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情秋殤 拾捌

作者 ︰ 狐非妖

幾日過去,日子總算回到如從前般平靜。雖然這是軍閥,可它是安靜的。在我看來,那外面威嚴的士兵都是微帶著淡淡不令人發現的笑容的,猶如慕容勝一樣看上去平易近人。

慕容勝待我一家真如親人般,幾天過來,他已經放下了不少軍務親自帶著我們到處游玩。他穿著平民穿與我們同行,沿途是讓不少百姓認出了。百姓見他一來,便紛紛送上食物和水。看來慕容勝深得人心。我想,如此亂世,如果每一個軍閥不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處處為百姓謀利,何愁天下不安,百姓何來苦難!

夜晚,寒風呼嘯,本就下過雪,整個督軍府被覆上一層雪白,只要一出外面便如進ru千年冰庫,屋子里下人們早已在每個角落放好了炭爐,才取有一絲暖和。

今日,慕容峰一大早便出去了,到晚飯時也未見他人。爹娘和慕容勝吃過晚飯後便閑談一會,現時已睡下了。至于躍安,或許是環境陌生,每一次飯後他都是默默回房。自從我回來後,他對我似乎陌生許多,鮮少主動找我說話。前兩天,我閑著無聊想他陪我出去走走。一到房里卻看到他正喂養著兩只鴿子。我並沒多想,只當是他無聊消遣。想想之前他成天為了生意奔波,如今因禍得此時這般空閑之福也是難得。然而,我太天真了,這不止是養鴿子打發時間。

夜冰寒長漫漫,在床上是輾轉未眠。只覺得從腳心到心頭都是冰的。這北方的天氣一冷起來可不是一般冷。我這土生土長的南方人,要不是平日里佣人總是為我準備暖爐棉衣,只怕我是挨不住這大寒天。

實在無法入眠,我起身披了件披衣走到窗前推窗而望,空中皎月清清,周邊並無星爍,顯得格外冷清。呆望一會,聞得隔壁吱呀一聲,轉眸一望,從里面飛出一只鴿子。躍安就在隔壁,這鴿子怎麼飛走了。正想探頭問聲,又聞得他說一聲,「去吧!」那聲音滄桑中帶著淒涼。我心想,一定是他不忍將它禁在籠子,所以才放它飛。我是這麼想的。鴿子飛走後,他關了窗。

傳來一聲喇叭聲,我往大門處張望,是慕容峰回來了。遠遠的,我看到他的左手扶捂著右手,表情似乎有點難受。待管家出來後,這才知道他受傷了。

「少帥,你怎麼受傷了?」管家驚訝地問道。

只見他手指抵在唇上,做出禁聲的動作。管家攙扶著他進來,我腳步不禁地往外面走去,就連鞋子都忘記穿,還有肩上的披風滑落也不知。

管家提著藥箱腳步匆匆,我正從樓上下來巧撞了他。慕容峰聞聲回頭一望,皺著眉看著我,我想他是太疼了。

「靜秋,你怎麼下來了?」他問。

我沒有回答,管家蹲在地上收拾著被我撞散在地的藥品,我側過他直接走到慕容峰身邊,焦急地問,「慕容大哥,這是怎麼了?」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遲鈍,帶著嘶嘶的疼痛聲才道,「沒事!」

哪能不疼?縱是他用手用力地按著傷處,可還是看得見血水在往外流。再看他臉色蒼青,顯然早已流血過多了。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和勁頭,我一把拉開他的手,看到手臂上一塊紅里發紫的傷,一顆圓圓的東西瓖在肉里,血肉模糊,那東西卻閃著刺眼的光。

曾經繡花被針刺我都有些知疼。如今是一塊東西在肉里,他怎麼還能用沒事二字來搪塞我。頓時,我居然有些微怒。「慕容大哥,你騙我。這傷口如此嚴重,你還倔口說沒事!」

他不語望著我一會,勉強地對我笑笑後轉身喚管家。「管家,把鉗子先給我拿來!」

管家立馬將鉗子遞給他站在身邊候著。慕容峰額頭上早已冒出冷汗,毫的血色的雙唇緊咬著,眼看他拿著鉗子往傷口處去,我驚喚道,「慕容大哥,你要干嘛?」

他望了我一眼,低頭對準了血肉里的東西夾去。我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一口氣卡在心頭。心里是慌亂害怕的,卻不想轉過臉,只想看著他。最後,我看著他忍痛將那東西夾了出來,那東西一出,血更是直涌。管家馬上遞上棉團讓他按住。乒一聲響亮,那東西掉在地上,還血淋淋的。管家用棉團拾起它轉身欲走,卻被他叫住。「慢著,這子彈留著!」

「是!」管家應聲後,又把子彈放在桌上。

「去廚房拿些酒精來!」他又道,管家應好就去了。

原來這顆東西叫子彈。我竟拿起它手在手掌心呆呆地看著它,血水沾濕了我的手心。

「怎麼?你不怕嗎?」慕容峰驚訝地看著我問。

我居然真的不怕。我看著子彈突然反問他道,「它是怎麼會讓你受傷?」

他取過子彈,看著我一直笑,隨後道,「記得我們第一次踫面的那晚嗎?那晚槍聲響亮,如果不是我縱身往河里一跳,那我可能遍體都是子彈。」

腦海里立刻回想到那一晚,耳邊回響起那晚響亮的槍聲,突然間,我的思緒又回到了初見方少凌時的情景。他就是用一槍殺了手下的。原來一聲槍響就是一粒子彈,可以取人性命的一顆小東西,想至此,只覺得心里發毛,覺得它太可怕了,一下子手抖得厲害,子彈從顫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

慕容峰見勢拉過我的手,急問,「怎麼了?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望著地上的子彈,順勢看到了自己的腳,原來自己光著腳,穿著單薄的衣服,腳已經凍得發麻,動也動不了。至于顫抖的手,也不知是冷還是後怕所致。

他的手是暖和的,他越握越緊,突然間我的手不抖了。管家端著一碗酒精款款走來,我抽開手坐下。

「少帥,讓我來吧。」

管家剛出聲,我卻不禁道,「讓我來吧。」話未說完,我已站起,手早已經端上了碗。管家怔怔地看著我,又看了慕容峰一眼,見他一合眼微微點頭,管家便松了手。

「管家,你去小姐房間拿被棉衣來,然後就下去休息吧!」慕容峰道,隨後,管家走了。

端著碗,我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要做什麼。慕容峰瞅著我直笑,道,「不是說你來嗎?怎麼還愣著?」

我羞紅了臉,手腳無措,尷尬地問道,「我要怎麼做?」

他嘴角微揚道,「坐下來。用把棉團放在碗里沾點酒,然後在傷口周邊清洗清洗。」

干干應聲「哦」便照他所言做。我拿著棉團小心翼翼地在傷口周邊來來去去,幾次不小心踫到了傷口,慕容峰都發出嘶嘶地輕聲。我抬眸望他一眼,他又笑笑地看著我,假裝不疼。

為他清洗傷口完畢後,本想問問事出何因,可夜深了,他此時一定倦乏了,我便作罷。這一夜,我無眠。不知為何,看到慕容峰負傷而回那刻起,我的心就無法平靜,似乎他的傷牽動著我的心,也在預料著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但縱是我想破腦袋也是一片空白。或許,大事只有慕容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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