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日太子還在心里思索著這事該如何向周王求證時,周王的心里也在打鼓,他心里清楚地明白這羿日太子今晚的來意,可就是因為太明白了,所以自個才不能自亂陣腳,昨晚自己的確是不該對朝陽做下那樣的事,可是昨晚並不是自己自願的,當時大家都喝醉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醒來就這樣了,自己的心里如果不是事先有了別人的話,自己必定是會給她一個交代的,只是自己這心里,如今也是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了。
羿日太子作為一個男人,又是一國之太子,想的事情自然是比周王還要深入一些,他在疑惑于周王將如何處理這件事的同時又更深一步地想到了這事究竟該如何處理才是對朝陽最好的?依照目前的形勢來說,朝陽嫁給周王無疑是最好的,一來自己可以在軒轅國安插了一枚棋子,二來皇妹的清白都已經被他毀了,這事一旦傳了出去的話,以她公主之尊,必定不會嫁不出去,但自己是一名男子,深知男子對于清白這事的看重,所以皇妹還是嫁給周王最好,可是這周王的心卻遺落在了別人的身上,在宴會上,自己清楚地看到了他對那人的愛意遠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深得多,他能夠給朝陽的大抵只有名份,朝陽假如接受了這名份的話,她當真就會幸福嗎?假如這周王不打算給朝陽名份,此事不了了之的話,朝陽還會如以前一樣開心嗎?
兩人到了現在這一刻還是沒有誰率先打破這一份安靜的,都在互想著自己的心事,但最終,羿日太子迫于無奈,還是不得不斟酌著開了口,「本王的皇妹昨晚一夜未歸,我們尋找了她一個晚上都沒有找到,後來,今天早上辰時左右,有人看見她從你這里走了出去。」
周王沒有吭聲,房里一下子又恢復了它的安靜,仿如這羿日太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
「本王在來這里之前,察看過皇妹手臂上的守宮砂了,我們前去參加軒轅國盛宴的時候,皇妹的守宮砂還好好地在她的手臂上,怎麼這才一晚上的時間,這守宮砂就不在她手臂上了?」羿日太子狀似疑惑地問著此話,心里卻是非常清楚這事的,他這樣說的目的,是不想說得太白,希望這周王能夠出來主動承認這事是他做的。
果然如他所料的一樣,周王還算得上是一名有擔當的男子,等他話落後,周王便隨之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案,「公主的清白是本王毀去的,你不用再多說了。」
「哦,那對于這事,你是如何想的?」羿日太子並沒有給周王喘息的機會,立即步步緊逼起來。
「按理來說,對于這事,本王是該給朝陽一個交代的,可是,可是本王擔心,本王娶了朝陽的話,朝陽也未必就會幸福,難道你當真希望朝陽就因為這樣一次不經意的錯誤一錯再錯下去,從而終生都不幸福嗎?」周王斟酌著開了口,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其實,在他原本的想法里面,他一直都堅持著不願意娶親,不願意踫別的女人一根毛發,目的就是想找個與自己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的女子快意江湖,可是沒有想到,到了最後,這天意竟然如此的弄人,自己守了二十年的清白,一夜之間就不見了,而且還是落在了一名自己不能得罪的女子身上,害得自己現在騎虎難下,自己的心里也悲催,自己的心里也委屈啊!但自己心中的這份委屈又向誰哭訴去。
羿日太子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周王現在的這一番話大抵是沒有說錯的,朝陽昨晚已經犯了錯,難道自己就要因為她昨晚的錯誤讓她以後一錯再錯嗎?那樣的話她當真就會幸福嗎?自己只有一個親皇妹而已,兩人感情自幼就深厚,如果不是涉及政治權力的話,自己當真是希望她的一生都可以幸福的,想著,羿日太子不由得無奈地喟嘆了一聲,最終還是不得不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這事既然你做錯了,你就去盡力彌補你的過錯吧,本王只有一個皇妹,是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委屈不管的,無論如何你都該給朝陽一個交代。」
周王的眼里劃過了一抹豫色,但又稍縱即逝,最後應承道︰「好,明天一早我就去驛站找你們,這事務必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得到周王的應承後,羿日太子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點,「既然如此,我們明天就恭候你的大駕了。」再次得到周王的應承後,羿日太子似是放下心,隨之向周王告辭起來,「夜色太晚了,本王這就回去了,你明天記得信守今晚的承諾就好。」
周王點了點頭,羿日太子這才帶著玄彬消失在這濃濃的夜色中,醉仙樓的閣樓又恢復了它往日的平靜,仿佛這里從來不曾有人來過,周王坐在黑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一側望著藍色五幅團花錦褥發呆,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羿日太子回到了驛站,站在自己房門口的那一刻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忽地就朝朝陽公主的房門走了過去,朝陽今晚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但在床上躺了大個晚上的她無論怎麼催促自己,還是發覺自己無法完全沉睡,她睜大眼楮盯著床上的大紅色錦紗帳發呆,只覺得那紅色是如此的刺眼,就如那一攤自己白白丟掉的鮮血一樣,羿日太子向她房門走來時,她不是沒有听到走廊中的腳步走動聲,只是她聰明地沒有吭聲,她猜測得到那腳步聲應該是她皇兄發出的,但她一時間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該如何面對她,只能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進殼里,盡管她也知道自己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但總想著躲得了一時就躲一時。
「朝陽,你睡了嗎?」羿日太子也知道自己這一刻敲門實在是不明智,都這麼晚了,按照朝陽往日的作息時間,必定早已經睡下了,但他又暗自猜測,也許她的心中因為存在著事,所以還沒有睡下呢,但最終,里面還是沒有傳出聲音,羿日太子只得無奈地離開了。
朝陽不是沒有听到她皇兄的說話聲,只是她實在是不願意回答而已,她現在還不打算出去見她皇兄,明天,也許過了明天就好了,朝陽在心里這樣安慰著自己,她又一次催促自己快點入睡。
羿日一大早,太陽都已經出來了,朝陽公主還是沒有起床,她不是因為困了不想起身,而是因為她實在是不願意出去,她不願意讓別人見到她。
「朝陽,你醒來了嗎?」朝陽還在兀自發呆時,門外又再次傳來了敲門聲,伴隨著的是她皇兄羿日太子的說話聲。
朝陽沒有吭聲,羿日太子久等都等不到她的回話聲,只能無奈地長嘆了一聲,「朝陽,你總是要面對這件事的,這事的掌握權在你手上,皇兄能夠幫你的大抵就這麼多了,你去梳洗一下吧,周王一會兒應該就會過來與你商談一下的。」
「他,我是說周王他要過來?」朝陽公主在驚愕于皇兄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的同時,最終還是問出了這話。
「是的,皇兄昨晚去找他了,他也已經承認自己做了傷害你的事,今天,他會過來給你一個交代的。」羿日太子斟酌著開了口,無論朝陽的心里是如何想這件事的,自己都還是應該讓她知道自己昨晚前去尋找周王的事,同時,也要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站在她這一邊的,自己會叫周王給她一個交代的。
「我不要他給我交代,你叫他走,我不願意見到他。」朝陽朝門外的羿日太子發起了脾氣,似乎是非常不滿他的擅自做主。
「朝陽,你听皇兄說,皇兄清楚地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是,你那樣的想法是非常幼稚的,听皇兄的話,等周王過來後,你與他好好地談一下,皇兄認為,周王至少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能夠讓人依賴的男子,只要你以後用心對他,相信他就算是石頭,也會被你捂熱的。」羿日太子對著朝陽公主循循善誘起來,這的確是他心中現在的想法,據他觀察,這周王在朝中雖說沒有什麼勢力,但為人還算坦蕩,雖說是王爺之尊,卻沒有紈褲子弟的絲毫壞習性,人又聰明,目前並不曾听說府中有任何的姬妾,這是最為難得的一點,其它的幾位王爺,秦王是早已娶妻的,府里妻妾眾多,燕王雖說還沒有娶親,但府里的姬妾也不少,蜀王與靖王雖說也還沒有娶親,姬妾似乎也沒有,但一個是已經拒絕了她,一個是永遠都不可能娶她的,目前這最好的人選就是周王了,他將來是不可能當皇帝的人,皇妹跟了他,雖說當不了皇後,但生活過得舒適還是完全有可能的,周王看似也不像是那種寡情的人,這對于一個皇家子弟來說,是非常難得的。
朝陽公主沒有立即吭聲,就在羿日太子以為她不會再吭聲時,里面卻傳出了朝陽的聲音,「皇兄,你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等他來了之後,我會與他談一談的。」听了這番話,羿日太子一直都懸著的心這一刻終于微微放了下來,只要皇妹還願意與他談,這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想著,人還是帶了些輕松的步伐走了出去。
辰時左右,周王最終還是來了,與他一起來的是那兩名身穿黑衣的侍衛,兩人的手里都提了滿滿的一大堆禮物,禮物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全部包裝好了的,但光是這份用心,也還是讓羿日太子的心里起了一絲的滿意,看來周王這次前來總算還是有些誠意的。
「朝陽在她的房里,你進去後與她好好談一談,她最近的脾氣也許不太好。」羿日太子親自帶著周王走到朝陽的房門前,像個鄰家哥哥一樣再三叮囑周王。
周王望著羿日太子離開的身影,躊躇著沒有敲門,朝陽公主早就在房里听到了羿日太子剛才對周王所說的話,知道周王此刻必定站在自己的房門外,心里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他進來後,自己該與他說什麼話呢?自己今天的打扮是不是好丑?想著,又趕緊跑到雕花銅鏡前照了照,待清晰地看到銅鏡中透出她嬌俏的臉龐時,才又微微放下心來。
門外終是響起了敲門聲,伴隨的還有周王那溫潤的聲音,「朝陽公主,請問本王可以進來嗎?」朝陽只覺得自己的心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在心里再三呼吸了幾遍後,這才對著門外道︰「門沒有鎖,你推門進來就可以了。」此時發出的聲音嬌媚又婉轉,不僅是周王听到這聲音後嚇了一跳,就連朝陽公主自己都跟著被嚇了一跳,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嬌媚了,母後不是經常說自己的嗓子沒有女孩子家的嬌媚嗎?
周王听了朝陽公主的話後,並沒有立即就推門進來,他也是在門外躊躇了小半刻時間才進來的,房里,朝陽公主的心情自然也是有著幾分忐忑的,兩個原本還算是比較陌生的人,一下子就因為那晚的醉酒發生了關系,現在又不得不因為這事有了交集,怎麼想都覺得這事怪怪的。
「你恨本王嗎?」朝陽公主還沒有來得及消化心中的想法,周王一進來就拋出了這句話,眼楮不敢直視朝陽公主,只一味盯著地面。
恨嗎?自己恨周王嗎?朝陽公主深思起這個問題來,不,自己不恨他,前晚的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怪只怪這天意弄人。房里一時間又靜了下來,各想各的心事。
「朝陽,你心中是如何想這事的?」周王靜默了一會兒後,終是鼓起勇氣問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心中有個聲音對他說,如果你願意嫁給本王的話,本王便娶你。
「我也不知道我心中是如何想的,我的心里很亂。」朝陽緊張地用手絞了絞絲娟,覺得心里苦澀難當,其實,她的心里隱隱又有些歡喜,歡喜于可以再次見到他,盡管她一直都不敢抬頭望著她,但此時的小女兒姿態完全出賣了她內心的歡喜,同時,她的心里又有些期待,她期待著他親口詢問自己,你願意嫁給我嗎?就如他在前晚的盛宴上請求皇上將簫二小姐嫁給他時一樣,但他進來後卻沒有將這份請求一並施舍給自己,究竟是自己配不上他還是他不願意呢?朝陽暗思著。
沒有听到朝陽肯定的答復,周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將話接下去,兩人最終都沒有再說話,房里這時真的是很安靜,陽光透過水蜜色的軟煙紗照射了進來,連它都覺得房里的這兩人現在特別的搞笑,彼此都只是靜靜地站著發呆,沒有再說話。
鎮國候府的會客大廳里,一早又有人上門拜訪順便祝賀玉欣了,李氏都笑著一一接過了這些禮物,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玉嵐在自己的梨花院里翻看醫書,她最近的醫術越來越有進步了,李大夫經常夸贊她,說她是一個天才級的人物,這兩天,她都沒有出門去,她在等,等一個機遇,等襄平王世子的尸體浮出水面後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軒轅國的驛站里,周王與朝陽公主沒有說話,可憋壞了在隔壁房間偷听的羿日太子,他本是制造機會讓這兩人溝通的,不想這兩個往日看著都像是比較活躍的人,這聚到了一塊,就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迫于無奈,羿日太子只得走了進去,「周王,本王有事與你說,你出來一下。」羿日太子這時也懶得與周王客氣了,一進來就呼叫他出來。
周王听話地同時也是羞愧地走了出去,隨即跟著羿日太子到了他的房間中。
「周王,你打算如何給朝陽一個交代?」周王還沒有坐定,羿日太子劈頭就給他來了這麼一句話。
「……」
「這事如果你不打算給朝陽一個交代的話,本王只有親自請求陛下替你們主婚了,到時候,這事就不單單是你與朝陽之間的事,而是涉及到兩國的邦交了。」羿日太子語重心長地對周王說道,這事自己本不想插手的,只想讓這周王去向自己的皇妹表明心態,不想周王卻將這一切弄糟了,看他的意思,也還是在猶豫著要不要給自己的皇妹交代,這事自己是絕不能容忍的,自己也不能讓朝陽被人毀了清白之身後還得不到一個公正的對待。
「本王會給朝陽一個交代的,本王這就去請求父皇替本王與朝陽賜婚,太子但請放心。」周王握了握自己的手,面露無奈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跡,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想答應也得答應,不想答應也得答應,但心中終是有些不甘。
「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本王就在這里靜等你給朝陽一個交代。」羿日太子說此話時,語氣重了起來,最後一句話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太子但請放心,本王一定會給朝陽一個交代的。」周王再次鄭重說起了此話,只是無人知道他說此話時的無奈,內心里,他也覺得娶了朝陽公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朝陽公主人年輕貌美,又是一國之公主,配自己綽綽有余,自己與她也可謂是門當戶對,娶了她之後,對自己來說也可謂是一大助力,總而言之,百利而無一害,只是內心深處,自己又總覺得娶了她隱隱有些不甘,自己還在期待,期待著某人能夠給自己回應。
「有你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你可不要讓本王失望啊!」羿日太子再次語重心長地對周王道,同時也是給他施加了一定的壓力。
「太子但請放心。」周王再次鄭重地承諾道,臉上一片真誠,絲毫看不出作偽的神情。
听了他的承諾,羿日太子冷峻的臉終于滿意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太子,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如果太子沒有吩咐的話,本王這就告辭回去了。」周王覺得自己的心里似乎還有些事沒有辦,便客氣地打算告辭回去了。
「行,本王也有些事要處理,請。」羿日太子這一刻也客氣地對周王說起了話。
望著周王告辭退下去的身影,羿日太子的心思一時間復雜起來,他的心中實在是不知道這樣做對朝陽公主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反正自己能夠為她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剩下的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玉嵐還在認真地揣摩著手中的醫書時,就見煙兒一臉興奮地小跑了進來,向玉嵐見過禮後,語氣有些喜悅地對著玉嵐道︰「二小姐,周王上門拜訪你了。」
「哦,他今天怎麼過來了?」玉嵐疑惑的同時蓋上了醫書,站了起來,用手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膝蓋,這才邁開步子帶著煙兒往外走。
周王在玉嵐的梨花院大門外等他,不時有丫鬟經過這里,這些丫鬟見到他後,皆一臉的羞怯,有些膽大的丫鬟見他獨自站在這里發呆,還特意多跑了幾次的路程,目的就是為了多看他幾眼,微風輕輕地吹在他的衣袍上,掀起了他一邊的衣角,玉嵐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沐浴在陽光中的他,周圍仿似有一層的光圈包圍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發光體,此時的他微仰起頭,膚白如玉,肌膚的紋理在光線的映射下清晰可見卻沒有一絲的瑕疵,就如一塊上好的已經被雕琢成形的美玉,本是璀璨的眸子此時微微帶了絲憂郁,月白色的長袍隨風輕擺,公子如玉,此時放在他身上最是恰當不過了,玉嵐一時間也不由得被這一副美景怔住了,暗嘆這周王長得的確是可賽這潘安了,內心雖不忍打破這一副美畫,但迫于禮貌,還是不得不上前微微對著周王福了福身子,行起了禮,「民女見過周王。」
周王沒有吭聲,也沒有叫玉嵐起身,玉嵐久等都等不到周王的回答,不由詫異地抬起頭直視著他,只見此時的周王,目光一直都凝注在她的身上,眼里帶著三分的痛楚、四分的柔情外加兩分的憂郁,玉嵐抬頭直視他後,他也沒有閃避,還是倔強地凝視著玉嵐,玉嵐微囧,眼角不經意間瞥見門口不時有丫鬟經過,便示意性地輕咳了兩聲,「周王,這里人挺多的,你看我們是不是進去里面說話。」
周王一時間會意過來了,立即收回凝視玉嵐的目光,放眼四周,這才發現大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一些丫鬟,大家都一副含羞帶怯模樣地望著他,他心內大驚,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失態了,望著玉嵐誠心的邀請,便率先走了進去,玉嵐在後與他保持兩步的距離。
玉嵐沒有邀請她進客廳,只是隨意地在梨花院的庭院里招待起了他,煙兒很快就送上了茶,玉嵐向煙兒揮了揮手,煙兒便聰慧地走了下去並替玉嵐望起風來,周王拿起煙兒送過來的茶,輕呷了一口,玉嵐也隨之跟著喝了幾口,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玉嵐在心里猜測起了周王的來意,在招待麒麟國太子的宴會上,周王曾經向武宗皇帝請求過將自己許配給他,但這事後來卻被朝陽公主攪黃了,莫非他今天是為那晚的事所來的?
「二小姐,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的情景嗎?」玉嵐還在兀自出神時,周王忽地就打斷了她的冥思,神情似是在回味一些什麼,又似是在期待些什麼。
兩人初次見面時的情景?他為什麼要問起這個,玉嵐坐在紫檀木靠背椅上疑惑地想著這個問題,內心里,她自然是非常清楚地記得兩人初次見面時那情景的,因為那個晚上讓她實在是太難忘了,她前一刻才被人的刀鋒劃過臉頰,下一刻又被這周王恐嚇,好在自己當時早已經回過了神,要是換了個膽小點的,不被他嚇死也會被嚇得沒有了半條命,玉嵐淺笑了一下,回想當晚的經歷也確實夠驚險的,也好在這蜀王並沒有殺自己之意,要不自己現在還當真回不來了,想著,玉嵐不由自主就點了點頭,「自然是記得的,那晚我還差點被你嚇到了。」
「是嗎?本王還一直都以為那晚被嚇到的人是本王呢!沒有想到你也是被嚇到的。」周王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玉嵐一臉不解地望著他,實在是不明白听到那晚自己被他嚇到的事後,他為什麼會笑得這麼開心,只是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他那里是笑得開心,簡直是要哭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玉嵐的心里雖在疑惑著,卻聰明地沒有開口。
「二小姐,本王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周王忽地就轉變了剛才還在笑著的臉,嚴肅地望著玉嵐。
「你說吧。」玉嵐暗自猜測起了他大概要說的話,心中多少都有了一點底。
「在招待麒麟國使者的宴會上,本王向父皇請求將你許配給本王的事,如果不是被朝陽公主攪黃了的話,你會不會嫁給本王?」問這話時,周王的心里一片苦澀,他就快是要成親的人,原本听不听這答案對于他來說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了,只是,他的心里還是不甘,他的心里還是隱隱有期待的,她想親口听到她說出的答案,這樣他才會死心。
「民女只能說,到目前為止,民女都沒有想過這件事。」玉嵐一臉篤定地道,不似在說謊。
「難道,難道你對本王從來都沒有過動心的感覺嗎?一秒鐘,那怕只是那麼一秒鐘?」周王期期艾艾地開了口,他多希望她會對自己說,她對自己也是有過動心感覺的,那怕她只是為了安慰自己或是欺騙自己,隨便找個理由編句謊話來告訴自己都是好的,只要她不是告訴自己她從來沒有對自己動過心,那自己的心里面都是會有安慰感的。
「沒有,從來沒有過。」玉嵐一臉肯定地道,明知道自己這樣的答案會傷他傷得很深,但玉嵐還是不做猶豫地就說了出來,她歷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也不是愚笨到看不清他對自己心意的人,只是自己的確對他無意,自己不想害他,所以只好對他殘忍了。
周王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心中所有的夢都被打碎了,從她美麗小嘴里吐出的話竟是這樣的傷人,一時間怔住了。
玉嵐沒有做聲,只是無聲地望著他,眼里沒有憐憫,也沒有一絲的愛意,有的還是往日那不時散發出來的冷漠疏離。
「本王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本王早該猜到的,只是本王一直都不甘心,一直都不願意放下,謝謝你告訴本王這樣的答案,本王現在也該死心了。」回過神來的周王說著這話時,早已經站了起來,踉蹌著捂住胸口往外走去,他只覺得心髒處好痛好痛,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自己傷心的地方,快點,快點離開這里,一路向前走的他只顧著繼續往前走,無視于周圍丫鬟投來的詫異目光。
令周王沒有想到的是,他走了之後,玉嵐一直都在望著他的背影發呆,如果他稍微回過頭來的話,他就會發現,其實,她一直都站在原處凝望著他遠走的背影,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自然,她的凝望與愛情無關,這只是她內心的一種愧疚,她愧疚于自己辜負了他,辜負了這樣一個對她情深意重的男子,她惟有在內心默默地祝福他以後的歲月都要幸福。
周王回去後,煙兒隨之走了進來,眼里帶了一絲的不贊同,「二小姐,其實,其實奴婢覺得周王這人挺好的。」
「是嗎?」玉嵐收回了還在凝視著周王遠走背影的目光,轉過頭直視煙兒,揶揄道︰「莫非你看上他了?」
「二小姐,你亂說什麼呢!奴婢只是替二小姐擔心而已,奴婢瞧著周王這人挺好的,雖是王爺,卻沒有那些紈褲子弟的不良嗜好,對二小姐又難得的一片痴心,如果二小姐可以嫁給他的話,他一定會讓二小姐幸福的。」煙兒著急地解釋開來,說著話的同時,還不忘偷窺一下玉嵐的表情變化,她真有些擔心二小姐會因為自己剛才隨意的一句話就想多了,雖說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二小姐不是這樣的人,但內心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瞧著煙兒一副急著解釋意欲撇清關系的可憐模樣,玉嵐微微一笑,沒有再揶揄她,她的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她剛才所說的話非常在理,她也知道她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說那樣一番話的,她的心中不是不清楚周王的為人,不是不清楚他對自己的一番痴心,內心深處,她也知道自己以後嫁給他的話,他自會用心待自己,疼自己如珠如寶的,到目前為止,他都二十歲的人了,府中還沒有任何一名姬妾,可見他並不是那種放蕩不拘的人,而是一名認真對待感情的人,世間任何一名女子要是可以得到他青睞的話,相信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是自己終歸是沒有這種福份的,他永遠都不可能會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他的心中一片純淨,是永遠都不會有自己的心里那麼陰暗的,他與自己永遠都不會是同一類人,永遠都不會是,所以自己是永遠都不可能與他在一起的,但是她心中的這種想法,又是不可能完全對煙兒說明白的,煙兒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這一世的生活,卻不知道她在上一世所經歷的種種黑暗,那是一種整日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日子,隨時都會有人上門搶地盤,搶生意,整日都活在刀光劍影中。
煙兒見到玉嵐因為自己剛才的一番話陷入了沉思中,便識趣地離開了,梨花院里又一片靜悄悄的。
自周王上門尋找過玉嵐後,未來的兩天時間里,沒有人再來打擾過玉嵐,李氏仍舊樂不思蜀地收她的禮物,擺出她鎮國候府夫人、未來秦王側妃岳母娘的威風,這天,李氏剛剛接待完來人,待要去小憩一會,忽地就見到管家一臉急色地跑了進來,李氏的心里立即不高興起來,這管家真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最近真的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管家也不是沒有眼色之人,瞧見李氏的異樣後,立即收斂了自己的急色,恭敬地向李氏行了禮,「老奴見過夫人。」
「管家,我看你真的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這樣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讓人看見了,還不定如何說我們鎮國候府呢,你要知道,我們鎮國候府現在可是絲毫出不得這種差錯的。」李氏對著管家訓斥起來,管家面上耐心地听著,心里其實已經急得不得了,這事還是要快點稟告給夫人才好,可是夫人現在卻在怒氣中,候府歷來規矩嚴明,主人訓斥下人,下人是萬萬不能駁嘴的,自己面對夫人的訓斥,自是不敢駁嘴的,只是這事可是十萬火急的,這可如何是好啊!面上,管家雖還在耐心地听著李氏的訓斥,內心里,早已經不知道神游到何方了。這事真的是太重要了,要是多耽擱一分鐘的話,可就不妙了。
「管家,你究竟有沒有在听我說話的?瞧你,真的是越來越倚老賣老了,夫人的話都听不進了。」李氏抬頭望見管家並沒有認真听自己講話,反而一臉的急躁,似是在想事情,這怒火就更加高漲了,主子在訓斥下人,下人不僅沒有一臉恭色地听著,反而在這里想自己的事情,他的眼里還有自己這個主子嗎?
「夫人,小的一直都在听,只是,只是夫人,你可不可以一會再訓斥小的,小的實在是有要事稟告啊!」管家急了起來,再三衡量了事情的輕重緩急後,決定還是先告訴李氏這件事要緊,她要處置自己的話以後就再讓她處置吧。
李氏這時候也終于察覺出了事情的不對勁之處,這管家一向都是個極穩妥的人,所以自己才會委派他當管家的,自己目前雖說沒有了這掌家權,但由于管家的不時匯報情況,自己還是可以知道很多內幕事情的,他今天這麼急著找自己,莫非當真有什麼急事。
管家此時見到李氏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下來,便急著把事說了下去,「夫人,老奴剛才看見襄平王怒氣沖沖地進來找候爺,說要候爺給他一個交代,都是他養出的好女兒。」
李氏一愣,襄平王這是怎麼回事,他居然找上門說要候爺給他一個交代,還說都是他養出的好女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想著,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動,招待麒麟國太子盛宴的那晚,這襄平王世子過來與玉嵐搭訕,不想大庭廣眾之下掉下了裙褲,再之後,這襄平王世子跑了出去,接著,自己見到玉欣附耳對著秋月嘀咕了幾句,就見秋月小跑著出去,等秋月回來後,又對著玉欣說起了悄悄話,玉欣听了之後,臉上似是閃過一抹喜色,之後就見她肚子痛了起來,並邀約玉嵐陪她出去,玉嵐當時是跟著她出去了,但後來回來的人就只有玉嵐一人而已,玉欣與襄平王世子都沒有回來過,兩人似乎同時失蹤了,再之後,自己再次見到玉欣就是在這皇宮後花園的偏僻小房子里了,這當中的時間內,玉欣莫非與襄平王世子發生了什麼,抑或是玉嵐與襄平王之間……李氏暗自在心中猜測著,但無論是哪一種答案,她覺得自己此時都坐不住了,便帶著竹兒一起前往鎮國候府的書房而去,無論這襄平王今天上門的目的是什麼,她都要第一時間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