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若是那個女子還尚在世上,那又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夫妻恩愛,母慈子孝,闔家歡樂的一幕?
唐淺淺心下陡然痛意蔓延,眼中也精光一閃。睍蓴璩曉
或許先前听大皇子說那些只是偶爾听個八卦。後來問起桃紅桃香也不過隨口順便,那現在似乎她這個女兒已經不能再不管不顧下去。
因為若是如此,不要說對不起已然不在這個世上的唐淺碧,對不起她過世的母親弟弟,甚至就連眼前這個一心慈愛的父親,也對不住!
唐淺淺拉住唐相的手,眼中浮動淚光燧,
「父親,女兒想要祭拜母親!可好?」
*************************新年快樂****************************
夜色籠罩猷。
太子寢宮。
宮燈籠罩。
唐淺淺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手里的糕點零食,一邊看著對面正半靠在軟塌上看著手中書冊的南耀羽。
此時,宮燈鵝黃,輝映成趣,眼前的男子即便身形慵懶,可聚攏風華,明陽睿智,怎麼看也是傾城禍水的模樣。
尤其這幾日對她如斯溫柔,就是她也不免有些心動。
「看夠了?」
一直低頭看著書冊的南耀羽抬頭對上她的視線,眼中盡是戲謔。
唐淺淺嬌嗔的瞪過去一眼,面頰上還是微微紅了紅。
南耀羽沖著她伸手,唐淺淺順應的走過去,一手搭上。
隨後身形一轉,就依靠到了南耀羽的懷里。
听著身後男子沉穩的心跳聲,唐淺淺低垂下眼瞼,聲音里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幽怨。「其實……臣妾適才想到了父親!」
「嗯?」
南耀羽腦中閃過今兒自己回府之後就听著她一如前幾日在他耳邊侃侃說的這一整日的所見所聞。
……早就覺察到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並不甚專心,沒想到竟是想到了那個老家伙!
南耀羽挑眉,倒是讓他有些不悅呢!
「臣妾心里很難受!」唐淺淺嘆息。
南耀羽在唐淺淺的背上拍了拍,听似關心,「發生了什麼事?」
唐淺淺又是一嘆,幽怨之情相溢,「臣妾也不知道為什麼……」
只是下一刻,唐淺淺眼中一亮,又倏的回頭,很有些興奮的神情,「難道說……是臣妾要恢復記憶了?」
醫書有雲,失憶之人既有肯能被某種刺激而恢復記憶,所以她此言也很有可能。只不過……
南耀羽瞅著她眼中閃動的細碎光亮,唇角輕勾,
「若是如此,倒也是好事!」
「嗯!」唐淺淺一本正經的點頭,「或許臣妾還能想到從前和羽在一起的親近呢……」
說著,雙頰泛紅,儼然嬌羞。
南耀羽眼瞅著懷里女子的模樣,笑意越發深濃。
這個小女子,倒是越來越有趣!
下一刻,南耀羽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幽幽的對上她那雙浮動跳躍的眸光,
「到那時,淺淺定會慶幸總算是想到了……」
溫和的話語,儼然的意味深長。
唐淺淺對著那雙越看越像大尾巴狼的目光,心下徒然一顫。
本想是稍稍的戲弄他一下,怎麼到頭來好像是她被套到局里了!
唐淺淺斂了斂心神,下意識的不想去深思他這話里的意思。嫣然一笑之後,言辭肯肯。
「所以,臣妾想找個機會回趟相府!」
言外之意,這樣就更容易恢復記憶了!
「嗯?」南耀羽明知道她的用意還是面帶不解,「今兒不是已經見過丞相了?」
唐淺淺眼角微抖,抿了抿唇,「……只是臣妾也想祭拜一下母親!」
「……」
南耀羽眼底微動眸光,
過了會兒,南耀羽擱置在唐淺淺下巴上的手淺淺的松了開,低頭去看自己手里的書冊。
「也好!」隨口的甩出一句話。
而唐淺淺的眼中卻是一亮,壓下心頭陡然而來的激動,雙手緊攀住身前男人的胳膊,「羽知道臣妾的母親麼?」
南耀羽沒有理會她,「……听說是個溫婉的!」
這語氣顯然就是應承。
「哦~!」唐淺淺卻是拖長了聲音,一眨不眨的盯著南耀羽。
既然她已經下決心要盡快的知道關于她那個母親的事情,那自然就要從最可能熟識她那位母親的人身上下手。所以她才決定要回相府一趟。只是這位太子既然愛著唐嫣然,又是一直和她的那位丞相父親不對付,那唐家的事情至少也是要知道的七七*八八。
換言之,就算是都拋開那些不講,憑著原來唐淺碧的聰明,既然執意要嫁給這位太子,總也有她的原因。
而剛才她只是試探一問,這個月復黑禽獸太子就表現的有些怪異。
于是乎,她又怎麼能輕易放過這個能知道一些秘密的機會?
再說,他是要表現的情深意濃,總不會惱羞成怒,不理會她的。
……
桌邊宮燈明亮,對面女子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他的身上。即便不曾攪擾,可這樣緊盯著他的視線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南耀羽輕嘆了聲,放下書冊,看向唐淺淺。
「你想知道什麼?」像是很有不耐。
唐淺淺笑的毫無心機,「羽知道什麼?」
南耀羽放下手里的書冊,看著笑的心無城府的唐淺淺,一手在自己的下巴上輕撫而過。
眼中幽光暗閃,「本宮知道的可多了!」
有意拖長的聲音里,陰謀的味道立刻滿溢。
「比如……」
唐淺淺的眼中抑不住的微亮。
她知道他不會輕易饒過她剛才緊盯著他的壓迫,只是即便知道他肚子里指不定揣著什麼壞水,她也想弄清楚緣由。
南耀羽笑的傾城魅惑。「——比如,本宮知道淺淺說了這麼多,其實一開始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
唐淺淺抬手在南耀羽的胸前輕錘了下,面帶嬌羞,「羽,好過分!」
南耀羽抓住她的手腕,笑的妖魅,「難道本宮說錯了?」
唐淺淺抿唇,抬眸直視過去,小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收攏,「……太子說的沒錯!」
看著唐淺淺小臉上顯現的凝重,南耀羽眼中掠過幽光。
唇角也些微揚起。南耀羽還是講了有關她那個已經逝去的母親的故事。
而這個故事漫長之久,就是要從二十二年前說起。
那時候叱 朝堂的唐相不過是個四品御史,只是即便此時,唐相仍剛正不阿,就更不要說那時的年輕氣盛,又是何等讓人深惡痛絕。所以在某次奉旨出京辦案的路上,朝堂當中便有能力之人派人刺殺,他身負重傷,恰逢一商隊路過相救,而救他的女子就是唐淺淺的母親上官幽蘭。
上官幽蘭自是生的漂亮,只是最為上乘的還是那般的聰穎機智,不止是救了今時的唐相,更還想辦法和唐相配合揭破了惡人背後之人,最後唐相因一舉揭穿朝中勢力跋扈之人,連升***。是以春風得意,又和上官幽蘭一見鐘情,兩人終結得連理。
就在唐相和上官幽蘭成親三年中,唐相連接破了幾個大案,又頗得太子賞識,就在太子登基,成為皇帝之後,唐相終于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只是上官幽蘭在產下唐淺碧之後,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在生產小子的時候,大出血而亡,最後香消玉殞。
南耀羽的聲音很和緩,絲毫沒有剛才和唐淺淺說話時候的詭異深沉,又或者佯裝的深情蜜意。他的話也沒有刻意的裝飾,甚是樸實,只是一字一句盡是珠璣。
漸漸的,唐淺淺的眼前好像浮現出二十多年前那個年少氣盛,剛直不阿心中只為那片光明的書生意氣。還有命垂已矣,恰逢美女相救的愛情痴纏。
她早就想到能讓唐相那個痴情的男子傾心相愛的女子定然並非平凡,只是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巾幗氣概。
曾在網絡橫行的快餐時代,她看過不少的美女救英雄的橋段,只是那時以為不過只是故事而已,而現在,和她那般親近的人就在眼前,就在耳邊,便全然變了模樣。
不過商賈之女,不過柔弱芊芊,竟胸懷千壑,勇敢非凡。
即便是千年後的女子都未必能有如此心境,更不要說在這男尊女卑,甚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
唐淺淺的目光漸漸充盈,眼中也隱約的浮動淚光。
而直到面頰上伸過擦拭而來的手指,唐淺淺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淚水。
唐淺淺抬眸,眼前那樣俊美的男子面容在視線中也已然模糊不清。
她張了張嘴,發現喉嚨里溢出來的竟是一股類似哽咽的聲音。
呵呵!
真是!
她知道自己是被感動了,只是只是這般的感動又怎麼能讓她如斯失態!
唐淺淺吸著氣,低頭擦去自己臉上的濕痕,
「……我,我沒事!」
她想要平緩氣息,想要說明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忘了要自稱「臣妾」。而直到當听到耳邊自己嗚咽的聲音,唐淺淺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是失禮了。
沒等她改口,頭頂上已經傳來一聲輕嘆。「好了,本宮知道!」
隨著,鼻端菊香籠罩,寬厚的胸膛把她擁入。
懷里熟悉的氣息,莫名的讓她覺得安定。
唐淺淺沒有動,反手摟住了身前男子的腰身。
南耀羽低頭看著懷里的女子,眼底暗閃幽光。
她在他的面前不止哭過一次,只是唯有這次,他看得出她是情不自禁,由心而發。
唐相和前夫人的事情早朝中自有不少的人知道,他剛才所說的這些也是從父皇那里听來的再加上他自己私下查詢得知。而身為那個可憐女子的女兒,如斯哭泣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怎麼看也好像他所說的這些,她是第一次听聞。
……怎麼可能!
************************新年快樂**************************
因為唐淺淺自己的一時失態,所以沒能在那位月復黑禽獸太子那里得到太多的訊息,不過那位太子倒也允了她轉日前往唐相相府的請求。
日頭明亮,唐淺淺乘坐著駕輦到了唐相相府。
因為並非是奉旨省親,所以一切儀仗從簡,路上也並未有太多的人圍觀熱鬧。
而時候尚早,相府之內,簡單的禮儀規矩之後,唐淺淺就在唐相的陪同之下去了唐家的祠堂。
但在祠堂之外就覺莊嚴肅穆。
低沉,沉重的氣息籠罩。
行走在門口的時候,唐淺淺險些止步不前。
不是因為惶恐屋內那些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神明的眾位唐家的列祖列宗。而是因為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似曾相識的那些列祖列宗的冥牌。
從小父母雙亡,她唐淺淺祖上的事情並不清楚,只隱約記得好像有個記載的族譜,小時候也匆匆瞥過,只是後來族譜不知道弄丟去了哪里。本以為那些都已經是久遠的幾乎要忘卻的內容,卻沒想到上次在唐家祠堂竟然詭異的看到如斯相近,甚是一模一樣的名字。
那時候她便惶恐,那時候她便知道自己來到這里絕非偶然……即便直到現在她也還在不住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過是上天哪個粗心馬虎的神仙不小心犯下的錯誤,等到時候,那位神仙定然會把錯誤的那些各歸各位,重蹈正途。包括她,也包括那個真正的唐淺碧。
捏在袖下的手緊緊一攥,唐淺淺轉頭沖著身側的唐相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隨著踏進祠堂。
祠堂之內。
唐淺淺先隨著唐相對著當中的唐家列祖列宗行禮跪拜。而後轉身看向不遠處的一道屏風。
但見屏風之後,一幅仕女畫像高懸。
明眸皓齒,唇黛嫵媚,身下裙帶飛揚,幾若飄仙而去。
畫像當前,顯眼的牌位名諱赫然入目︰唐氏幽蘭之位。
唐淺淺靜靜的看著,眼楮里莫名的浮上淚光。
適才寥寥數目,她也已然看到了這幅畫像上的題字,是出自她身側這位父親之手。
若非是情深意濃,又怎麼會畫出這樣栩栩如生的畫像。
「來,給你母親上香!」唐相聲音低沉,給唐淺淺手里遞過去長香。
手里的香火青煙直上,眼中的畫像在眼前也好像更加朦朧如霧。
昨夜里,听到的故事再度在耳畔回轉,恍惚的,畫里的人也好像傾身浮動下來,幻化成人。對著她輕揚笑意。
唐淺淺垂首,躬身一拜。
「……女兒定不辜負母親厚望!」
香煙寥寥,唐淺淺輕聲低喃。
她,雖不是她的女兒,此刻也權當一次女兒的孝心。
……
唐淺淺起身,但見畫像前的唐相仍望著畫像,眼角已然濕濡。
唐淺淺心下再度微痛,緩緩上前。
听到身後的腳步聲,唐相忙抬手在眼角擦了把,方回頭看向唐淺淺,唇角勉強帶出抹笑意,「若是幽蘭還活著,定然欣慰!」
唐淺淺挽起唐相的胳膊,「女兒不會讓父親母親失望的!」
「好,好!」
唐相連連點頭,聲音里幾乎再度哽咽。
看著唐相如此,唐淺淺的眼中也是不忍。
許是唐相也不想在女兒面前如斯丟臉,動了動嘴角,拉著唐淺淺往先前既然祭拜過的唐家列祖列宗的桌案前過去,「來……看看玉聰!」
玉聰?
雖是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唐淺淺已然模糊的知道是誰。
很快,唐淺淺看到了一個相比四周唐氏先祖厚重渾然的冥牌略顯輕巧的冥牌。
——「唐氏小兒玉聰之位」
他,應該就是她的弟弟了!
只是深紅的顏色讓人看著莫名怪異。
耀國歷史上,不管是哪家的冥牌都不用紅色做底色,可這個卻是——
唐淺淺訝然。唐相沙啞的聲音已然在耳邊回轉。
「玉聰啊,唐玉聰!是個好孩子啊!」
「別看從小就惡疾纏身的,可學什麼會什麼,比碧兒你還要惹人喜歡。當初玉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和為父說了,他說母親已經讓為父傷心,他不想再讓我難過,所以他會好好的活下去,照顧姐姐。等大了,再照顧為父,再秉揚我唐家……可若是真的熬不過,先走了,也不想讓姐姐傷心。他說,到時候就把他的冥牌涂成這個顏色,因為……因為看上去喜興!」
立在案幾之前,唐相唇角含笑的看向唐淺淺,只像是偶發感慨,可眼中清楚含著的淚光,微顫的身形都無不泄出了唐相此刻的辛苦,難受。
唐淺淺靜靜的看著,听著,眼中忍不住再度滑下淚濕。
那位母親般的女子已經讓她動容,這個不過三歲便身亡的唐少聰更是讓她心痛的顫抖。
這樣機敏懂事的孩子,若是能長大成人,又會是怎樣的光景?而若是她所想不錯,唐相膝下這麼多子女,最愛的恐怕是已然不在的唐玉聰。
眼前的唐相,看似意氣風發,立于朝堂之上,只手掌控。卻是先喪妻,而後喪子,雖後來還是有了嬌妻愛子愛女,可喪妻喪子之痛猶是痛入骨髓。
至少此時在唐淺淺看來都為之心痛。
只是她佔據的這個身子的唐淺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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