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不得無禮。舒愨鵡」背後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說話的人正是上官煜,徐四揮舞在空中的手瞬時就打了個轉,險險地擦過了秋霜的臉頰,饒是如此,秋霜也還是被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到這徐四看著貌不驚人,這功夫卻是如此精進,就連自己這平日自詡功力在江湖中排得上名的人就算是在冷靜的情況下想要躲開他剛才的那一擊,恐怕也要破費一番精力。
徐四懊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不甘心地怒瞪了秋霜一眼,發出狠絕的聲音,「臭丫頭,算你好運。」
「老二。」徐四恭敬地向上官煜走了過去,臉上還有些不平之色。
上官煜緊盯了他一會,道︰「剛才你們都喝得爛醉如泥的,我正發愁如何把你們弄回去,是玉姑娘給了你們一人一顆醒酒丸,你們這才會那麼快就醒過來的。」
「哦。」听了這話,徐四惱怒的神情瞬間緩和了不少,神情認真地道︰「既是如此,我便饒了那丫頭,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有一個好主子。」
「擦擦臉吧,也是時候回去了。」
徐四听話地用些茶水擦拭了臉,待收拾得差不多了,連看都不看秋霜一眼,徑自走了出去。
玉嵐意味深長地看了秋霜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也許你這玩笑也確實開得大了點。」
「……」
「好了,事情都做了,如今不是內疚的時候,改天有機會請那徐四戳一頓,相信他很快就會原諒了你。」
「嗯,我都听二小姐的。」
幾人走了出去,上官煜這邊因先前是雇佣有馬車過來的,玉嵐便坐著自己的馬車徑自回去了。
連著兩天,悅來客棧一派風平浪靜,玉嵐難得地清閑了兩天,撫台大人卻在這兩天時間里急得焦頭爛額,因為他連續給鹽梟頭子發了三封信,皆石沉大海,如何不讓他心焦。
悅來客棧
玉嵐捧著從皇宮帶過來的醫書舒適地翻看起來,冬梅含笑著走了進來,往玉嵐身旁的小幾上放了一杯白開水,玉嵐隨手就拿了起來,往嘴里送,冬梅卻是噗赫的一聲就笑了開來,對著玉嵐揶揄道︰「二小姐,你看你,奴婢給你捧過來的東西,你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嘴里送,要是這是毒藥的話,你可怎麼辦?」
玉嵐抬起了自己的璀璨星光水眸,皮笑肉不笑地睨了冬梅一眼,「如果你給我送的是毒藥,還沒有到我的嘴里,我就已經知道了,感情你以為你家二小姐我的醫書都是白看的。」
「這倒是,奴婢怎麼那麼笨就沒有想到這茬,光顧著二小姐剛才好笑的神情了。」冬梅懊惱地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好了,你本來就夠笨的了,要是你再拍的話,只怕你這腦袋都不能用了,我可不想要一個蠢笨的丫鬟。」玉嵐放下了書,難得地對著冬梅調侃起來,冬梅一臉的不依,對著玉嵐呶了呶嘴,「二小姐,你欺負奴婢。」
「二小姐怎麼欺負你了?」玉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剛剛跨進門內的秋霜听到冬梅的委屈聲後,隨意地接過了話。
「秋霜,你來評評理看,剛才二小姐居然說我腦袋瓜子不靈,說不要我這樣笨的丫頭。」
「什麼?二小姐說不要蠢笨的丫頭,那豈不是代表著我將是第一個被掃地出門的人。」秋霜大聲地嚷叫起來,冬梅白了秋霜一眼,嘀咕道︰「現在我們在說的是我的事好不好?你倒好,居然胡亂拉扯起你來。」
「不是啊!我是當真這樣想的啊!」秋霜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有你的啊!秋霜,你居然不幫著我。」
「呵呵。」秋霜再次調皮地朝冬梅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可愛的表情,隨之遠離了冬梅兩步,笑著道︰「你來抓我啊,來啊!」
「你個小妮子,一天不教訓你,你就皮癢了,是吧?」冬梅佯裝發怒地朝秋霜撲了過去,兩人又玩笑做了一團,玉嵐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們。
兩人玩笑了一會,終歸停了下來,兩人就安靠在玉嵐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玉嵐說起了話,「二小姐,你說這撫台大人到現在為什麼還不給我們來信息,莫非他現在又反悔了?」說這話的人是秋霜。
「那狗官,諒他也不敢,才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就想著反悔,以前的
教訓還不夠他受的嗎?」冬梅冷哼了一聲,只要想到自己那次奉玉嵐之命前去尋找那狗官洽談與鹽梟合作事宜,他竟然給自己擺鴻門宴,自己就一肚子的火,自然地,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也是,除非他不怕死。」秋霜附和著。
「好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也都不能疏忽大意,冬梅,這次,你還是再往那撫台府走一趟吧,看看這撫台大人到底為什麼到現今還不給我信息?」玉嵐輕言道,隨手放下了書,依照自己往日對他的理解,他該死迫不及待地就聯系那鹽梟才對,怎的到如今卻是半個消息都無,難道問題不在這撫台大人身上,而在鹽梟身上?玉嵐一時間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中。
「是,二小姐,奴婢這就去。」得到玉嵐的點頭示意後,冬梅快速地閃了出去。
悅來客棧的另一間房
屋內突地就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你說,那撫台大人前幾天與玉姑娘接觸頗為頻繁?」
「是的。」
「他們兩人之間不會有什麼聯系吧,此次,撫台大人所說的要與我們合作的人不會就是玉姑娘吧?」男子駐窗而立,擰了擰眉心,背後沒有傳來應答聲,因為背後的人皆知道,男子此時並不需要別人應答,他只是在分析,在深思,這是他一貫的思維習慣,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冬梅到了撫台府,果然,撫台大人由于上次招呼不周冬梅受到了種種恐嚇從而吸取了教訓,這次對待冬梅的態度遠遠有別于上次,盡管冬梅在他眼中只是一名普通的丫鬟,但卻素知,就算是這樣一名普通的丫鬟,那也不是自己可以隨便得罪的,因為,她的背後可是有著一個極其強大而又極為護短的主子,自己可不是蠢人,可不會單純地認為這丫頭以前對自己的捉弄全是自己率性而為,要是沒有她主子縱容的,就算是給她十個膽子,相信她也不敢如此做,畢竟,自己是那個可以給她主子帶來極大福利的人,她的主子如果不是要為她出氣的話,絕不會如此對自己。
「冬梅姑娘,坐吧。」一听下人稟告說,有一個名叫冬梅的在門外求見,撫台大人趕緊三步並兩步走了出去,客氣地將冬梅迎了進來自己往日用來招呼貴客的大廳。
「撫台大人也不必客氣了,我今天前來,只是替我家二小姐問問大人,可有誠意與她合作?」冬梅進來後,並沒有坐下來,徑自就對著撫台大人開起了口,撫台大人听了這話後,面色不禁有些難看,囁喏著道︰「不是本官沒有誠心,而是對方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直都沒有答復本官,本官的命都還捏在二小姐的手里呢,又豈敢反悔。」
「這還差不多,只是,你這推托的時間也太久了,我們二小姐等得也不太耐煩了,大人要是再不讓我們二小姐看到你所謂誠心的,我就不敢保證我們二小姐會做出什麼事來,大人,你應該知道的啊?」冬梅斜睨了撫台大人一眼,滿臉的警告。
「冬梅姑娘請放心,本官這兩天再聯系他們,務必讓他們在這兩天內給本官答復。」撫台大人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額角處不斷冒出的細汗,顫抖著聲音道︰「還望冬梅姑娘高抬貴手,在你們二小姐面前替本官多多美言幾句,本官這兩天一定會抓緊辦的。」
「這……」冬梅的臉上顯示出了為難的神情。
「這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撫台大人微笑著上前往冬梅的手上遞了一張銀票,冬梅笑著接了過來,想到自己臨出門時,二小姐在自己耳邊嘀咕的那一句話,這可真是靈啊!二小姐當時對自己說,自己此次前去尋找撫台大人,撫台大人必定會拿銀票討好你,你也不必顧忌太多,盡管拿下就是,不要白不要。自己當時對于此事還是有些疑慮,只以為這撫台大人再是討好自己,也只不過是給個百十兩銀子而已,不想,這撫台大人出手倒是大方,自己剛才不小心瞧到了那銀票的面額,居然是五百兩,自己這次還真的是賺到了,同時,這也充分說明,眼前的這個狗官必定是從這些鹽梟販子的手中撈到了不少的好處從而置朝廷法紀于不顧,江南的鹽梟才會如此猖狂,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幫助二小姐將他們這些貪得無厭的人全部肅清掉。
看著冬梅毫不猶豫就接過了自己遞過去的銀票,撫台大人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只要這丫頭肯接自己的銀票,一切事情就好辦了,自己就說嘛!天下間哪里會有不偷腥的貓,只是看你給的料足不足罷了,自己這次為了討好玉姑娘面前的這位紅人,可是下了血本,足足給了她五百兩銀子,她一個普通的丫鬟,平日再多的進項,相信都不會超過二十兩銀子,這次看見那麼大一張票額的銀票,又豈會真的不動心?
 
「撫台大人的心意我收到了,回頭,我自會對我家二小姐說,不是撫台大人不用心,而是對方可能有事耽擱了,相信我家二小姐听了這話後,必定會寬限撫台大人兩天的時間,兩天,如果多于兩天的話,只怕我也不好在我家二小姐面前說話了。」冬梅的心里已經笑開了,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好,就以兩天為限,到時候,本官一定會給玉姑娘一個交代。」
「行,那我就回去了,要是兩天後,我家二小姐還看不到大人心意的,大人就只能怪自己了。」
「冬梅姑娘盡管放心。」
「嗯,希望大人不會讓我們家二小姐失望。」
「不會的,本官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二小姐失望的。」
冬梅走出去後,撫台大人立即喚來了管家,管家顫抖著身子走了進來,恭敬地對著撫台大人道︰「小的經過撫台大人。」
「你個蠢蛋,發個信息給對方都不知道發到了哪里去,你現在立刻再給本官聯系那鹽梟頭子,無論如何都要讓他給個準信,今天他沒有來信的話,傍晚時候你再發。」
「是,大人。」管家顫顫驚驚地道。
「快去吧,還仵在這里干什麼?」撫台大人一抬眼,看見管家還站在原處發楞,怒火頓時又冒騰了起來。
「小的這就去。」管家嚇得一溜煙跑了出去。
冬梅走出撫台府後,哼著歌兒輕快地向悅來客棧走去。
「二小姐,奴婢回來了?」冬梅歡笑著推開了門,走進屋內。
「怎麼?笑得這麼歡,莫非撿到寶了?」秋霜看見冬梅哼著小曲走進來,忍不住就對著她揶揄起來。
「是啊!而且還是很大的一塊寶呢!」冬梅做了個夸張的表情。
「少臭美了,誰不知道你又在說笑了。」
「你不信,鐺鐺襠。」冬梅賣弄似地從自己的袖口中掏出那張銀票,炫耀般地在秋霜的面前示意了一番,冬梅小小地吃了一驚,隨之發出了詫異的聲音,「你還當真在街上撿到這麼大一張票額的銀票?」說著話的同時,手想著向那張銀票伸過去,冬梅卻快速地閃了開來,笑著道︰「街上哪里會有那麼好撿,笨啊!這是別人送給我的?」
「別人?」秋霜嘀咕了一句,眼兒突地就一亮,咕噥道︰「莫非這銀票是那撫台大人給你的?」
「對啊!就是他給的。」
「天哪,你怎麼可以收他的銀票,這不是要置二小姐于不義嗎?」秋霜的聲音頓時著急起來,怒瞪了一下腳面,「冬梅,你怎麼可以干這樣的事,二小姐對我們這麼好。」
「什麼跟什麼嘛!你盡亂猜,這是二小姐讓我收下的。」
「好了,這的確是我讓她收下的。」一直都在小寐的玉嵐原本不想睜開眼楮的,但又擔心較真的秋霜會認為冬梅私下對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這才不得已睜開了眼楮。
「二小姐,你醒了。」秋霜與冬梅一臉欣喜地走了過去,冬梅將銀票遞到了玉嵐的面前,輕笑著道︰「二小姐,那狗官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居然想著拿銀票賄賂本官。」
玉嵐並沒有接過那張銀票,反而笑著對冬梅道︰「這銀票既然是那狗官給你的,你便收下吧,另外,你從我的櫃子里拿張五百兩的銀票出來給秋霜,總不能薄此厚彼的。」
「不可,萬萬不可。」秋霜神情堅定地後退了兩步。
「秋霜,你家二小姐我可不許你拒絕,區區五百兩銀子算什麼,你與冬梅一直都跟在我身邊服侍,我們雖不是姐妹,卻情同姐妹,這銀票你先收下,好傍身,至于你與冬梅的日後,我一直都替你們打算著呢,到時候等你們將要出嫁的時候,我必定會替你們準備豐厚的妝奩。」
「二小姐,你對奴婢等人實在是太好了。」秋霜噗的一下就朝玉嵐跪了下來,眼里霎時就涌出了淚花,冬梅也不例外。
「傻丫頭,跪著干什麼,快起來。」玉嵐的眼楮不免也有些濕潤,「我在這里沒有親姐妹,你們這一年來都跟在我身旁,我自然而然地就將你們當做了姐妹,這些東西不留著給你們,還能夠給誰。」
「奴婢謝過二小姐了。能夠服侍二小姐,
是奴婢的福氣,要不是二小姐的話,奴婢等人現在也不可以過著如此舒適的生活,二小姐在奴婢的心中,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二小姐請受奴婢三個響頭。」秋霜與冬梅異口同聲道。
「萬萬不可。」玉嵐想著下床扶起兩人,兩人卻已經朝玉嵐嗑起了頭,玉嵐無奈,只得作罷。
兩人嗑過了頭,這才開始站了起來,冬梅這也才將今天去見撫台大人的事一五一十匯報給了玉嵐,玉嵐听後,只含笑點了點頭,道︰「既然撫台大人說需要兩天的時間,那我們便給他兩天的時間吧。要是兩天後,他再不拿出誠意的話,我們再對付他。」
「奴婢明白了。」
「今天難得你們倆的心情都這麼好,你家二小姐我便給你放半天的假了,你們倆看看自己可有什麼想買的東西,自個挑去吧。」屋子內,回蕩起了玉嵐溫暖人心的嗓音。
秋霜與冬梅卻是同時就擺起了手,語氣鄭重地道︰「二小姐,這萬萬不可,啞叔現今不在這里,這幾天看著雖然一派平靜,可對方不定就在等著我們倆完全出去時再對二小姐一個人下手,所以,我們此時是萬萬不可離開二小姐的。」
看著兩人對自己的一片關切之心,玉嵐實在是不忍拒絕,便由著她們了,由于孕婦渴睡的緣故,才躺下一會兒,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是撫台大人的誠心感動了鹽梟頭子還是鹽梟頭子現在終于接到了撫台大人的信息,總而言之,最終給撫台大人來了信,說是兩天後在太白樓的翠閣居接見願意合作的人,撫台大人喜出望外,高懸著的心立即放了下來,馬上就派管家將這消息通知給了玉嵐,讓玉嵐提前做好準備,兩天後與自己前去太白樓的翠閣居面見鹽梟頭子,玉嵐欣然應諾,給了明確的答復,管家立馬就屁顛屁顛地趕了回來。
管家離開悅來客棧後,樓上一道目光一直都緊隨著他,眉頭深鎖起來,背後突地就響起了一道聲音,「我剛才的確看見那撫台府的管家進了玉姑娘的房間,然後又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之後,沒有再去誰的房間就徑直往外走。」
「知道了,下去吧。」說話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此刻,不用說,站著的人多少都猜測到了幾分,玉姑娘必定一直都是與撫台府有聯系的,撫台大人最近之所以如此急切地尋找自己等人,多半是為了那玉姑娘。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天,這兩天,面上看著倒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很快就到了玉嵐與撫台大人前去面見鹽梟的日子,玉嵐在冬梅的伺候下煥然一新地坐上自家的馬車心情復雜地前往太白樓。
「玉姑娘,你來了。」看見玉嵐在冬梅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撫台大人趕緊滿臉笑意地走了過去,盡管,這個時候的他極其想擺出一副威怒的樣子來,卻明顯地知道,此時並不是合適的時機,眼前的這個女子,可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就算自己多麼不願意見到她,卻還是不得不對著她一副討好的樣子。
「辛苦你了,撫台大人。」玉嵐難得地對著撫台大人客氣友好起來,撫台大人頓時覺得自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玉姑娘客氣了。」再是覺得玉嵐此刻的笑意可人,撫台大人卻也不敢讓自己放松下來,畢竟,自己可是見過眼前這名女子的恐怖地方。
「進去吧。」玉嵐微微頷了首,看得出,心情不錯。
「玉姑娘,這邊請。」
「大人無需如此客氣。」
「應該的。」
玉嵐在前,撫台大人緊隨在後走了進去。
「見過大人。」掌櫃的看見撫台大人走了進來,趕緊恭敬地上前行起了禮。
「掌櫃的無需多禮,前幾天,本官在你這里訂了雅居,這會可有人來了?」
「還沒有。」
「找個人帶路吧,一會有人進來問起本官所訂的雅居,記得直接帶他上來就是了。」撫台大人隨聲吩咐起來。
「是,大人。」掌櫃的抬起了頭,目光卻是不自覺地就略向一旁的玉嵐,看見她如此出塵的氣質,撫台大人又對她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心里的詫異就更甚了。
「阿威,你帶大人前去他的包廂,記住了,是翠煙閣。」掌櫃的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見到玉嵐的面容時有著一剎那的失神,但很快就回過了神。
 
「是,大人,這邊請。」阿威恭敬地向撫台大人示意了一下,撫台大人卻是討好地對著玉嵐道︰「玉姑娘先請。」
玉嵐也沒有多說什麼,徑自跟著那名叫阿威的店小二繼續往前走,那店小二終究是藏不住好奇,不免就有些怔愣地看了玉嵐一眼,玉嵐的眸色還是淡淡的,渾身上下若隱若現地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店小二畢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到極致卻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當場就定定地看著玉嵐,沒有動靜。
撫台大人低著頭往前走,立即就敏銳地發現了前面情況的不妙之處,趕緊剎住了腳步,待看到是那店小二在發痴,立即怒罵道︰「還不好好走你的路,小心你們掌櫃的拔你的皮。」
「哦哦哦。」店小二一溜煙趕緊往前走去。
秋霜掩住嘴偷笑了一下,玉嵐無可奈何地抬頭望了望天,自己這容貌生成這樣,當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玉嵐在店小二的引領下進了翠煙閣,那店小二一味只顧低著頭倒茶,撫台大人請玉嵐上了座,玉嵐沒有多說什麼便做了下來,撫台大人也隨之坐了下來,只是在玉嵐的側邊上。
「兩位是現在就點菜還是一會人齊後再點菜?」店小二禮貌地詢問道。
「玉姑娘的意思呢?」撫台大人往玉嵐所在的方向望了望。
「等客人來了再上菜吧。」玉嵐不做猶豫地道。
「好的,小的明白了。」
「你先下去吧,一會有事再喚你。」撫台大人皺了皺眉頭,頗有些擔心玉嵐進來後沒有看到那鹽梟頭子,以為自己在耍弄她。
「是,大人。」店小二恭敬地退了出去並隨手關上了門。
「玉姑娘,您稍等片刻,也許,那人正在來的路上。」撫台大人徑自解釋道。
「好。」玉嵐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撫台大人不是擅長于與玉嵐打交道的人,也明顯地感覺到她並不是特別喜歡與陌生人說話,便聰明地沒有打擾她。
兩人從一直等到了辰時正,卻也還是沒有見到撫台大人口中所謂的鹽梟頭子前來,玉嵐等人此時都已經等得不太耐煩了,就算是玉嵐可以等得,她月復中的孩子可等不得。
「撫台大人,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家二小姐太好說話了,所以故意整蠱她?」秋霜不滿地出語道,全身上下充斥起一股怒火。
「沒,沒啊!本官絕對沒有欺騙玉姑娘的意思,那鹽梟頭子當時的確是那樣回應本官的,玉姑娘如果不信的話,這里有字條為證。」說著話的同時,撫台大人已經快速地從自己的兜中掏出了那字條,廢話,事關自己的性命,撫台大人的動作又豈能不快速。
一旁的冬梅警惕地伸手接了過來,待看清楚那字條上的字並發覺那字條並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時,這才轉手遞給了玉嵐,「二小姐,你看。」
玉嵐隨手接了過來,那字霎時就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中,上面的字跡寫得比較潦草,似乎是不想讓人看出原本的筆跡,也似乎是匆忙寫的,但無論是哪種情況,字條上的確清晰地寫著︰信息已經收到,兩日後在太白樓的翠煙閣會面。
「玉姑娘,你都瞧清楚了吧,上面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的,非本官捉弄你。」撫台大人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緊著解釋起來。
「廢話,誰知道這字是不是你寫的,這字跡那麼潦草,沒準就是你寫的?」秋霜怒叫道,實在是氣死人了,這撫台大人騙二小姐與自己等人到這翠煙閣來,白白讓二小姐餓了半天,月復中的小孩都不知道被折騰成什麼樣了。
「本官不敢,就算是給本官十個膽子,本官也絕對不敢做這樣的事情,玉姑娘明鑒啊!」撫台大人被驚嚇得冷汗倏忽的一下子就掉落在了地面。
玉嵐一時間沒有吭聲,秋霜卻是明顯地不打算放過撫台大人,繼續叫嚷道︰「我看你是膽子大得很,才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就開始戲耍起我們二小姐了。」
撫台大人嚇得臉色都發青起來,立即噗通的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面,對著玉嵐解釋道︰「這字當真不是本官做的,本官的命都還捏在二小姐的手上呢,又豈會不顧惜自己的命。」
「起來吧,我相信你,你沒有這樣做的理由。」玉嵐輕瞥了一眼撫台大人,皺了皺眉頭。
「謝玉姑娘理解。」撫台大人站了起來,只是神情還是不敢完全松懈下來。
「二小姐,你說對方為什麼沒有來?」秋霜一臉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玉嵐沒有回答秋霜的話,卻是徑自將目光投向了撫台大人,神情嚴肅地道︰「撫台大人是如何給對方發送的信息?信息上都說了些什麼?」
「本官是通過飛鴿傳書給對方發送的信息,往日,我們都是以這個聯絡,本官在信息上道,要給他們介紹一個合作伙伴,這個人絕對可靠,這樣說應該沒有什麼錯吧?」撫台大人隱隱懷疑起來。
「這話听著沒有錯,只是對方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們還當真不知道。」玉嵐伸出手擰了擰眉心,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才輕緩地再次對著撫台大人詢問,「你以前有沒有替他們介紹過合伙人?」
「介紹過幾次,他們都沒有起疑過,最後,大家合作都算比較順利。」
「這可就奇怪了,既然你每次介紹的人他們都沒有起疑,你也不是第一次給他們介紹人了,他們這次的行為怎麼這麼怪異?」玉嵐呢喃道。
「會不會是他們今天當真有事來不了了?」冬梅暗自猜測道。
「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這合作的事情,他們所要面對的又是撫台大人所介紹的人,多少都該拿出幾分誠意來,就算一時間來不了,多少都該派個人來知會一聲這才說得過去。」玉嵐一副不解的樣子,還是想不透這當中哪里出了問題。
「本官這就去聯系他們,只要二小姐肯相信本官。」撫台大人拍著胸脯道。
「還是再等一會吧,沒準,他們一會就會派人送信過來了。」玉嵐伸出手攔住了撫台大人,隱隱覺得鹽梟頭子今天沒有出現,多半是躲在暗中觀察自己,只要自己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心,相信他們不日就會接見自己的,畢竟,自己對于他們來說,可是一個大客戶,他們又豈會白白舍得放掉自己這個所謂的大客戶。
「好,就听二小姐的。」撫台大人雖然回到了位置上靜坐,明顯地,心緒卻有些煩躁,眼楮也不住往外瞄,這個時候,剛才讓撫台大人喊了出去的店小二卻在此時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遞到了撫台大人的手上,恭敬地道︰「剛才樓下有個小孩讓小的拿著這封信上來給大人,說大人只要看了這封信,自然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玉嵐與撫台大人會意性地看了一眼,撫台大人隨之拆開了信,只見里面果真如眾人所想的一樣,是一封不能前來的書信︰今天因有事不能前來赴約,萬諒,改天再約時間。信上就這寥寥的幾個字,連落款都沒有。
「玉姑娘,你看這信?」撫台大人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所拿著的信,頓時覺得自己所拿著的根本就是燙手山芋,這鹽梟頭子也委實是太過分,連自己堂堂一個知府大人都敢戲弄,現在關鍵是,戲弄自己不要緊,居然還要戲弄玉姑娘,這讓自己以後還如何活啊!
「這信你先收著吧,信中既然都如此說了,那我就再等幾天吧,只是下一次,撫台大人不會還讓我再吃這樣的閉門羹吧?」玉嵐神情嚴肅地緊盯住撫台大人,同時也是給他暗中施加一定的壓力。
「不會,沒有下次了。」撫台大人緊張得背後得冷汗都冒了出來,卻愣是不敢伸手去擦。
「這就好,撫台大人只要記住,我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多就好。」玉嵐皮笑肉不笑地盯了撫台大人一眼,看似沒有殺傷力卻直刺撫台大人的心髒,「我對于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不會馬上殺了他,只會慢慢地將他折磨至死。」
撫台大人嚇得整個臉都變了顏色,兩腿不斷抖索著,最後卻是噗通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冬梅立即就發出了驚叫聲︰「撫台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大人快快起來吧,我可受不住你這一跪。」玉嵐還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眸中一片冰冷。
「玉姑娘,都怪本官辦事不力,今晚讓你久等了,還望你真的不要往心上去。」說了此話,撫台大人居然當著眾人的面向玉嵐跪爬過去,道︰「這是本官給玉姑娘的一點心意,還望玉姑娘笑納。」遞到玉嵐面前的赫然是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秋霜,接過這錢。」玉嵐向秋霜示意了一下,隨後,這才緩緩對著撫台大人道︰「撫台大人既然如此的大方又識趣,玉嵐這便寬限了撫台大人幾天吧,只是,今天之事,下不為例。」
「一定,一定,
玉姑娘請放心。」
玉嵐離開房間後,撫台大人才後知後覺地爬了起來,整個身體都濕透了。
「二小姐,你說今天那人之所以會失約,當真是因為有事來不了嗎?」秋霜還是一臉的疑惑,剛才在太白樓里,二小姐由于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自己就算是到了現在,也還一直都掛心著此事呢?
「多半不是有事,而是想要試探我的合作誠心。」玉嵐緩緩開了口。
「那我們要做些什麼嗎?」秋霜瞧了瞧玉嵐,想到二小姐都謀劃此事這麼久了,最近這才有了些眉目,不想,到頭來卻是被對方放了鴿子,想想也真是不心甘。
「什麼都不用做,順其自然就好。」
「嗯,奴婢听二小姐的。」
悅來客棧的另一間房
屋內隱隱傳來了男子清冷的聲音,「你今天可都瞧清楚了,那玉姑娘與撫台大人一起進了那屋?」
「是的。」
「這麼說來,那撫台大人所說的要給我們介紹合伙人,這合伙人毫無異議地就該是玉姑娘了?」
「按理來說是。」
「我是怎麼都不相信她一個姑娘家的居然會拋頭露臉做這危險的生意,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容不得你不相信。」
「你是因為不願意讓她冒險做這生意才不願意出現在她面前的嗎?還是說,你的心里對她有所懷疑?」
「……」
撫台大人回到自己的撫台府後,親自寫了書信給鹽梟頭子發過去,這一次,毫無疑問地,鹽梟頭子又沒有回信。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啊?這次的事情怎麼瞧著有些怪異?」撫台大人暗自琢磨起來,不行,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親自出馬尋找這鹽梟頭子了,要不然,晚了的話,只怕自己這命也保不住了。
「管家,給本官備轎,順便再給本官準備上百個侍衛。」
「大人,你這是要去哪里,你這才剛回來,**都還沒有坐熱呢?」管家看著才剛上堂回來的撫台大人,滿臉的不解。
「少廢話,本官叫你備轎就備轎,嗦些什麼。」
「是,大人。」管家小跑了出去,撫台大人換下了官服,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時間一晃眼又過去了兩天,玉嵐終于再次收到了撫台大人親自送來的口信,「玉姑娘,那鹽梟頭子讓我們明天前去太白樓的雲煙閣等他。」
「撫台大人,你這次該不會又是捉弄我們二小姐的吧?」秋霜不滿地出語道。
「不會,這次絕對不會,本官此次是自己親自前去尋找他們的鹽梟頭子,他已經下了令給他們那些將要與我們接頭的人,那人也已經應承明天將會與我們相見。」
「這就好,希望撫台大人明天不要讓我們失望,要不然,就算我不說,大人也該知道這後果了。」玉嵐看似一臉的雲淡風輕,撫台大人卻隱隱感覺到了她說這話時的滿身殺氣。
「不會,這次絕對不會。」撫台大人再三保證道。
也不知道明天的見面會如何,玉嵐等人皆暗中做好了一切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