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湛箐伸手往盧尚書的肩膀上按捏下去,儼然好女兒,
「她現在能做的也無非如此了!」
盧尚書自是舒服,點了點頭,隨後臉上又閃過訝然,「箐兒的意思是……她想要做什麼?」
盧湛箐了然一笑,「……處心積慮的拿到了太子妃的位置,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那個唐夫人垮台的機會,她當然要做一些什麼了!」
盧尚書眼中精光一閃,反手握住盧湛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對我們來說,豈不是好機會?澩」
「嗯!」
盧湛箐挑眉。愨鵡曉
「那為父這就去安排! 」
說著,盧尚書起身離開。
盧湛箐望著盧尚書離開的背影,遙遙的喊著,「父親,女兒可就等著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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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從來儀宮出來的一路,唐淺淺都捏著手里的那一小撮所謂淑妃娘娘自己宮里沒事晾曬的茶葉,放在鼻端清淺低嗅。
因為宮中往來眾多,唐淺淺也不好做的太過明顯,只是每放在鼻端輕嗅就越覺得這茶香的味道香甜,甚至帶著的那一點點的微酸都異常的誘人。
當眼角看到太子府的車馬就在宮門外平穩停靠,唐淺淺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都已經走到了宮門口。
原本只是有些懷疑這茶葉的來歷,沒想最後竟幾乎依賴上了這當中的味道。
是被這個味道迷惑了神智了呢!
唐淺淺的眼中倏的微光閃動,她好像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上說有種植物的香睫味道甜酸,無毒,可食用,孕期女子甚喜。
那個,孕期女子?
唐淺淺閉了閉眼,再想到離開前淑妃娘娘臉上的神情……似乎,已經確認無虞。
孕期!
懷孕!
嘶——
唐淺淺咬牙,一手拍到了自己的腦門上。
她的月事一向正常,而這個月的貌似還沒有來,而似乎距離上月,已然推遲了幾天。
——這陣子忙著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竟然把自己的事情給忘了大半兒。
怎麼辦?
她不能有孕啊!不能!
「太子妃……」
唐淺淺瞥到桃紅臉上擔憂的神情,方想到自己剛才貌似是做了某個不太符合身份的舉動,當下扯了扯嘴角,「本宮才想到適才應見一見太子呢……」
桃紅因為自家主子和太子的情深繾綣眼中一喜,只是隨後又回過神來,「奴婢剛听著說這會兒太子並不在宮里!」
「是嗎?」
唐淺淺訝然,「怎麼回事?」
「奴婢也听的不甚清楚!好像是說太子去了大佛寺!」
畢竟是桃紅偷偷模模用內功听來的,不盡詳實也可以原諒。
只是大佛寺?
好好的,不老實的在宮里辦公,跑到那里干什麼去?
難不成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唐淺淺撇了撇嘴,「我們先去街上轉一轉!」
「是!」
…………
唐淺淺一行人走出宮門,正要到了太子妃的駕輦側,不遠處就听著一聲高呼,「唐淺碧——」
唐淺淺一愣,高喝聲處,唐嫣然緊腰束身,身上披著一道披風,頭上只戴著幾枚簡單簪子的戎裝現在眼前。
面容清秀仍在,眼中的戾氣卻更甚,可身上的窈窕還是惹人眼球。
「什麼人?」
一旁的侍衛攔過來。
唐淺淺擺手示意讓開,擺月兌了侍衛阻攔的唐嫣然氣憤的站到唐淺淺面前怒斥,「這回,你高興了?」
唐淺淺像是听到了極大的笑話,「然兒,在你眼里,姐姐就是這樣的?」
當然是!
唐嫣然幾乎月兌口應聲,只是最後還是閉了嘴,緊緊的瞪著唐淺淺,
唐淺淺也不示弱,幽幽的盯著她。
兩雙眸子里迸出的光亮在空中交集,一旁的桃紅只覺得一股一觸即發的緊張就在眼前。
「那你可是想到了什麼法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嫣然終于開口。身上幾乎一踫即發的怒意也瞬時消散。
唐淺淺眉心微動,唇角淡淡的勾了勾,「……不管然兒怎麼想,本宮已經是盡力了。」
說著,唐淺淺轉身就要上車。
唐嫣然一驚,一把抓住唐淺淺的衣袍。
唐淺淺身側桃紅忙攔到唐嫣然面前,「二小姐!」
唐嫣然不管桃紅,雙目只盯著唐淺淺,「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
一腳已經踏上車下軟凳的唐淺淺轉頭平淡的看著唐嫣然,眼中一閃憐惜,「然兒,身為太子妃,我要說的是國法公正,定不會徇私偏袒。身為姐姐,我要告訴你的是,若是你想要為母親做些什麼,就先要保住你良媛的位置……懂嗎?」
唐淺淺一句「良媛」驚得唐嫣然松了手,唐淺淺順勢登上了車馬。
隨後車簾微掀,唐淺淺的面容半露,「太子殿下不在宮中,你也不用等了!」
隨著唐淺淺的話音落地,車馬漸漸而行,離開宮門。
唐嫣然孤寂的站在門口,望著唐淺淺車馬的背影,眼中清留下一滴淚水,只是淚水還沒有滑到面頰,就已經被她察覺了,她抬手就在自己的臉上擦了把。
剛才還悲切哀傷的面容轉眼罩上了冷笑,眸光中的狠炙更是隱顯。
………………
車馬當中,唐淺淺放下車簾,往身後的軟墊上一靠就閉上了眼楮。
以往每次入宮,她都要在車上睡一覺還緩解見過了那位淑妃之後的稍許緊張,今兒她連著見了皇帝淑妃,再加上那個唐嫣然又在門口和她鬧了那麼一小場,本來應該是更緊張的,可現在卻是連小憩的心情也沒有。
還沒有查到確鑿的證據,她仍是唐府對待唐夫人猶如親生的大女兒。
唐嫣然找到她,大吵大鬧,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她竟能那麼快的就控制好自己的暴怒,可見她又長大了不少。
相比來說,似乎在見皇帝淑妃的時候,她的心情更愉悅一些,只除了剛才她才恍悟過來的驚天大事——
孩子!
她竟然有了孩子!
唐淺淺模向此刻平坦的腰月復,眼前詭異的冒出來某個正在萌芽狀態的「小豆芽」的形態。
陡然,身上打了個激靈,唐淺淺抬手就掀開車簾。
她決不允許這個小東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在側的桃紅听到動靜,看向唐淺淺,「太子妃……」
「去藥房!」
唐淺淺三個字險些月兌口,看到桃紅,又是生生的止住。
她唐淺淺不想要這個孩子,可唐淺碧呢?
她是最後想要離開,唐淺碧呢?
現在佔據著這個身子的是她,可那日的夢境明明就是在和她預兆著什麼……或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唐淺碧就會回來?
若是到時候,唐淺碧發現她這個替代者把她的骨肉給打掉,又生生的從宮里逃出來……那都是最好的結果。若是就在她打算要打掉這個孩子的時候,就在她打算要離開的時候唐淺碧突然回來,那她豈不是把唐淺碧的最後一絲活路給生生的掐斷?
……唐淺碧若是有個骨血在宮里,那日後就算是某個氣急敗壞的無良家伙把唐淺碧給抓了回來,念在唐相還有那個骨血的份子,應該也不會把唐淺碧趕盡殺絕!最重要的是,到時候,她應該已經幫著唐淺碧報了仇,唐淺碧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唉!
這就是一縷孤魂的好處,總是要擔心自己給別人添麻煩,卻不用擔心別人給自己添麻煩。
可……若是最後唐淺碧根本就不會回來呢?
唐淺淺突然覺得背脊上涼了下。
抿了抿唇,唐淺淺再度對上桃紅的視線,「去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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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寺。
耀國京城郊外最大的佛寺,臨山而建。
每月初一,十五只為皇室開放。平日里接待百姓,官員商貴,還有各國使臣等等,是以香火極其旺盛。
先是駕車回到了太子府,更換了一身便裝,女扮男裝的唐淺淺偕同桃紅還有幾名侍衛出現在大佛寺山下。
眼前郁郁蔥蔥的樹木碧綠清野,繚繞的煙火隱隱的在山中大佛寺主殿的方向盤旋而過。
頭頂上鐘鼓齊鳴,幾若震耳靜心。
什麼是佛門聖地?
說四面環海(山),風光旖旎,幽幻獨特。山石林木、寺塔崖刻、梵音濤聲,耳邊梵音便能驅除魔障,讓人心靜平和,世上煩憂之事盡去。
雖听上去有些玄妙,可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這要是放在之前,唐淺淺也不算是甚信,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她不信的余地呢。
默默的吸了口氣,唐淺淺抬步往山上而去。
——此來不為那個現在還在不在大佛寺的男人,只為她月復中那個極有可能已經存在的「小豆芽」!
唐淺碧,若是大佛寺之行,你還是沒能出現,那我就必須要舍掉月復中的這個不可定因素。
因為她還沒有做好一個母親的準備。
因為,她還是自私的。
…………
大佛寺的寺門就在眼前。
她的腳下很平穩,也沒有眼花繚亂或者絲毫怪異的感覺。
再往前走了十幾步,好像正趕上僧侶下課而回,一行的僧侶從身邊而過,她也呼吸平穩。
很快,宏偉的大殿就在眼前,香火冉冉。正中的觀世音菩薩慈目善對,拈花玉指。
一股莊嚴之氣渾然。
唐淺淺跪倒,恭恭敬敬的行禮。
隨著旁邊僧人的示意,她燃下了香火,舉過頭頂,隔著染而起的檀香,遙遙望向眼前這莊嚴肅穆的觀世音像。
「世人都說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信女不才,不求長命百歲,富貴盈門,只求菩薩指點……若是信女月復中當真懷有唐淺碧的骨血,是留,還是不留!」
心中喃喃,唐淺淺叩首跪拜。
…………
手中香煙燃于香爐之上,但見香煙直直而上。
「公子,菩薩顯靈了!」桃紅在一旁歡然。
唐淺淺眉心動了動。
她怎麼什麼都沒听到?
難不成菩薩的意思是……不留?
嗯……
心念至此,唐淺淺覺得身上一陣的暢快,她回頭沖著桃紅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好啊,好!」
桃紅眼楮里直冒光,「公子許的什麼願?」
「呃……」唐淺淺干咳了聲,「這要是說出來就不靈了!」
「好了,看本公子心情不錯,咱們在山上轉轉!」
「是!」
………………
青山幽幽,碧水粼粼,潺潺的山泉水中,偶爾飄落的凌葉透著別樣的清香怡人。
雖大佛寺是人來人往,香火茂盛,可再往山上而行的路卻是修的一般,只有一條路直通山頂。
唐淺淺一邊奮力的往山上爬著,一邊欣賞著四周難得一見的初秋美景。
剛才她參拜完畢,就听暗處里保護她的影衛說了太子殿下還在大佛寺主持的禪房里,不知道和主持聊著什麼,索性她就決定爬山。
趁著那位淑妃娘娘還沒有把她有可能懷孕的事情公布大白,她還是要抓緊一切的時間好好的玩兒一通,雖說心里或多或少的有著點兒不該有的那什麼齷齪褻瀆的念頭,可若是能在這里把這個「小豆芽」給弄不見,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唐淺淺穿的是男子的裝束,蹬爬起來也容易的很,再加上腦袋里的這個念頭,很快唐淺淺就爬到了大佛寺所處山脈的最高處。
從高處往下看,綿延的山巒此起彼伏。
山下浩蕩宏偉的京城在眼前遙望,更顯波瀾。
唐淺淺站在山頂上,滿眼放光的俯視而望。桃紅過來,忍不住叮囑。「公子,您太快了!」
唐淺淺只當做是抱怨,「怎麼?你爬不動了?」
怎麼會!
她現在的身手比起先前,可是厲害的不止一點兒。
桃紅瞅了眼四周似乎只有自己這麼一行人的人*流,「奴婢只是擔心公子的身子!」
但听著耳邊「身子」這兩個字,唐淺淺就覺得背脊上一涼。
如果不是淑妃娘娘的特意送給她的茶,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桃紅又怎麼會知道!
所以就是做賊心虛。
唐淺淺拍了拍桃紅的肩膀,眼楮往旁邊四周警惕著的影衛身上瞄過去,「放心……我的身體,我清楚!」
「……」
桃紅徒然覺得面頰上一汗。
這話,從前太子妃和她講過,好像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瞅著桃紅臉上的怪異,唐淺淺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讓人無語的話,她扯了扯嘴角,再度在桃紅的肩膀上拍了拍,「那個,我的意思你明白就好,不要想得太多哦!」
說著,唐淺淺又做了個伸臂抻腰的動作,「好了,下山吧——」
話音未落,唐淺淺已經先往山下沖了過去。
桃紅低呼了聲,趕緊的跟上。
並非是唐淺淺出了什麼事,而是她根本不是從修築的下山的路上走過,而是直接穿行到了山路旁的林間。
跟在後面的兩名影衛對視了眼,也忙著跟上。
………………………
大佛寺。
主持禪房房門開啟。
身著便裝的南耀羽從禪房中出來,回頭稽首,「得大師點悟,本宮受益匪淺!」
大佛寺主持頜首含笑,微白的胡須飄然欲仙。「太子殿下紆尊,已然老衲之幸!」
說完,大佛寺主持轉身,身邊的小沙彌上前遞上一串懷珠,上面七色琉璃,在日頭下,灼灼發光。
「這是太子殿下所求七寶,現交由太子!」
「多謝!」
南耀羽道謝,眼中止不住的欣然。
大佛寺主持道,「所謂緣定天成,太子之心,赤誠可見!只是有句話,老衲還是請太子斟酌……」
南耀羽一愣,這許多次來大佛寺,主持方丈雖佛理精湛,卻鮮少有諫言,今日似乎和以往大有不同。
南耀羽臉上立刻多了抹凝重,「請大師明言!」
主持方丈低呼了聲佛號,「所謂以柔克剛……太子妃乃非尋常之人,若太子想永留太子妃,請太子務必遵循!」
非尋常之人?
南耀羽口中低喃,眼中也有微光閃過,只是隨後還是沖著主持方丈躬首一輯。「是,本宮認教了!」
主持方丈又是幾聲佛號應諾。
南耀羽告辭,轉身離去。
只是剛出了門口,就已經有隨身的影衛過來稟告,「太子妃到了……」
南耀羽訝然,「她在哪兒?」
影衛低語了幾聲,南耀羽抬頭往大佛寺背後的高山上看過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是這抹笑意尚未退卻,遠處里衣衫迭迭而過,下一刻,一道人影到了南耀羽的面前。躬身跪倒。
南耀羽的面色一沉。
四周南耀羽的貼身影衛臉上也顯出凝重之色。
「什麼事?」
「回太子,屬下發現有可疑之人……」
但听著那名影衛的話,南耀羽面上的神色越來越沉。
佛門聖地,宵小之徒,竟然異動!
還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
「速要太子妃回來!」南耀羽冷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