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教訓，輕裝上陣──這是你的事。」
李棟梁拿起杯子喝水，還真有點渴了。剛才話講得雖然不多，不是長篇大套，但是整得挺激動，有點略失方寸了。這個肖 ，實在是累人，他真就不明白了，段長龍那個老家伙，怎麼會對這個人青眼有加！
肖 是坐在李棟梁面前的，看著李棟梁一口一口地喝著水，身體繃緊著，隨時可以進ru戰斗狀態，準備彈起身體，為李棟梁續水。李棟梁明知他是裝，卻故意一副享受的模樣，吱兒吱兒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眼看著杯子里的水要沒了，以為肖 會起身續上，肖 卻不動，臉上一副為難的樣子。「領導，我得跟你請示，連里今天的活兒都定額到班到人了，我的工作還得我自己**完成，你說是不是？」肖 說道。
李棟梁面無表情，放下杯子︰「我還有事，回去了。」
「那個什麼什麼軍區療養院，」肖 穿他的迷彩服，有些不著邊際地說，「我想起來了，在小平島，是一百多年前一個荷蘭商人建的，是個輪船的形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你不是說不知道嗎？」李棟梁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肖 推開了房門，回撤身體，示意李棟梁先走。
「那……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嘛。」
李棟梁朝前走，口中哦了一聲。「春暖花開咋個意思？」李棟梁問道。
「一句很有名的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的詩。」肖 解釋說。
「你喜歡詩？我覺得文學作品里，詩是最不著調的，要表達的意思幽靈一樣，看不見模不到。」
「詩本來就不是寫給人看的。」
「什麼意思？」
「詩是寫給靈魂看的，主要寫給自己的靈魂看，所以想怎麼就怎麼寫。」肖 的唇邊掛著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李棟梁有點兒明白了，肖 打那麼個報告，地起根兒竟然就是沖著他自己來的，同時也沖著李棟梁，整個浪把李棟梁當成了旅首長，或者一個代表，一個旅首長的替代者。他想那樣，想那樣他就那樣做了。其實，李棟梁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一些這方面的感覺，只是還不敢肯定──這個目中無人的小犢子，怎麼會拿他當盤硬菜？今天，他算是隔著鍋台下地，繞過連隊，一頭攘到班，應該就是帶著一些感覺來的。這樣的話，今天來這麼一趟，對他說出了那樣一番話，他以後就該死心塌地補他的經歷，不再糾纏什麼處分了吧？
讓別人當一盤硬菜的感覺，真是挺不錯的。
過了一天，肖 給李棟梁打dianhua。「報告我不報了，你替我銷毀吧！」肖 在dianhua中說。
肖 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就是李棟梁想要的結果。可是，李棟梁一句話就把肖 鎮在那兒了。「收回報告要打一份報告──收回報告的報告。」李棟梁的口氣很嚴肅。
李棟梁還特別叮囑他，報告要逐級上報，寫好後先報到連里，而後由連里送上來。李棟梁這也是從側面提示他，隔著鍋台上炕是不對的，部隊是重視規矩的地方，辦任何事都是有程序的，包括對他的處理，那不是沒處理，更不是不處理，一切都在程序的掌控之下──肖 能明白這些嗎？
肖 真就不明白了。
肖 果然打了報告，是打了兩份，一份報到干部科，請求撤回那份報告。另一份報給了連里──他只能報給連里，因為報告就是寫給連隊的。他在報告中請求處分。「老肖，按權限，營以上才能處分干部，我連警告你的權力也沒有。」工兵連長手中掂著肖 送來的報告，牙疼似的絲絲哈哈地說道。
連長一聲「老肖」叫得呀，險些將肖 麻翻，肖 一口氣窩在嗓子眼兒那兒了。「那……連里就逐級上報吧。」憋了半天，肖 使勁咬咬牙說。
這回，肖 是死心塌地準備要一個處分了。