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我游走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全是冰涼，眼前突現一道白光，我試著向它走去，然而這條路漫長無盡頭。我伸著雙手快步地走去，回頭望去全是黑。一陣涼風拂過，耳邊听到一聲悠揚又清晰的聲音。我順著聲音跑去，漸漸地，漸漸地，聲音越來越清亮，卻怎麼也尋不到人影。只聞得聲聲喊道︰「靜秋，靜秋你快回來，孩子在等著你我也在等著你靜秋靜秋」
耳邊一直縈繞著那聲聲呼喚，只覺得疼痛不已，在疼痛中我漸漸清醒，眯著眼看到一張憔悴的臉，我的手被他握著。漸漸睜眼，他的臉在瞳孔里無限放大清晰。
「靜秋」
慕容峰一臉憔悴，見我醒來漸漸咧出笑顏。我並沒有忘記他對我的傷害，別過臉，冷冷問道︰「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戰場殺敵嗎？」
他道︰「千山萬水踏足，只為你而戰。」
為我而戰，這樣的話听起來多麼令人激昂。听言，我的心更痛，為我而戰，便要要百姓流離失所嗎？這似乎只是在增添我對他的恨意。
側著臉，眼淚早已經在滑落濕了一枕。我只覺得可笑可氣，道︰「慕容峰，我從未想過你會是如此無理之人。為我而戰理由說得如此輕易，你可知多少人從此家破人亡。你實在殘忍。原以為方少凌殘忍，原來只是我看錯了你。」
此時，鄭承何進來了，見此況不便出言，只是站在一旁候著。
慕容峰又道︰「你對我何嘗不殘忍，如今你和方少凌日夜相對，連孩子他都視如己出般照顧。靜秋，難道你真的不再愛我？」
說起愛，就是太愛才恨透。
我冷笑道︰「當初誰許我攜手共老，又是誰瞞我另結新歡，難道這不是殘忍？」
他忙解釋道︰「不，靜秋。我和她只是政治聯姻，我的心只屬于你，我只愛你！」
此時再多說又有何用。然而，我還幻想著一絲希望，天真地問︰「如果要你放下政治，放棄天下，你是否願意？」
他遲頓了。我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容，閉著眼再不願瞄到他一眼。
突然听到鄭承何一聲驚喊︰「少凌！」
我睜眼一看，方少凌舉著槍對著慕容峰的腦袋，他臉上全是血跡，一身軍裝分不清顏色，只是一片片的暗紅，象是從戰場歸來。他笑得陰詐道︰「慕容峰，你已經敗了。我已經將你的士兵全數殺盡，你敗了。」
什麼？全數殺盡？他們當人命是螻蟻嗎？螻蟻也是有生命的啊。我怔怔地看著方少凌此時極其自信得意的臉面，只覺得雙頰的肌肉越來越僵硬，身體開始不斷地抽痛。
慕容峰臉生怒意，雙眸如嗜血般，如黑夜中的狼目閃著駭人的精光。他道︰「方少凌，原來你一樣殘忍。趁著我守著靜秋這三天里趁人之危。何來軍人之道？」
方少凌仰天長笑，道︰「你又何嘗不是趁人之危，火燒我方糧倉。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今天我就要你死在靜秋面前，賠償她會為你流的血淚！」
听扣動槍扳的聲音，心就像要從喉間蹦出來，忍著痛，我握住槍身，居然用懇求的語氣，有聲無力地道︰「不要！」
方少凌並不驚訝，他是明白我的。他無神的眼神看著我，漸漸地，我尋到他眸光中的如墜落萬丈深淵的絕望。
他道︰「你還要護著他？」
我側眼看了慕容峰一眼，淚光映著他的臉龐如初，再抬眸堅定眼神，我道︰「我不想他死！」
方少凌笑得無力，槍漸漸遠離慕容峰的頭部，漠然轉身向門外走去，鄭承何似乎想說些什麼，走到他身邊，見方少凌手一揮便止住了，隨他出去了。
我垂下眼簾，躺在床上一聲不吭。他在笑，好久好久沒有听到他的笑聲了。他為我蓋好被子，坐在床邊，手輕輕地撫著我的發，道︰「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等你身體恢復好些，我們帶著孩子回家！」
遲了，這句話來得遲了。我早已經打算帶著孩子離開他，包括方少凌，離開這里的一切。
緊閉的眼，眼珠子總是在顫抖，淚水終于還是從眼縫中流出。他俯過頭，吸嘗著嘴角的淚水，耳邊響起憂傷的話。「原來，你的淚這麼苦！」
苦！淚苦也不及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