會始終沒出手,那不如拿出來,由本王來代勞吧。」
听著他這理所當然的話語,寧神醫的整張臉都不由得扭曲了一下,滿臉都是肉痛,但他還是伸手進懷里將一個小包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朝風玄玥遞了過來。
某人倒是一點不客氣,看到那小包就眉開眼笑的很是歡愉,然後直接伸手將其一把拿了過來。
他拿了那巴掌大的小布包之後便轉身,轉到半途忽一頓,似感覺到了什麼突然便抬起頭朝上方山壁望了上去。
他這麼抬頭看上去,看到了有人站立在高高山壁之上,頭頂裂縫中照射進入的陽光點點,蒙蒙暈暈的在空中打著旋兒,落到了她的身上又似在跳躍,仿似她那珍珠白的羅裙在散發著淺淺光暈,風吹過,吹動裙擺搖曳青絲飛揚,飄然如落凡仙子。然而她的目光卻是清冷的,讓頭頂上方的烈日陽光都降了幾度,卻又是粲然而十分有力度的,讓人輕易不敢直視。她低頭看他也看那血腥廝殺,飛濺的鮮血映得她眸光也微微又了絲猩紅,冷絕而妖艷。
風玄玥抬頭看她,眼中迅速的劃過了一抹驚艷,然後倏然發亮,歡喜的說道︰「啊,小曼曼,你可是來迎接本王回京的?」
她站在山壁上沒有動彈,目光落到他身上淡漠說道︰「今日早朝時,皇上突然吐血昏厥至今沒有醒來,宮中御醫皆都束手無策。」
風玄玥頓時臉色一變,那與敵廝殺的十幾護衛也都下意識動作一頓,同時有白光一閃直朝他們劈落了下去。
「叮」一聲脆響,那眼看著就能砍入到對方身體的長刀被忽然抵擋阻止,那人一怔抬頭,生命的最後一刻只看到一雙漆黑如墨似深海般幽冷的眼楮。
艷麗血花在空中綻放,風玄玥抬腿便是一腳朝那剛才失神差點被一刀劈成兩半的下屬踢了過去,陰測測的說道︰「愣著做什麼?是你給我當盾牌還是我給你做先鋒?」
說著這話的同時,他利劍翻飛又傷了旁邊另一個敵人,護衛們瞬間匯聚,如鋒銳刺刀直朝著敵人沖殺而去,他卻在這個時候後退一步又退回到了後面,然後抬頭看她,說道︰「小曼曼,你倒是別只站在那上面看戲啊,下來幫個手。」
沈思曼連眼角都沒有往下方飛去一個,而是正伸手在山壁上模索。
風玄玥忽然看到了她手上拿著的一個黑色圓球,忽然一怔竟好像有點反應不及,隨後又是臉色一變,卻是一半歡喜一半驚詫,連問道︰「小曼曼,那東西成了?」
「半成品,昨天過去的時候順手拿了兩個,本是想要再仔細研究一下。」
「嗯?你出門還帶這個做什麼?」
「看你不順眼,想著或許能尋個機會將你給了結了。」
「……你在做什麼?」
她忽然一刀竟直接切入到了山壁之中,直接在那山壁上挖出了一個可容納手中那圓球的孔洞,並說道︰「正在為了結你做準備。」
然後她將那圓球放入到了那被挖出的孔洞之中。
風玄玥在下方抬頭看著,臉色逐漸的變換,看到這里那俊美得一塌糊涂的臉忽然間扭曲,幾乎原地蹦了起來,驚呼道︰「你在做什麼?這里可是入京的重要通道!」
「之後再重新清理出來就行了。」她可不認為就這麼兩個東西就能將這山壁都給炸塌了,最多炸出些碎石落下去砸死幾個人,再活埋幾個,事後將這通道再清理出來也不會是什麼困難事情。所以她安置的心安理得,還不忘朝下方那馬車上正掀簾抬頭看她的寧神醫說道,「麻煩退遠點,否則砸死不管。」
寧神醫也在看她,那目光之中異彩連連,此刻聞言連忙點頭應好,扯了韁繩將馬車掉頭,往後方退了回去。
馬蹄踢踏,車輪轆轆,上方沈思曼正在安放著第二個黑色圓球,偶有碎石掉落,下方的人也似乎都已經明白過來她究竟是想要做什麼,敵人們已逐漸有了些騷亂,雖很快又平復下來但卻沒了先前的那般殺氣騰騰,不時有人抬頭看上方,剩余的人們聚集在一起與風玄玥的護衛相對繼續廝殺,或者說已經只是單純的抵抗,並正在往後方的通道退去。
然後他們忽然听到頭頂「轟」的一聲巨響,比驚雷還要更加的震顫人心,本就昏暗的這個峽谷之內猛然間一亮而後又漆黑,幾乎看不清對面人影,好不容易從頭頂照射進來的陽光都被遮擋在了更上方。
有煙塵滾滾,有大量石頭咆哮著從山壁滾滾落下,兩邊山壁都在嗡鳴,連大地都在震動,伴隨著在這烈風峽谷中不斷回蕩的巨大聲響,一瞬間宛如世界末日,天都塌落了下來。
幾個彎之後,被捆綁著上半身坐在半山壁晃腿的太子霍然驚起,竟是直接在那凸出山石上蹦了起來差點被栽落下去,如果不是被牢牢捆綁在山壁上的話。他連忙穩住身子,卻沒功夫去為剛才的驚險而心跳,而是抬頭直直看向了通道的盡頭。
他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震動,而從那個方向,有大量的煙塵逐漸從轉彎後彌漫了出來,隱約中他似乎還听到了許多哀嚎慘叫聲,卻被更大的天地震動聲遮蓋。
「咕!」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雖不知道那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心里的震動卻依然難以抑制。
他的瞳孔驀然一縮,因為他看到了有人踉蹌著如逃命般的從那煙塵中跑了出來。
看到這幾個人,他忽然又迅速退了回去,緊貼著山壁緩緩蹲下卻又探著腦袋小心的往下張望,心中隱隱的發冷。如果剛才沈思曼那惡婆娘沒將他帶到這里來的話,那麼現在他就該是直面這些即便此刻滿身狼狽沾滿了塵土和血跡甚至還有受了傷的但卻依然殺氣逼迫的人了。
于是心里那一點對沈思曼的怨氣,也稍微消散了一點點,當然也還剩下一點點。
大地的震顫還在繼續,不過正在逐漸緩和減輕,然滾滾轟鳴卻依然在兩邊山壁上沖撞不停的回蕩,帶動著濃濃煙塵繼續朝周圍彌漫。太子蹲在那兒小心的換了下姿勢,覺得自己的腳都被這一串震動給震麻了,耳朵也因為這巨大的聲響被震得嗡鳴,而他的目光則始終注視著下方那幾個從那煙塵中逃了出來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有七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範圍,然後他又很快看到有另外五個人從後方緊追了出來,在逐漸減弱的轟鳴聲中,他甚至還隱約听到了在更後方,十三叔在跳腳大罵︰「沈思曼,你這個混賬丫頭!你竟敢真這麼動了手連聲招呼都不事先打一個,你你你……你莫不是真要謀殺親夫?啊,本王的新袍子,破了破了!」
太子殿下听著那邊叫罵,頗為同病相憐的點了點頭,並在心里又將沈思曼給臭罵了一頓。下方,前面逃出的七人被身後追出的五個人攔截了下來,又激烈廝殺了起來。
那慘烈血腥凶悍的場面讓他不禁有些心悸,忙將腦袋縮了回來,整個人都緊貼在身後山壁之上,眉頭緊皺,臉色微白,身子還在微微的顫抖。
他乃太子殿下,金尊玉貴錦衣玉食,從來也不曾親眼看到過這般搏命廝殺,那慘烈血腥的場景讓他忍不住的驚懼,听著下方搏殺,他眼前又浮現了剛才他轉過那彎時猛然看見的場景,不由得臉色更白,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整個人都忽然沒了力氣,癱軟在那上面。
另一邊,煙塵比這里更濃,幾乎對面不見人影,而那踏馬行車的道路也已經一片狼藉,連行走都困難。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中,寧神醫又趕著馬車折返了回來,然後停住,悠悠說道︰「這手段,也真是太粗暴了些,不過效果倒是甚好。嗯,可有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