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後,方少凌明顯對我疏遠了些。他也不再找慕容峰的麻煩,似乎家里有他的存在是自然的。只是少虹有時總會賭氣地臭罵他。
慕容峰嘴中因我而戰的戰爭也因為我和孩子平息了,至少暫時平息了,百姓又安樂了。方少凌也將爹娘接回來,他們對慕容峰冷極到底,滿眼是憎恨。對于孩子,他們兩老是抱得樂不可懷。他們還為孩子取了個名,叫杰恩,更在慕容峰面前清楚表明孩子姓白,而他只是笑笑不語。
在鄭承何的細心照顧下,身子總算恢復不少,只是有時心還會是小陣的痛感。孩子也一直健康成長。只要看到孩子天真的笑容似乎過往一切一切的傷痛都消化雲煙。此時,我只想和孩子一起生活,我想他大可以不必知道父親是誰。縱使平日里慕容峰總是抱著孩子聲聲要他喊爸爸。
我知道我必須離開。為了離開,我請求方少凌幫助我,他當然是同意的,更是從鄭承何手上拿來了安眠藥,據說只有半顆便能讓他睡上很久。這正是一個走的好機會。
是夜。
爹娘早早收拾好了細軟,只待我準備就緒。我親自做了一桌好酒菜和慕容峰共進。
餐桌上,慕容峰臉上掛著掩不住的笑容,而我假裝一切如初。
「慕容大哥,這些菜都是我親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我道。
他夾起一塊家常豆腐塞入嘴里,眉開眼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我只是淡淡一笑。可相對兩人,我卻再找不到任何話題,或許到了這時,我和他只有無言了。
半晌,慕容峰似乎察覺在氣氛的異常,問道︰「怎麼了?有事嗎?」
我回過神來,看著桌上已經下了安眠藥的魚湯,起了身舀了一碗,走到他身邊遞給他道︰「這魚湯我花了好長時間才做出來的,試試味道!」
他端過一飲而光,我的心也一下子舒坦許多。他喝下去了,計劃成功了。
放下碗,他摟過我的腰,頭靠在身上,輕輕地說︰「靜秋,原諒我。我是個軍人,家族利益總是在前頭,可是,我的心永遠有你。過兩天,我們就回家,帶著孩子一起回去見爹。」
這樣的話我听過不少于五遍,可他終究沒有給個明確的表態。到底我是以什麼身份回去?
嘴角揚起一輪苦澀的笑,我問道︰「是以督軍夫人身份示人嗎?」
他沉默了,我早預料到。垂頭見他起了睡意,我不再言語,只待他藥性發作離開。
摟著他堅實的肩頭,曾經在這個肩頭上我流下多少淚,也堅信他會給我一個永恆的承諾。費力地將他扶到床上,看著他此時安詳的睡臉,或許以後再也不見。我輕輕地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既然決定離開,為什麼還要舍不得?」不知何時,方少凌已經站在背後。
一滴淚滴在他的額間,我雙後努力地抹去淚水,起身目光仍依依不舍地看著慕容峰。
方少凌扳扣過我的肩頭,極其嚴肅地道︰「他根本不值得你為他流淚。」
我垂著頭,輕輕道︰「走吧!」
郊外,爹娘帶著孩子早早等著。所去之地是方少凌找的,但我要他承諾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一家的下落。他答應了。
坐上車子,夜路暗沉,算是有車路照明還有泛著灰暗,猶如我此時如灰般的心情。我終于離開了。車子在一座山下停下,在方少凌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一座小平房里。
「伯父,伯母,靜秋,到了。不知道你們覺得這房子怎樣?」他問道。
爹娘點頭說好。我推門而入,開了燈,房內已經打掃干淨。有三個房間,一一看過後,日常用品皆俱全。
本無意留他,可他以最後一次相處為由留下了。
夜已深,我卻毫無睡意。一個人坐在屋前的小石桌上望著明月發愣。方少凌拿著一件外衣在背後輕輕為我披上。
「你身子虛弱,夜深氣涼,不要著涼了。」
「謝謝!」
他坐下,一直看著我。我笑道︰「是不是我臉上長東西了?」
他握過我的手緊緊的,道︰「靜秋,這次後不知何時再見?難道真的狠心連我都不見嗎?」
我抽出手,鼻子早有了酸感,笑回道︰「不見了。永遠不見。謝謝你為我找到這麼清靜的地方。少凌,真的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想當初,我是多麼記恨你,沒想到,如今卻是你對我最好。我欠你太多了。」
他有些激動,摟抱過我,貼在耳邊道︰「如果說欠,你欠我一絲愛。只要是一絲也是足夠。靜秋,我對你的心難道你不明白嗎?如果你害怕軍閥,我可以解甲與你歸隱山林。」
為什麼慕容峰從未如此講過,哪怕只是哄哄!
我沒有掙開,或許能給他的便是此時的擁抱。
我道︰「少凌。我的心只容下一人。我知道你和他一樣有著雄才偉略,更有著大好江山前程,而我便你們人生一個過客。」
他更緊地擁著我,溫熱的口氣呵在耳邊,道︰「你不會是過客。初見你時,端茶那會一觸手我便注定一顆心為你跳動,接下來只是越陷越深。如果說傷害,或許我才是罪魁禍手。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和林躍安幸福的生活。靜秋,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也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
我推開他,所言之事早在決意離開時便像流水一樣無聲流去。
我道︰「少凌,我一生只能愛一個人,即便他傷我至深,我仍痴愛著他。」
我起了身便向房里走去,我知道這句話只會給他傷害,可我的心再也不用有任何人可以輕易地闖入。
背後傳來一聲淡淡清晰的話。「我愛你!」。听聞,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