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很漫長,失眠中終于迎來了天微亮,半邊天空中雲泛著白光。慕容峰帶著我在一家客棧住下。這一夜,我沒睡,他也陪著我失魂落魄。天色漸亮,火球般的紅日緩緩從東邊升起,天際一片金燦紅光。本是美景,可此時睜開眼,光射入眸內只有疼痛,疼得淚水不止。
慕容峰顯然極疲倦的樣子,他輕輕地伸著懶腰道,「靜秋,你要吃點什麼?」
看了看他,只見他一臉淡淡的笑容。只有他沒變,他一直陪著我,真正愛著我。此時我確定了他對我的愛,至少比起躍安,他的愛總是溫暖如春,至少一成不變。可是,事過一夜,哪能說忘便忘,無心思入食,我有聲無力地應聲,「我不想吃!」
透過窗戶隱隱約約能看到家的座落,今天就是我和躍安的成親之日。遠遠望著,家門口似乎一片紅染。可是,新人呢?新郎早就背叛了愛情,新娘承愛著背叛的同時卻與真正心愛的人在一塊心如止水。可笑,可笑。不知爹娘可否有能力承受這樣的後果?
憂心重重同時自悲自憐。我絕望地笑笑,用極輕的聲音自語,「曾經的天長地久,我沒有珍惜。我愛上了別人,卻為了父母,為了不辜負他的愛,強迫自己為己所不欲。結果,疏不知早已經遭受無聲的背叛,落得像一個棄婦的下場。老天爺,到底給我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這是在懲罰我的三心兩意,移情別戀,另有所愛嗎?」
身後,慕容峰早已經默默地立于旁,他一言不語,只是用溫存的目光注視著我,雙手試著慢慢地將我籠在他懷里。我沒有反抗,相反主動投懷。此時,只有他的懷抱真溫暖,他的肩最堅實。
這一天,我一直站在窗外往家的方向張望。今天是個好日子,成親的不止只原本的我和躍安。當然還有別家。這不,樓下此時正熱鬧,鞭炮響連天,鑼脆鼓鳴嗽叭響,兩旁路人也替之高興,笑聲揚揚。看著一身喜服的新郎官在前,四人抬的那頂大紅花轎,那喜慶直叫我心里發寒生疼。
慕容峰有意疏散我的注意力,不知從何來的彩紙,桌上已經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他捧了一手突然來個天女散花,一只只紙鶴從天而降,他成功了轉移了我的視線。
其實,此時我早已經心如止水,心平如鏡。伸出接著千紙鶴,走到他面前,問道,「你會折千紙鶴?」
慕容峰似乎很詫異,反問我道,「你知道這是千紙鶴?」
我淒然一笑回道,「當然。哪能不知道。十歲那年生日,躍安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就是千紙鶴。那年我們只是萬事不懂的小孩,但他拉著我的手,將千紙鶴送到我手里,用大人般的口吻對我說出我愛你三字。那時,我哪知道這三個字有多珍貴。但我記得他那時說過,千紙鶴就像流星一樣可以許願,只要許了就能實現。可是,如今物是人非。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生氣,可是卻恨不起他。或許,是我自己的心在作祟。在被他蒙騙的同時我也愛上了別人,所以我只是一時憤然無法接受他的背叛,但終究我對他建不起一樁恨。」
一夜的時間,我想通了許多。以前,總听到家里幾位稍長的下人說往事不堪回首。到了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們的往事指的是舊社會封建苦生活,而我呢,是在一條建立在道義和青梅竹馬便以為是愛,然後因為權勢破壞了這份純真的路上不堪回首。
慕容峰愛憐地看著我許久,轉身捧起滿桌的千紙鶴一用力將它們搓成紙團。我忙阻道,「慕容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神情嚴肅,目光如炬,道,「千紙鶴就是你的悲傷過去,我不能讓它一直伴著你。我要你快樂起來。」
心里滿滿的感動,淚水瞬息奪眶而出,但不是悲傷,是幸福,是在告別過去。我握著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這一次我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對他展現最真實的笑。「慕容大哥,不要這樣。我依舊相信千紙鶴的美好,我相信天地之大,總有一人是千紙鶴的化身,是我美好的願望。我已經放下了,真的。」
他眼中滿是欣喜,拿起一只粉色千紙鶴放在我手掌心,輕輕地合上我的手掌,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門前。他一本正經道,「靜秋,我就是那只千紙鶴的化身,只是這一路我飛過了西洋,一路錯過與你相遇。不過,老天總算眷顧著我,最終我們還是相識了,雖然中間有著一段不愉快,但請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如果可以,請你保管好這只千紙鶴!」
其實听起來真的很肉麻,很酸感,可就是很窩心。我笑笑撲入他的懷里,緊緊地握著手中千紙鶴,終于將內心壓抑已久的感情說出。「慕容大哥,如果我們早些認識,或許在今天之前的日子我不會傷心,不會受傷。或許我一開始便可以理直氣壯地對說你說我喜歡你,我愛你。」
話已至此,再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表達,我們不是心照不宣,而是心心相印,倆心互悅。愛在此時,我倆終于對著彼此公開愛了。或許我該感謝躍安的拋棄,我才能這樣勇敢地說出我愛慕容峰。或許,真該感謝方少凌的利用,我才沒有讓自己走上後悔莫及和早已經出現裂縫的無愛婚姻。不是我無所謂昨夜的事,只是我看清了一些虛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