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主事顫顫的從懷里拿出汗巾擦去。愨鵡曉仍覺得身上寒涼的緊。
七步草……
太子怎麼一開口就是如此劇毒之物,還要他把所有有關七步草的藥方都收集起來?
即便七步草有以毒攻毒之效,可到底也是劇毒之物啊!
太子殿下這是…磧…
不管日後他的身家性命如何,現在還是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
太醫院主事定了定神,轉身往最後面標識著「毒」字樣的書架上看過去,一一整理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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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中。
此刻歡聲陣陣。
唐淺淺面帶微笑的看著宮中來人滿目歡喜奉承的告辭離開,又掃了眼四周尤其是桃紅桃香臉上止不住的笑意,轉身去躺回到軟塌上。
桃紅桃香以為她是累了,忙吩咐著太子寢宮中的一眾侍婢宮隨噤聲,兩人又先後下去準備她喜歡的吃食。
一時,倒是難得的清靜。
唐淺淺低頭看向自己此刻平坦的看不出絲毫異樣的腰月復。
宮里那位淑妃娘娘不惜用古書中記載的法子來檢驗她是不是懷有身孕,就可見對她的期許還是蠻大的,再加上昨兒大佛寺發生的驚險……她早就該想到宮里很快就會鬧出動靜,卻沒想到這麼快。竟是讓她反應的時候都沒有。
只不過,最讓她想不到的是,經過了昨兒她的刻意,驚慌失措,還有今兒早晨的那樣一番激烈的情*愛,那個小家伙還穩穩的呆在她的肚子里不說,更還從今兒跑到她這里來檢查的那些太醫嘴里听說了「母子康健」之類的字眼。
呵呵!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伸手覆到自己的腰月復上。
除卻腰月復的平坦衣衫,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所以,這麼結實的小家伙,是天意了咯?
好吧,既然天意如此,那就勉為其難的留下吧!
「小東西,不要擋了我的路才好啊!」
唐淺淺默默嘆了口氣,思緒已然飛到了一牆之外的皇宮大內。
他,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吧!
不知道,他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驚訝,錯愕,欣喜,還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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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當桐梓听到太子府中傳出來的驚喜的消息,轉身進入議政殿內的時候,殿內南耀羽一貫清冷漠然的听著司徒空說的朝中要事,只是時不時扣在桌上的手指還是些許的泄出了此刻南耀羽不耐的情緒。
桐梓近前,低低的在南耀羽的耳邊說道,「回太子,太子妃有喜了……」
偌大的宮殿只有三人,桐梓的聲音也不大,只是早在桐梓過來的時候,正在稟告朝務的司徒空就刻意的止住了嘴,雖不曾刻意傾听,可桐梓的話還是徹徹底底的傳到了司徒空的耳朵里。
所以,桐梓的話音未落,司徒空就高呼了聲,「恭喜太子殿下——」
只是,眼看著某人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激動,抑或者別樣的神情。司徒空後面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這是太子不悅,還是早就知道了,又或者因為其他……
司徒空一時茫然,轉頭看向南耀羽旁邊的桐梓。
桐梓更是一頭霧水,這些日子太子對太子妃的關愛他可是看在眼里,如今這天大的喜事,就是連皇帝淑妃娘娘都樂不可支,太子殿下這是……
「繼續!」
清冷的聲音在殿內回轉,南耀羽淡淡的看向司徒空。
司徒空一滯,忙垂首應諾,「是……」然後繼續稟告起剛才說的朝務。
見狀,桐梓也只得退到一旁,靜默而立。
只是眼角落處,太子殿下已經不在桌面上輕叩指端,桐梓機敏的忙奉上早就預備在一旁的熱茶,南耀羽端過來,一點一點的慢飲。
桐梓雖不太明白太子為什麼會平淡無波,可這會兒也算是知道了主子不再煩躁,終于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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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尚書府中。
幽靜的房中,門外的侍衛轉身離去,隔著一道虛掩的窗子,盧湛箐丹紅的指甲在桌上緩緩的劃出一道不淺的痕跡。
嬌柔無雙的面容俏麗絕美,唇角的笑意更是如波蕩漾。
有孕?
還真是時候!
雙喜臨門呢!
盧湛箐顧盼生輝的眸子里一道陰鷙頓閃而過。隨後,她抬眸看向屋檐下掛著的一盞鳥籠,鳥籠里的鳥兒本歪著頭靜立在架子上,因為她的注視突的撲騰了下翅膀,嘴里更急急的叫了幾聲。
盧湛箐微一顰眉,「來人,把這個畜生給處理了……」
………………………………
唐相府中。
唐嫣然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向坐在對面的唐少聰,「你說什麼?」
唐少聰喝著香茶,淡淡的掃了眼唐嫣然,「你沒听見?」
「你再說一遍,我不相信!」唐嫣然抓著唐少聰的胳膊,就像是抓著什麼救命的東西。
唐少聰扯了扯嘴角,一把撥開她,「你已經相信了!而且,這是事實!」
「不,不是!」
唐少聰並不理會唐嫣然的嘶喊,放下手里的杯盞,「嫣然,她好歹是我們的姐姐,你听到之後都這樣惱怒,這若是旁人呢?」
唐少聰轉頭唐嫣然,淡然而望,「還是放手吧!」
唐少聰幽幽的一聲嘆息,讓唐嫣然臉色一變,漸漸的淚光浮動眼中,「憑什麼,我憑什麼放手!太子先喜歡的是我,也是她先搶了我的太子妃位,不然現在懷有身孕的就是我,一切都是她,她才是始作俑者!」
「唐少聰,你到底是誰的弟弟,怎麼能說這樣的話!難道在你的眼里,只有她才是你的姐姐?哦~!對,沒錯!難怪母親的生死你不放在眼里,難怪你總是口口聲聲的喊著她姐姐,你是知道她會對你有多好?還是說你的仕途要靠她——」
唐嫣然說著說著,就有些歇斯底里,唐少聰再也听不下去,
「啪——」
手里的杯盞摔到地上,激起一片的瓷白。
幾乎同時,唐少聰起身,周身帶起一片冷凝。
唐嫣然從沒有見過唐少聰在她眼前這樣暴怒,想要接著罵下去的話也嘎然而止,身子也莫名的有些發抖。
唐少聰盯著她,眼中已經紅了眼眶。
「不要以為我常在軍中,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毫不知情!如果有的選,我寧可不做你的兄弟!」
唐少聰霍得一步靠近了唐嫣然,近在咫尺的氣勢讓唐嫣然的呼吸幾乎一滯,「唐嫣然,你會後悔的!」
一字一句,幾乎都扎到了唐嫣然的心口上。
隨後,唐少聰看也不看唐嫣然,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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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重鎮。
兵士林立的府衙上空,一只白色羽鴿撲稜著飛入當中的一間屋檐之內。
敞開的窗子里,俊眉朗目的南耀澤從鴿子腳下的銅環中取出一張紙卷,上面猶如蠅頭的幾個字讓南耀澤的眉心狠狠一凝。
「大佛寺受驚,已孕。」
在他離京之前,已經吩咐但凡大事,盡數稟告,雖簡單不過「受驚」兩個字,可絕對不僅僅如此。只是……有孕!
她,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南耀澤攥起掌心,須彌,那張紙卷在他的手中化作粉末。
他抬頭看向窗外的白雲藍天,嘴角勾起一抹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冷寞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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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夜色籠罩。
當太子寢宮某個熟悉的身影踏進的時候,唐淺淺幾乎立刻就迎了上去。
「臣妾恭迎……」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南耀羽已經擺手示意她起身。
只是這次不同以往的親切,人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從她的身邊直直的過去往軟塌的方向。
身側伺候的桃紅桃香更是一頭霧水。
照道理太子殿下不會不知道太子妃已然有了身孕的喜事啊!
而且從太子寵幸太子妃以來,太子就一直不曾給太子妃服用什麼,太子的用意也很是明顯,這怎麼會——
但看著俊朗豐逸的人兒從她的面前走過去,連眼角都不往自己這邊瞥過來半目的情形,唐淺淺嘴角含著的笑意微微僵住。
果然如她所料!
默默嘆了口氣,唐淺淺沖著桃紅使了個眼色,桃紅忙把先前唐淺淺預備的暖湯奉過來,唐淺淺接過來,一眾的侍婢悄聲退去。
唐淺淺到了南耀羽面前,雙手高舉,恭敬的捧到南耀羽的面前,「請太子品嘗!」
雖然唐淺淺低垂著眉宇,可只看著身前這衣袍的動靜就能知道人家也算是把手邊上剛順手拿起的書給挪到了一邊,「這是什麼?」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今兒太醫走後,她故意在府里來回折騰了好幾遍就是為了這盞湯羹,他還能不知道?
「這是臣妾特意為太子熬制的養身湯羹!」
「嗯~!」
南耀羽淡淡的哼了聲,目光往唐淺淺跪著的腰月復方向瞥了眼,抬手把杯盞拿起來。
嘗了嘗。
味道比起那天熬的來,的確是好了不少。
「不錯!」
南耀羽點了點頭。
唐淺淺歡喜的應了聲,「太子喜歡就好!」
隨後,唐淺淺起身坐到了南耀羽身邊,唇角含笑,眸光閃動之間,就好像剛才某人剛進來時候表現的生疏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等南耀羽喝完了湯羹,唐淺淺主動的把湯碗拿過來放到一邊,然後也不顧桐梓就在旁邊伺候著,伸手就往南耀羽的胸前模過去。
南耀羽擰眉,握住了她的手。
唐淺淺只是微微一怔,就順著他的氣力松下了手臂,「太子的傷……」嘴角顫顫,眼中含著淚痕的模樣楚楚動人。
南耀羽深看了她一眼,周身的冷凝也總算是消退了些,拍了拍她的手背,「已經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
唐淺淺唇角動了動,再度低垂下頭。不為人看到的角落,眼中精光劃過。
只是隨後,唐淺淺又抬頭,小臉上兒微微的閃出一抹晶亮。
「太子殿下可听到了什麼好消息?」
她小心的扯著南耀羽的胳膊,像是有些撒嬌的語氣,可更多的還是試探。
南耀羽淡淡的勾了勾唇,
「太子妃是說太子妃的喜事,還是……七步草?」
平和的語氣當中隱藏的陰寒,足以讓人的心神都能為之一顫,尤其最後的三個字,更是讓人心驚動魄。
唐淺淺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臉上勉強帶著一絲不解的笑意,「太子說的,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
南耀羽一聲冷笑,轉頭看了眼桐梓,桐梓低頭從懷里掏出一疊紙宗,不等桐梓奉到南耀羽手里,南耀羽已經一把扯過來,扔到唐淺淺的身上,
唐淺淺略顯茫然的拿起來,在看到上面記載的各種藥方的時候,眉角不由微微一抽。
她就知道憑著他的聰明,定然能懷疑到昨兒她的行為︰迷*藥,還有她懷里的那株七步草。還有就是她最怕的,他或者已經在猜想她是不是早就自己有身孕竟然還拼命奔跑之類的險惡用心。
那什麼迷*藥之類可以暫且不提,畢竟她一直就是聰明的,宮里的眾人也見識過她的手藝,倒也好狡辯。至于某種險惡用心,他完全沒有證據,只是靠推理也是沒辦法給她定罪。只是明明昨兒她在逃命途中,怎麼就還有功夫去弄什麼七步草?……
她自然是想過各種對應的回答,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只是短短一日就把所有關于七步草的藥方全都給弄了出來。
不得不說,還真是齊全,比她所知道的藥方還要多的多。
幸好,她早就準備。
唐淺淺抬眸,微微蒼白的小臉上一閃失望,「太子想要臣妾說什麼?」
南耀羽嘴角一抿,「說實話!」
唐淺淺輕笑,放下手里的這些藥方,轉身去到寢宮當中的一個櫃子跟前,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盒子。
回身,唐淺淺把盒子放到了桌上,掀開盒蓋,里面只零散的擺著兩三個小瓶子。
唐淺淺拿起白色的那個瓶子,放到南耀羽手邊上,「這里的就是臣妾做出來迷幻粉,也就是昨兒臣妾迷暈那些人用的。臣妾的迷幻粉和旁的不同,若是加上了七步草,就有止血解毒陣痛之用。昨兒太子也已經試過了,理應知道臣妾所言不假,若是太子還不信,太子盡可以拿去驗測!」
「至于臣妾為什麼要把迷幻粉隨時放在身上……也是自從那日街頭遇刺之後,臣妾多加了幾分小心而已。臣妾自是知道太子不會讓臣妾再處危險當中,可若是臣妾有些自保的能力,也總不至于總是累贅……只是,似乎臣妾還是……」
說著,唐淺淺低下頭,聲音也有些哽咽。「臣妾讓太子受傷,實是臣妾之罪,若是太子怪罪臣妾,臣妾……」
「好了!」
似乎是被唐淺淺的話感動,南耀羽沒等唐淺淺說完,就伸手把她攬到懷里,輕聲嘆息,「本宮也是擔心你,才有此一問,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再說,你是本宮的太子妃,本宮為你擋箭,也是理所應當。不要自責了,嗯?~」
字字誘哄的意味,實在是讓人心顫酸澀。
唐淺淺默默的點頭,她知道她的一番話不會讓他真的盡釋前嫌,可至少表面上,他還是會表現的讓她安心一點兒。
唐淺淺往南耀羽的胸前擠過去,並小心的不踫到他傷口的位置。
感覺到懷里女子的舉動,南耀羽拍著懷里女子的舉動更是溫柔的許多。
而桐梓看著眼前這突然變得柔和似水的情形,也知趣的躬身退下,並反手給關上殿門。
殿內,再度只有南耀羽和唐淺淺兩人,南耀羽一手覆上唐淺淺平坦的腰月復,一邊輕嘆,「太醫可說了什麼?」
唐淺淺唇角展開笑意,「……太醫說安康的很!」
「是嗎?」南耀羽挑了下眉眼。
若非是月復中孩兒一切安康和泰,那宮里的兩人也不會這麼安靜。
「好,這個小家伙,倒是結實!」
「嗯,臣妾也是這樣以為!」
唐淺淺的目光閃了閃,抬眼看向南耀羽,「臣妾今兒想到昨兒的刀鋒劍影還覺得遍體生寒,若非是今兒太醫前來診斷,臣妾都不知道臣妾的月復中竟然已經有了骨血……所以臣妾想,臣妾是托了太子和他的福氣才能安然無恙。」
南耀羽看了她一會兒,開口,「所以?」
唐淺淺拉住南耀羽的胳膊,「所以臣妾有個不情之請!」
南耀羽眉眼輕挑,似乎在笑看她。
唐淺淺的面頰上微微的紅了紅,又掩了下去,
「臣妾想給月復中的孩兒起個小名兒!」
南耀羽失笑,「太子妃熟讀經典,應該知道這是只有普通百姓家才會有的!」
「是!」唐淺淺點頭,只是目光中還是堅定非常,「臣妾不想失去這個福氣,還請太子應允!」
南耀羽看著她眼中的神情,漸漸抿了唇角。
最後,還是點頭,「什麼名字?」
唐淺淺眼中驚喜閃過,月兌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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