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情秋殤 肆拾肆

作者 ︰ 狐非妖

離分娩期越是近,身體越覺得不適。此刻,鄭承何幾乎寸步不離,就連方便時,他都會守在門外。我知道,他如此盡心不過因為是方少凌的好友,又或許有一絲絲是因為也是好友的慕容峰。

這幾天,方少凌似乎很忙碌,但再忙他依舊如常每天醒來便來看我。听鄭承何說,近日軍營整軍,日夜訓練,周邊也在布防。我輕易地想象到這不是簡單的事。我開始擔心會像方少凌說的開戰正在一步步計劃。然而,我全然不知,其實,戰爭早已經開始了。

街道上人人說道的便是南北無故交戰了,這樣的街頭談聊便通過府上出入的佣人帶回來了。他們個個都在私底下議論著,同時也害怕著戰起禍害自身。只是兩天時間,已經有不少佣人自請辭職,說是要回老家。細問之下,才知道早在半月前,慕容峰已經暗地向方少凌宣戰。

方少凌實在厲害。開戰此等天大之事,他居然能瞞我瞞得那麼輕易。不,應該是他早已經在試探我的態度,只是我沒想到是真的。與慕容峰初識時,娘便仔細將方氏和慕容氏之間的恩怨告訴我。此時我以為只是一場家仇罷了。然而,我太天真了,天真地以為只要某一方無力再戰便結束了。

已經有數十日不見方少凌蹤影,向少虹細問之下,才知道前線都已經開戰數日,炮火連天。到這時,再也隱瞞不住了吧。

雖然城內依舊一片安寧,可百姓早已經住不穩當了。不少百姓早已經攜家離開了。挺著大肚,我哀求著鄭承何帶我出去看看,原來,我一直活在方少凌善意的隱瞞中。街道上早已經一片狼籍,再不見往日的鬧集,路上只有腳步匆匆往城門外奔去的百姓。第一次,我感覺到戰爭的力量是多麼可惡。多少人的家沒有了,背井離鄉。

鄭承何本想只是看看便回府,我想到爹娘便求著我帶我回家,他同意了。只是去了卻是家已空。爹娘呢?我慌張地喊著爹娘,心里猜想莫不是他們發生了何事。鄭承何見我焦急不安,說道︰「不要叫了,他們都很安全。少凌早在戰前已經將他們安置別處了。我們還是回去了,再走下去,只怕你的身子受不了。」

听他言,我才放心。原來,方少凌如此精心。

又過了兩天,方少凌還沒回來。一定是前線戰況不容他離開吧。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肚子又開始痛了。

突然間,少虹灰頭黑臉地跑了回來,看她模樣象是從前線回來。我焦急地問︰「少虹,你哥呢?」

少虹身子直顫抖,連話都說得少底氣。她回道︰「我哥在前線死拼呢。」

死拼?用至「死」字,猜想必是戰況緊急。

我又問道︰「到底怎麼樣了?」

她似乎有所顧忌,終是在我纏問下才松了口,而我徹底被這答案鎮驚了。「都是慕容峰,他太無恥了。居然在昨夜派人混入營中火燒軍糧,如今前線軍糧短缺,士氣不足,就連拿槍的力氣都沒有了。听指揮官說,哥哥如今如今身陷困境!」

一瞬間,我的心如針刺,肚子痛得厲害。少虹哭喊著鄭承何,來時已經見得地下一灘水。

「快,把她扶上床去。羊水破了,是要生了!」

終于要生了。可卻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孩子,是上天注定要你在這戰火中出生嗎?不知道多少人生離死別,你卻在要降生了。

少虹的手一直握緊我,我早已經汗水濕發,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急得快要吸不住氣。鄭承何一直喊著要我放松再用力,可此時,我早已經無力可用。只知道眼前漸漸昏暗。他曾說過生孩子會有危險,我早有心理準備。當眼楮閉上這一刻,我很淡然,過往和慕容峰,方少凌之間的一切涌現眼前。突然間,我似看到慕容峰就在眼前,我淡淡笑顏,輕輕地閉上眼。

昏迷期間,鄭承何不斷用手擠壓著我心頭,少虹一直在耳邊呼喚著要我醒來。其實,我是听得見的。可是,就是怎麼也睜不開眼。或許,我真的要帶著孩子一直離開人世了。

意識中我正在一點點月兌離生命,突然間,響起一聲槍響,門開了。似乎這一槍喚回了我的魂魄,我微微睜眼,仿佛看到慕容峰押著方少凌。少虹見我微醒,高興又急地道︰「靜秋醒了,她醒了。」

我終于睜開了眼,清楚地看著慕容峰和方少凌。而少虹和鄭承何一心為我著急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他們正在靠近。

慕容峰押著方少凌,方少凌滿臉淤青,軍服上全是鮮血。我按著鄭承何的教導嘗試用力,可是只要一用力心就痛得不行。我知道我大概是不行的,可是,孩子一定要活著。我的視線一直看著慕容峰,慕容峰一時松了警惕,方少凌用手肘大力地捅了他一下,掙開了他。

方少凌一個滑步,蹲在床前,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一直用言語相激勵。「靜秋,堅持住,堅持住!」

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感覺指甲就要掐入他的肉里。慕容峰起了身也跪在另一邊,緊緊握著我的手。我看著他,心里說不出是樂是悲,但嘴角是輕揚的。緊緊握著他們的手,我不顧心絞痛,使盡全力,咬破了雙唇,不知道經過幾次嘗試,那痛如撕心裂肺般,聲音就像驟然間閃起一聲驚雷充斥著在每個人的耳內,終于,終于,我終于听到了哇哇哭聲。

鄭承何抱著孩子到我面前,高興地告訴我是個男孩,我笑了。

突然間,少虹一聲驚叫,方少凌瞧地上一朝,滿地鮮血。鄭承何把孩子遞給方少凌後,便給我打了藥針。

「不好。血流不止,如果再這樣流下去,只怕」

慕容峰狠狠地抓起鄭承何的領口,出言警告,道︰「如果靜秋有什麼事,我一定殺了你!」

少虹起了身推著慕容峰,狠狠地道︰「慕容峰,你快放開他。要不靜秋真的不行了!」

慕容峰放開了他,回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撫著他的臉。我感覺到意識在漸漸消失。方少凌大聲對他喝道︰「慕容峰,你知不知道她的身體根本不能生孩子,如果她有什麼萬一,我發誓就算血流成河,我也要你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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