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情秋殤 貳拾肆

作者 ︰ 狐非妖

娘一大早便趁著爹未醒將我帶回家,見躍安守著我,她滿心欣慰。躍安顯然原諒了我,爹也就全當無事發生。他親自為我熬了姜湯,親自一勺一勺地喂我。看著爹娘歡喜,看著躍安振作,這一夜的挨寒受跪總算值得。我堅信這才是我想要的平淡生活,只要一家子樂融融。

翌日,躍安風風火火地領著聘禮上門正式提親。其實,就算沒這形勢,我和他也是注定在一起的。成親之日便在三日後。昨晚,娘拿出她親手為我縫制的嫁衣,紅底緞繡金絲繡鴛鴦,寬袖窄腰,紅裙裙角繡著一圈各展飛姿的彩蝶,還有金鳳紅蓋頭。

「靜秋,三天後你就要出嫁了。雖然隔著不遠,可娘心里還是舍不得啊!」娘握著我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

我心想安慰,話出口便是另一番滋味。「娘,這樁婚事早晚都是要舉行的。往後,我一定抽閑看望您兩老。」

娘听出了別意,含淚望我道,「靜秋,你要記住躍安是你的夫君。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你都必須忘記。過門後,當一個賢內助。」

娘早看出我的心思,在嘴頭上總是暗暗提醒。疏不知,她不提我便不想。她一提,我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又蠢蠢欲動,有點搖擺。可是自從回家後,我一直另有所思。就算是在躍安面前表現親密,可在夜深人靜,午夜徘徊時,慕容峰的眼神,笑容,身影總是擠涌著我的腦海,揮之不去。我才明白,原來忘記一個人有多難。

想著想著,我又哭了。娘實在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牽著我的手緊緊的。我靠在娘懷里放肆地哭泣,心里真的很痛很痛。

好事傳千里。短短兩天時間,爹的舊友,周邊近鄰都提前送上了賀禮,娘也一一派發了請貼。請貼是躍安親自著筆提名的,我知道他很用心在辦理接下來的婚禮。

三日只是眨眼工夫,如今過了今晚明天便是婚期了。

家里沒有僕人,倒是多了熱心的鄰居。婚禮上該準備的東西都齊全了,想著就只差明天穿上嫁衣行禮了。

時間越是逼近,我越是不安定。信步走到河邊,晚風習習。今晚的夜街似乎靜得極早,只是天微蒙黑,街上已經人煙稀少,多了幾份靜謐。坐于河岸邊,石拱橋下,夜色中仍清澈的河水蕩漾開片片漣漪,散出魚鱗光波bo,陳鋪滿河月華,岸邊樹木皆蕭瑟,叫人心中沉靜。

舒展著身子看著冷空如墨瓖滿顆顆閃鑽,風從耳畔掠過,再微微閉眸,頓時有了困意。可是潛意識總提醒自己睜開眼,我害怕黎明的到來。第一次,我渴望天不要亮,太陽不要太快東升,月亮不要西沉。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他的聲線我怎麼可能忘記。我不敢看他,因為此時臉上早已濕透。

「靜秋,你還好嗎?」

他平靜問候,我卻忍不住發出哽泣之聲。最終,我抹干眼水,勇敢地面對他。

「慕容大哥,你怎麼在這里?」其實我早知道他一直在我身邊,我還是明知故問。

他在我的眸光里越生清晰,他一步步向我走來。「其實,我從沒有離開過你!」

我知道,可是又能如何?

他深情款款,我卻狠心地吐出一句話。「慕容大哥,明日便是我和躍安的成親之日。既然你在,明天過來喝杯喜酒!」

話尾,聲音已經明顯地顫抖,我強忍住眼淚,可是就是忍不住。最終,我還是無法面對他。話落,我只想立刻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不讓他看見此時哭得多麼狼狽的我。

明明可以和他擦肩而過,但我卻選擇了向他的右邊遠去。只是他已經拉牢了我的手,緊緊地握著不放。我試著掙扎,他只是握得更緊。

「你真的決定和他成親嗎?」他眸光冰寒,一字一語如針從嘴吐出,字字如針扎在我心頭。我知道,與此同時,也扎在他的心上。

我不能再和他糾纏了,我只能狠心。冷眼看著他,我強作笑顏故意反問他道,「慕容大哥應該一早就知道我和躍發定的是女圭女圭親,我和他是注定的一對,他很愛我。」

對上他的眼,看到他眸里一層血紅和水花。他根本無視我的話,又問道,「那你愛他嗎?」

這個問題我自己早已經在心里自問過千萬遍,可是我始終不承認最真實的想法。我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字咬吐清晰地回道,「我愛他,我愛林躍安,這輩子我只愛他!」

話後,轉身背馳而走,背著他,眼淚總算可以放肆地流淌。

他站在原地大聲吶喊,「我不信。你為什麼要欺騙自己?」我只當是耳邊風,狠心不回頭。突然一聲 通,他的聲音斷了。忽地心跳如麻,揪痛起來。轉身一望,他不見了。我沖向河邊,只看見他背朝天像浮葉般漂在河面上一動不動。難道他死了嗎?

「慕容大哥,慕容大哥,你起來啊,你不要嚇我!」我心急如焚,幾乎喊破了喉嚨。他沒有一絲反應。

路人無行人,我一心急直接跳下去。可是,自己根本不會游泳,這才想起他是會游泳的。難道他是在騙我。晃惚之際,他已經游至我身邊,緊摟著我的腰,滿臉嘻笑看著我。我氣壞了,他果真是騙我的。一時間,我忘記了剛才狠心與他絕別的決心,氣得雙手直捶在他心頭。

他緊緊摟著我,兩人在水中不動凝視彼此許久,他慢慢地靠近我,穩穩地吻上我的唇。我不能這樣,使力地掙扎,可是他力氣大,我又在水中處于弱勢,根本無法施力,更是掙扎之余陷入水中。他就像初見時救我時般唇貼著我唇往體內輸送氣流,救了我也順了他的心,最後,我竟不掙扎,任他的唇舌霸道地佔有。

一陣熱吻後,他緊緊地摟著我,雙腳不停地劃著水,盡量保持著平衡。

「說你愛我,只要你說出口,我立刻帶你離開這里!」此時,他的語氣很強硬。

我頓了頓,差點說出了口,最後還是吞下肚,換之的是,「我愛的是躍安!」

他雙眼漲紅,目露凶光,第一次從他眼里看到有恐怖之色。他再一次霸道地覆上我的唇。突然,岸上傳來響亮的幾聲鼓掌。

「好一對戲水鴛鴦。我可真不忍心破壞你們的雅興。」

好熟悉的聲音。

慕容身將我擁在懷里,水波輕撲著身子。遠遠望去兩個高大的身影。他們慢慢地走近,我終于看清了他們。是躍安和方少凌。

我的心徹底冷了,開始痛恨自己的不堅定。我掙扎著離開慕容峰的懷里,他卻雙手緊緊地鉗摟著我的腰。

「靜秋小姐,沒想到幾月不見,以往清純如仙的你居然像蕩婦一樣,背著丈夫在這河道中濕身偷漢子。哈哈」方少凌說話極尖銳,字字不留情。躍安雙手握成拳,雙目怒火地望著我倆。

慕容峰氣不過,回嘴道,「方少凌,你不要太過份。」

「過份?我過份嗎?林公子,你說是我過份,還是這對賤男女過份?」他瞥著眼問著躍安。

「夠了,不要再說了。白靜秋,從頭當尾你到底拿我當什麼?傻子嗎?我受夠了,我現在正式告訴你,你和我之間從此以後再無干系。」他哭喊著,撕心裂肺地責問著我,我卻無言以對。最後,他轉身向黑暗中猛奔而去,漸漸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峰扶著我上岸後,他走到方少凌身邊,揪起他的領口利聲問,「方少凌,你怎麼會和林躍安在一塊,又踫巧在這兒?」

我已經哭昏了頭,哪想得那麼多巧合。

「李陽先生,哦,不不不,應該尊稱你慕容少帥。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林躍安早就是我的人了。上次你的身份暴露是他泄露的,還有你帶兵滅山賊時,是他飛鴿傳書告訴了我你的路線。所以,我才能順利地,輕易地從半途圍攻你。還有,那晚我對他的未婚妻施強,都是他知道的,同意的。要不是你,白靜秋早就是我的人了。」他字字清晰,交代了這段時間所有我想不通的問題。

慕容峰震驚極了,松開了他。他理好領口悠悠走到我身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風清雲淡地道,「其實,他早已經背叛你了。」

真是可笑,真是欲哭無淚。此時,我再掉不出一點淚,只有滿滿的憤怒。我紅眼瞪著他咬牙切齒地問道,「為什麼?」

方少凌失聲大笑,那笑聲就像刺耳的鋸木耳幾乎震破耳。他靠近我附耳輕語,「因為我有權有勢,因為他貪生怕死,所以只能出賣你這個傻女人。」

原來如此,該是我絕望了吧。我真是傻,為了他苦著自己,說了那麼多傷了慕容峰的話,結果換來卻是他早已經對我棄情負愛。天底下還能有我這樣可笑的女人嗎?我笑了,笑得可悲,笑得狼狽。

方少凌腰間有把佩槍,趁其不備,我迅速地拔槍而出,對著自己腦袋只想結束自己可笑的人生。

「靜秋,你干什麼?放下槍,你不要嚇我。靜秋,把槍放下,我們離開這里,離開青城,離開這些可惡的人,靜秋」慕容峰瞪大著眼,顫抖著聲勸導著我。我真沒有活下去了勇氣了。他一步步向我近來,我步步退後。

「白靜秋,你給我放下槍,我命令你放下。」方少凌是怎麼了?他也緊張起來了。

他們步步逼來,我把槍對準了他們,嘴里咄咄有詞,「你們不要過來,否則我就開槍了。不要過來!」

「你開啊,有本事就開啊,是我逼他背叛你的。你恨的人應該是我,我就在這里,對準了,準我的心頭開一槍啊!」方少凌大聲地喊,腳步越發大步,話完已經站在我的面前。

他像瘋了般逼著我,看到他我就想到那晚對自己的污辱,閉著眼,我真開了一槍。 一聲,他啊一聲,手撫著左臂。鮮血像泉涌,突然間我全身無力,槍從手里滑落。他趁我不備,將我擁在懷里。嘶嘶的疼聲在我耳邊響起,看著他的傷口,我竟對他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倒是倒吸了一口氣道,「不怪你,只要你沒事這點小傷算什麼。」

是我听錯了嗎?他還是方少凌嗎?不是疼得腦袋壞了吧。

他又道,「知道為什麼要威脅躍安背叛你嗎?因為除了權勢上他能幫到我。還有,因為我喜歡你!」

簡直不可思議。這個冷血動作懂什麼是喜歡嗎?我還沒反應,慕容峰沒有听見,只是氣勢凶凶地已經將我從他懷里奪走,他用力地推開方少凌,直拉著我離開。隨著他的腳步,方少凌的身影在視線里慢慢消失,空氣中似乎多了一層血腥味,很濃很濃,這股味道一直如影隨形。

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該我是幸運還是淒涼?原本愛我的人因為權勢背叛了我,而我卻為了他一直隱藏自己的感情,傷了慕容峰。該說是始作俑者的方少凌卻為了我受傷,親口對我說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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