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來儀宮內。睍蓴璩曉
主位上已經換了一身宮裝的淑妃冷眼看著立在自己眼前的貼身侍婢,「適才太子妃所言,一個都不許給本宮傳出去,若是本宮听到了什麼風言風語,本宮要你們全都陪葬!」
「是!」
一眾侍婢躬身應聲,無敢不從。
淑妃面色微緩,擺手示意她們退下旄。
身側,一杯清心茶端過來,貼身嬤嬤輕聲一嘆,「娘娘就是不說,她們也不會說出去!」
淑妃接過來,疲憊點頭,「本宮知道,只是事關羽兒,不得不多留個心思!」
說著,淑妃喝了口茶,淼繞的茶香入喉,沁入心脾崦。
心頭壓著的巨石也總算是稍許的移開些許,
「對了,嬤嬤以為太子妃所言有幾成可信?」淑妃問。
貼身嬤嬤略微沉吟,「奴婢看,太子妃對太子選侍一事頗為上心,是以太子妃對太子也是盡心的!」
「是啊!本宮也看得出,只是本宮還是沒辦法相信羽兒他——」滯了滯,似乎剛剛移開的巨石又有挪回來的趨勢,淑妃噤聲,低頭再度品茗。
貼身嬤嬤想了想,「娘娘或許可以和皇上商量——」
「不行!」不容貼身嬤嬤說完,淑妃已然打斷,「雖說皇上一貫寵愛本宮,可若是當真,那羽兒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
貼身嬤嬤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莽撞了些,頓了頓,還是開口,「娘娘不要忘了,太子妃是皇上親選,勢必皇上已然有了決斷,再說,太子的事情皇上恐怕早知曉,所以……也未必如娘娘所以為!」
「這……」淑妃的目光游移不定,最後咬牙。
「嬤嬤,請皇上過來!」
「是!」
…………………………
一個時辰之後。
來儀宮。
皇帝半躺在軟塌上,身側幾乎大半個身子都依靠在皇帝懷里的淑妃目光盈盈的看向眼前的帝王,雙手緊張的幾乎抓到皇帝的衣袍錦帶之上,「皇上……」嬌柔懇求聲聲。
皇帝把玩著淑妃的手指,神情微凝,「愛妃所言可是實情?」
淑妃道,「字句都是太子妃所言!」
皇帝沉吟,低垂的眼眸有些許的暗光浮動。
淑妃盯著不語的皇帝,只覺心急如焚。
難道說皇帝真的相信了太子妃所言,那羽兒的太子之位,豈不是,豈不是——
後面的不敢再想下去,淑妃只能勉強撐著身子不讓自己表現的太過慌亂。
半響,皇帝開口,「朕有個法子!」
淑妃眼中一亮,「什麼法子?」
皇帝沖著淑妃招了招手,淑妃附耳過去。
皇帝低低的說著。淑妃的面色變了幾變,最後也是一臉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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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政殿。
殿門緊閉,桐梓守在殿外。
殿內,只坐在正中位置上的太子南耀羽和司徒空兩人。
立在南耀羽身側的司徒空道。「太子殿下,那位方公子雖和大皇子交情匪淺,歷年來也一直游歷在外,看似方家商務和方家公子並無關聯……只是據臣徹查所知,清風倌乃方家產業!」
南耀羽眉峰微凝。隨後輕笑,「……難怪在清風倌查不出什麼!」
司徒空面帶愧色,「是臣失誤,清風倌和方家都是綿延百年,臣早該想到的!」
南耀羽擺手,「耀國百年傳承的東西還少嗎?這要是一一應承下來,總不能說都和那個方家有什麼牽連!」
「是!」司徒空應諾,「那殿下想要如何辦?」
「既然清風倌那邊不好下手,那也就只有從容易的地方著入!」南耀羽沖著司徒空招手,司徒空過來,南耀羽附耳低語。
司徒空听著,慢慢點頭。
最後撤身拱手,「是!」
「去辦吧!」
南耀羽擺手,
司徒空轉身離去。
只是司徒空還沒走到門口,守在外面的桐梓已經急急忙忙的進了來,
「殿下,淑妃娘娘暈倒了!」
…………………………
來儀宮。
重重簾帳之內,一臉病容的淑妃躺在當中。
簾帳之外,一臉肅容的皇帝看著躺在床上的淑妃,嘴角緊抿。
「兒臣見過父皇母妃!」
南耀羽進入屋中,躬身叩首。
皇帝冷喝,「你還知道你還有個母妃?」
南耀羽沉默不語。
皇帝霍得起身,床上幾乎立刻就有輕微的動靜傳出,皇帝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深沉的目光再度落到南耀羽的身上。
「知道你母妃是怎麼昏倒的嗎?」這次,聲音平緩了很多。
南耀羽搖頭。
皇帝冷眼看著南耀羽的頭頂,「先前太子妃來過了!」
南耀羽眸光微有波動,來的時候桐梓已經稟告,說是今兒太子妃過來說了些什麼,而離開的時候神情很不好。
初始他只以為是一向勝勢母妃又說了些什麼,倒是沒想到竟是那個女人說了些什麼。
「你是怎麼搞的!」皇帝一手拍到了床邊的桌角,隱怒重重。
南耀羽緊抿了唇角,輕嘲一笑,「父皇,太子妃可是父皇您欽定!」
皇帝冷哼,「怎麼,你以為是太子妃做錯了什麼?」
南耀羽訝然,低垂著的頭也總算抬起來稍許。
皇帝眼中閃過睿光,面上還是冷淡的神情角,「御醫說的,你知道了?」
——「娘娘是突受驚厥,並無大礙,只是娘娘一直心生俱疲,尚需好生保養!」
想到進到來儀宮之前,御醫說的話,雖稍有遲疑,南耀羽還是點頭。
「知道就好!」皇帝鼻子里哼了口氣,轉頭看向簾帳里的淑妃,再度坐下來,「你母妃辛苦操勞,到底是為了誰,太子你應該明白的很!」
「朕知道你心有不甘,不管是早早的接手政務,還是朕選的太子妃,都不合你的心意。可是身為太子,為了江山社稷,有得就要有失。」
「這些日子,朕以為太子妃失憶,或不能盡其責,可現在看著太子妃給你選定的侍妾無不是上上之選,更也算是合了你的心意。朕還想著總算是能松口氣,沒想到太子你竟然——」
皇帝重重的嘆了口氣,似乎是不想再說下去。
南耀羽的心頭也是一沉,沉默在原地。
半響,還是皇帝哼了聲,「你過來到底是做什麼?」
南耀羽回神,稽首道,「兒臣是來看望母妃!」
皇帝白了南耀羽一眼,起身讓開了床頭的位置,「你呆著吧,政務殿還有折子要批!」
甩袖,皇帝離開。
南耀羽垂首相送。
當皇帝的腳步漸行漸遠,南耀羽方移步到淑妃的床榻前。
透過層層簾帳,南耀羽對上淑妃的目光。
他以為床榻上的女子如他印象中的一樣,永遠的美麗嬌柔,只要一顰一笑,眉宇翩然便是讓帝王怡情。只是此刻,眼前蒼白的面容徒然的讓他覺得心頭空蕩。
南耀羽坐下來,伸手從床褥里抓住淑妃的手。
微微泛涼的指端握在他的掌心里,竟有些顫抖。
南耀羽心下一痛,手里稍一用力,握緊了。
「母妃……」南耀羽開口。
手心里的手終于不動,旋而反手握住了他。
……
簾帳內,淑妃的眼中幾乎溢出淚光。
十年了!
足足有十年,這個兒子沒有主動握過她的手。
「羽兒,母妃沒事!」淑妃開口。
喉嚨里的哽咽透過簾帳傳出來,听上去像是病重之後的虛弱。
南耀羽心頭又是微痛。
轉頭低喊,「嬤嬤!」
淑妃的貼身嬤嬤過來,「太子殿下?」
「母妃的藥呢?」
嬤嬤忙點頭,轉身去端藥。
很快,藥碗端了過來,
南耀羽回身,就要把藥接過來,「本宮來吧!」
嬤嬤愣了下,把藥碗往自己身側挪了挪,「太子尊貴,這種事情還是奴婢來的順手!」
簾帳內,淑妃也道。「……羽兒,陪在母妃身邊吧!」
南耀羽垂首,聲音黯然,「之前是兒臣一時意氣,忘卻母妃舐犢之恩,今日就讓兒臣稍盡孝心!」
說著,就要去拿嬤嬤懷里的藥碗。
嬤嬤一時僵愣,眼看著南耀羽就要接過嬤嬤手里的藥碗,身後床上的淑妃一聲低呼,「羽兒!」
南耀羽回頭,但見簾帳內,淑妃撐起些許,蒼白的面容看著他,聲音里也微微顫抖,「適才你父皇所言是因為擔心母妃,所以才嚴苛了些。其實母妃知道羽兒你一直惦念著母妃,所以,就听母妃一次,好不好?只是守在母妃身邊讓母妃看著你,好不好?」
南耀羽的眼中波光微閃,最後,也只能點頭。
………………………………
半個時辰之後。
南耀羽從來儀宮走出來。
只是還沒走出宮門,身後,淑妃的貼身嬤嬤已經急忙的追了出來,「太子殿下留步!」
南耀羽回頭,嬤嬤已經到了身後,「奴婢有話想要和殿下說!」
南耀羽不置可否。
嬤嬤抬手,遣開了四周的一眾侍衛隨從。
直到看著面前只有南耀羽一個人,嬤嬤才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稍顯尷尬的神色,「太子殿下……應該知道了吧!」
「什麼?」南耀羽挑眉。
嬤嬤咬了咬牙,「就是……娘娘……在裝病!」
「……」
南耀羽嘴角微抿,沒有說什麼。
開始他並沒有察覺到,一直到母妃床頭的簾帳一直遮掩著沒有放下,他才覺得不對勁。而稍後試探,意圖親自喂藥,母妃焦急的樣子,他就已經猜測的八*九不離。
只是沒想到,這次連父皇也在幫襯著。
還真是大手筆。
嬤嬤跟在淑妃身邊許久,看著南耀羽的神色就知道這位太子殿下果然是已經知道了。
訕訕的靠近南耀羽,嬤嬤開口,「其實並不怪娘娘,今日太子妃所言,也的確是嚇到娘娘了!」
南耀羽擰眉,「她說什麼?」
嬤嬤深吸了口氣,又四下里掃了眼,方湊到南耀羽近前,「太子妃說……說你獨寵清風倌男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太子妃還說您親口承認遇女不舉,並……事實俱在。」
……
……
來儀宮。
坐在床上的淑妃緊盯著屏風之外,听著外面漸漸接近的腳步,撐在床上的手都不由緊攥在一起。
很快,嬤嬤出現在淑妃面前,重負落地的連連點頭。
淑妃懸著的那顆心也總算是落下。只不過還是不免有些擔心,「羽兒有說什麼沒有?」
「殿下沒說什麼。只是……」嬤嬤略微沉吟,「……奴婢看得出殿下很生氣!」
「那就好!」
淑妃欣然的坐回到了床上,想到先前定下這個謀劃的皇帝對她說的那番話——「羽兒也是個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這種話,尤其還是從旁人的嘴里……所以,若是羽兒發怒,那便是說羽兒決計無恙!」
「羽兒聰明,朕走後,勢必能看出來你是佯裝生病,不過,孝心當下,總不會當面揭穿,事後,及時告知便可!——如此,一來你也能和羽兒見上一面,二來,說不定很快就能抱上皇孫!」
淑妃重重的松了口氣,雖說對皇帝說的「抱上皇孫」並不太明朗,可想到羽兒無事,那便是豁然開朗。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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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寢宮。
桃香一頭霧水的看向披著披風仍有些微微顫抖的唐淺淺,「太子妃,要不要叫御醫?」
這句話說完,就是旁邊還不太明白所以的桃香也急忙焦亂的看過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搖頭,「不用!」
說起來,除了身上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涼意,別的什麼感覺都沒有。就算是現代的那什麼感冒的癥狀,也未免顯得太矯情了些。何況從宮里回來之後,她一直覺得心情很好,吃嘛嘛香,喝嘛嘛甜。又怎麼會突然感冒?……就是病毒性的也沒這麼玄妙。
抬頭看了眼窗外還沒有暗下來的天色,想了想,唐淺淺還是吩咐,「沐浴吧!」
「是!」
桃紅桃香忙吩咐著春曉等人備下溫泉浴池。
……
溫泉的池水暖意洋洋。
整個人泡在當中,覺得四肢百骸都暢快淋灕。背脊處莫名的寒意也消散的全無了蹤影。
閉著眼楮,半似愜意半似美夢的唐淺淺想著,自己覺得這莫名的冷意或許是因為她還從沒有如此誣陷過一個人。哪怕那個人就是說下大天來,也早就該被她這麼稍微的整一下。
要不是他那樣惡劣的對待唐淺碧,她也不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要不是他當面一套,背地一套,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也才不會覺得自己這個看似被寵愛實際上根本就是身陷陷阱的境況這麼可憐。
就算是她實際上並不在乎那些,可表面上總也是要做做樣子。
所以,不管那位淑妃娘娘事後會怎麼想,又或者和那個太子說些什麼,結果如何,一切皆可原諒。
呃——
不對!
突的腦袋里的某處好像給狠狠的捶了下。
唐淺淺倏的睜開眼楮。
心頭也劃過一道不安。
美色當前,再加上又是夫妻,所以若是男人仍不予理會,除非是兩個原因,一個是不能人道,另外一個就是對對方厭惡到了極點。
雖說這個太子對她這個欽賜的太子妃很不滿意,可也沒有到厭惡到極點的地步,再加上太子又是一直在眾人面前扮演的恩愛模樣,還有她這個太子妃表現的小有心機,所以淑妃應該是相信她所說的。
可太子終究是淑妃的兒子,這種事情,身為母親的總不好說的直接明朗,在惱怒憤然種種情緒之後,怎麼樣也是會把太子叫到身邊小小的訓斥一番,再然後頂不擠了就是要這個太子對她好一些。而太子聰明,立馬就應該知道肯定是她說了什麼。若是在意她呢,八成會找來算賬,然後徹底的冷淡下來她這個搬弄是非的太子妃。若是不在意她呢?根本就毋須理會。所以最後,她就能安然的享受她早就迫切想要的生活,再也不用演戲,再也不用奉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所以,這樣的結果,她很滿意。
可,怎麼突然間覺得這個可能性變得很小呢!
淑妃會叫過太子過去嗎?太子又會听嗎?
……好似從大婚之後,除卻宮宴上,她還從沒有和太子一起拜見母妃皇帝。雖說有她失憶病倒耽誤時候的緣故,可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太子其實和皇帝淑妃的感情沒有她想的那麼深呢!
只是母子連心,淑妃解決不了,就去找皇帝?
嘶——
她自認自己還是有些小聰明的,可要是皇帝……她這短短歲月積攢下來的智慧恐怕不夠看,何況那個念頭也不過是她從御花園去往來儀宮去的路上所想到的。
這短短的時候,能想到多絕妙的點子?
唐淺淺倏的起身,溫熱的泉水從她的身上蕩起波瀾,一圈圈的蕩漾開去。
「春曉!」她喊。
外面的春曉隔著屏風,應諾,「奴婢在!」
「宮里可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奴婢這就去問!」
春曉回答,就要離去。
只是春曉的腳步還沒有遠離,就听著一道聲音傳來,
「想要知道什麼?本宮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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